宋林委屈巴巴地说：“可是我忙了一上午，饭还没吃，哪有力气想办法？”

    秦雨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哭笑不得，倒冲淡了刚才的焦躁，

    于是她赶着二人赶紧去吃饭，自己忙捡被砸在地上的金叶子。

    “怎么，秦娘子怕我贪了你的金叶子？”宋林临走时扔下一句话。

    秦娘子左右看看手边，除了金叶子，没有趁手的东西好砸。

    她比了个拳头对着宋林说道：“让你贫，那就别吃饭了。”

    “金叶子舍不得砸，饭总要管我饱的。”宋林拉上许柔嘉跑了，留下一串笑声。

    ……

    颜料坊中，负责在后厨帮忙的，是隔壁马家的媳妇，叫徐二娘。

    徐二娘和马家老大的媳妇轮流看孩子，自己来颜料坊帮忙做三顿饭，贴补家用。

    “徐二娘做的饭菜，老远就能闻着香！”宋林急吼吼地往饭厅里跑。

    徐二娘笑着说道：“宋小哥这嘴怕不是抹了蜜？快些把手洗了。”

    说着端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桌上摆着的饭菜，量是管够，只是多是农家菜肴，不算精致。

    许柔嘉却觉得，除了亲妈做的排骨，这是她吃过最香的饭菜了。

    这可是自己辛苦了一上午，赚来的吃食，阿华的眼神，从见到她时的嫌弃，都变成了赞赏。

    可把自己感动坏了。

    洗过了手，许柔嘉又洗了把脸。这时桌上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

    听宋林说，秦师傅忙起来没有准点，吃得也不多，都由徐二娘给他送过去。

    此时桌上坐着的，除了阿华、宋林和许柔嘉，还有秦雨，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

    “这是秦娘子的儿子，秦向南，我们都叫他小南。”宋林自发地开始介绍了。

    小南看着许柔嘉，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对秦雨说道：“娘，这个姐姐真好看，等我长大了要娶回家！”

    许柔嘉刚端起水来喝，就呛了一口。

    秦娘子斥道：“浑说！这是咱们新来的坊工，你得叫一声许姐姐！”

    许柔嘉擦擦嘴，喘口气。

    乖乖，自己第一次被表白呢，自己的男朋友原来真的在上幼儿园吗？

    她看向小南，问道：“小南，你今年几岁啦？”

    小南梗着脖子，挺直胸脯，仿佛这样他就会长大几岁似的。

    “我已经9岁了，我跟着外公已经学了不少手艺，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手艺人。你放心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阿华像是没听到，低头吸着肉骨头。

    许柔嘉看看宋林，他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秦雨略有些尴尬地说：“这孩子说浑话，别当真。”

    说完又转头对小南说道：“再浑说，就别吃饭了，去外公那好好学你的手艺去！”

    小南委屈地瞪眼，又看了一眼许柔嘉。

    宋林看看小楠，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仿佛在表扬他的勇敢。

    只是被秦雨一记眼刀打断，小南一言不发，低头开始吃饭。

    总算可以安静下来吃饭了。

    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秦雨提醒许柔嘉，中午可以休息半个时辰。

    又领着她去看了自己的房间。

    许柔嘉的房间，其实是秦娘子一家的屋旁，隔出了一间。

    地方不大，但在一角，比较安静。

    等屋里就剩下许柔嘉一个人时，她想到了琴明递给他的小袋子，还没顾上看。

    她掏出来一看，里面居然是几块碎银。

    许柔嘉虽然没有概念，但看街市上都是用铜钱交易，这几块碎银，怕是值不少钱。

    已经麻烦李七很多了，现在自己有了份工，自然不能再拿他的钱。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他还会这样做。

    许柔嘉觉得，手上握着的钱袋子，本该触手冰凉，此刻，似是有了些温度。

    要找机会把钱还给他。

    许柔嘉把碎银压在了枕头下面，然后躺在了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下午的活看来也不轻松。

    许柔嘉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自己以前画画，只要去店里买颜料就好，国画颜料也是用锡管装着，用时挤出来便是了，价格也不高。

    倒是听说过古人可能会用一些天然原料绘画。

    可上午杨大人要的这缪琳，订金就是金叶子了，那做好的颜料得值多少钱？

    这画幅画也太贵了吧？光颜料岂不是比金子还贵？

    真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

    中书令杨大人，看他的家人不太讲道理的样子，交不出货来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胡乱想着，许柔嘉就迷糊睡过去了。

    也许是太累了，一不当心睡过了头，等她匆忙赶到时，大家都已经开工了。

    秦娘子瞟了她一眼，摇摇头，让她继续跟着阿华。

    许柔嘉想着没有闹钟真是不方便，却没想过没了手机和这些电子产品，只是干活出力，自己睡得可比以前沉多了。

    下午跟着阿华整理好了仓库，就开始学习研磨了。

    坊里正在赶一批石绿，刚开始研磨，正好让许柔嘉从头学习。

    看了上午整理的库房布局，再看看现在大家忙碌制颜料的地方，许柔嘉发现，整个颜料坊，像是个中药铺。

    眼前的一切都像做梦一般，耳边传来阿华的声音：

    “石绿属于矿物的颜料，需要先把孔雀石研磨细……”

    许柔嘉认真地听着，手上的色彩绚丽的矿石，留在手上的颜色，才让她感到真实。

    另一边，秦雨来到父亲的房间，见父亲正在琢磨手上的“宝贝”矿石。

    秦雨将赖妈妈来催群青颜料的事，告诉了秦师傅。

    “父亲，杨大人平日里不是这般行事，他的家仆似有古怪，可要告诉东家？”

    秦师傅目不转睛盯着手上的“宝贝”，也不知听没听到秦雨的话，只懒懒地说道：“这件小事，你看着办吧。”

    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匠人，在人情世故上一点多的精力都不屑。

    但最近看父亲的样子，的确是有些古怪。

    身体消瘦了不少，但看吃饭还是正常，精神不错，但始终觉得眼神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具体哪不对又说不上来。

    她成日里也被坊中的事务牵绊，无暇多想。

    不过杨大人的事，谨慎起见，还是请示一下东家吧。

    秦雨想着，转身离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