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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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铁公真铁

    “铁铉真英雄也!”道衍赞道:“耿炳文与燕王的第一战真定之战虽然溃败,但是他却能在乱局中稳住大局并据城而守、坚壁清野。耿炳文是先帝留下的守成大将,燕王也无可奈何,仅仅围困了两天就坚持不住了,不得不率军退回北平。可以说若是建文帝一直任用耿炳文,很轻松就能拖垮燕王,结果他却让李景隆取代了耿炳文。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骁勇善战,战功显赫,封曹国公。李景隆继承曹国公爵位,却是个纨绔子弟。郑村坝一战南军损失了40万,后是白河沟一战南军损失了60万,建文帝朱允炆从战争主动直接陷入被动局面。相反,郑村坝、白河沟两战后燕军携大胜之威完全可以直捣黄龙,此时铁铉挺身而出,才延续了建文帝朱允炆的国祚,可以说若没有铁铉,靖难之役在第二年就结束了。”

    张雨寒听得出神,美目圆睁,悠然神驰。

    铁奇既为父亲骄傲,又大为叹息。

    “铁铉,元色目人后裔,祖籍邓州,性情刚决、熟通经史,国子生。当时李景隆的父亲曹国公李文忠主持大都督府兼主管国子监。铁铉以国子生的身份进入礼部为官,授礼科给事中。后来,铁铉进入都督府为官,在处理诸多案件的问题上快速且成绩斐然,其才干得到先帝的器重,洪武皇帝亲赐鼎石二字夸赞。”道衍接着道:“李景隆挂帅,铁铉由都督府被提拔为山东参政,负责后勤粮草的押运。无论是李景隆第一次挂帅,还是第二次出征,铁铉的后勤保障都没有任何问题。”

    “白河沟之战后,溃败的南军一路向南逃窜,铁铉不仅没有跟随李景隆大军跑,他反其道而行,成为最勇敢的逆行者,向着济南城门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他不断号召四处逃窜的军民一起去守卫济南。”道衍感慨道:“真可谓时势造英雄,一介文臣,挺身而出,力挽社稷于狂澜。铁铉在山东济南聚集溃散的军队抵挡燕王南下的大军。”

    “受铁铉气慨和使命感召决定留下来守城的还有武将盛庸。二人在李景隆败逃,济南几成空城之时,自行主持了防务。”道衍喝了口茶,又给众人续上,接着道:“盛庸,都指挥,以参将的身份跟随耿炳文伐燕。李景隆代替耿炳文后,他又隶属李景隆。”

    “济南城内,铁铉、盛庸以及使燕南归的参军高巍等人誓约死守。燕王在射书劝降遭到拒绝的情况下,于五月十七日下令堵塞城外河道,以水灌城,全城士民一片恐慌。铁铉假装投降,遣千人出师央求燕王退师十里,以单骑入城受降。次日,燕王果然由数十名护卫随从来到城下,当他在千岁的欢呼声中骑马进城时,一块事先安置在城门上的铁板骤然而降,击伤了燕王的坐骑,急忙易马回逃。”

    “燕王恼羞成怒,好你个铁铉,亏我那么信任你,你堂堂一个读圣贤书的文人,怎么能干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呢?逃出生天的燕王心有余悸,幸亏上天保佑,放铁板的士卒紧张,手一抖,提前了放下了铁板,不然真有可能被铁铉击杀了。想起就后怕的燕王怒气冲冲,下令猛攻济南城,用了各种方法,势必拿下城门。铁铉、盛庸等率全城军民倾力守御,双方相持不下。燕王又调集大炮准备轰城,铁铉在城墙上悬挂出‘太祖高皇帝神位’的神牌,燕军将士面面相觑,没有人胆敢轰城。燕王束手无策之际,此时从白沟河战场败退下来的都督平安率军准备攻取德州,切断燕军后路。老纳见情势不利,劝燕王暂还北平,以图后举。燕王无奈,只好退兵,派人命令其子朱高燧率军南下接应。”道衍回忆往事,无限感慨道:“燕军军心动荡,反观铁铉一方众志成城。八月十六日,围攻济南三个月之久的燕军被迫解围北去。铁铉、盛庸乘燕军撤围之机,率兵出击,重伤断后的燕军将领陈亨,收复了德州。”

    “铁铉因济南一战的功劳被封为山东布政使,后又升至兵部尚书。盛庸封为平燕将军,历城侯。”道衍道。

    “燕王是不是知道铁铉公的厉害,再也不敢进范济南了?”张雨寒笑道,不等道衍回答,转头对铁奇赞道:“你父亲有勇有谋有担当,真英雄!”

    铁奇点了点头,心下既为父亲骄傲,又愤恨伤感。

    “铁铉和燕王围绕济南一共进行了三场大的战役,三场战役三战三捷,但燕军止于济南,不得前一步。”道衍对张雨寒道。

    “燕王为什么非要死嗑济南呢?”张雨寒气愤地道。

    “燕王的大本营在北平,而建文帝的大本营在南京,济南城刚好就处于两者之间,得到济南城就等于扼制了进攻、防守的战略要地,掌控整个战争的主动权。独以得济南,断南北道,即画疆而守。”道衍答道。

    “你父亲真有战略眼光!”张雨寒竖起大拇指向铁奇赞道。

    铁奇点点头,向道衍道:“前辈,请你详细讲讲这三场战役吧。晚辈那时年幼,与先父又是聚少离多,想多听听先父的事迹。”

    “好,你们愿意听,我就详细道来。”道衍赞许地望了望铁奇,继续讲道:“第一次是我刚才讲的,有铁铉、盛庸坐阵,燕军围攻济南三个月之久被迫解围北去。铁铉、盛庸乘燕军撤围之机,率兵出击,重伤断后的燕军将领陈亨,收复了德州、沧州等地与济南呈犄角之势。”

    “第二年燕军再度南下,首战便是进攻沧州、德州。老纳给燕王分析过,建文朝廷让平安、吴杰驻守定州,盛庸驻守德州,徐凯、陶铭驻守沧州。其中德州、定州早已森严壁垒,只有沧州一处城防未竣,若攻其不备,必能取胜。于是决计偷袭沧州。建文二年十月十五日,燕王佯称出征辽东,却秘密派遣徐理、陈旭率人至直沽架设浮桥。十六日,师出通州。沧州守将徐凯相信燕军并无南下之意,因而毫无防犯准备,只是督令军士四出伐木,昼夜筑城。十九日,燕军进驻夏家店,两天后经过直沽突然循河南下。一些人纳闷不解,燕王对外言道:昨夜有二道白气,自东北穿向西南,占卜的结果是‘利南’之兆,故而改道南行。燕军日夜兼程三百里,二十五日凌晨时分进抵沧州城下。沧州守军一无防备,临阵奋起抵抗也难挽败局,遂为燕军击溃。主帅徐凯、都督程暹、都指挥俞琪、赵浒等人均为燕军生擒,降卒数万人。燕军偷袭沧州的胜利,打破了建文帝对付燕王的犄角之势。”

    “阴谋诡计而已,上不得台面。”张雨寒一脸不屑愤慨地道。

    道衍笑笑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沧州很轻松就被拿下了,但盛庸镇守的德州却非常困难,铁铉在后方出谋划策,盛庸利用火器之威防守,而且两人又一次给燕王设下了一个圈套。”道衍接着道。

    “什么圈套?”张雨寒一听铁铉又出奇谋,顿时来了精神。

    “你不是不屑阴谋诡计吗?”道衍朝张雨寒揶揄地笑道。

    “人家那是妙计,你那是诡计。”张雨寒振振有词道。

    “燕王偷袭沧州的成功,助长了燕军的士气,他决心再次与南军一决雌雄。于是,燕王一面命令把沧州所得的战利品运到北平,一面亲率大军南征。建文二年十一月十二日,燕师由沧州进驻临清,铁铉、盛庸恐其长驱直下,遂率兵追蹑其后。十四日,燕军自馆陶渡河,南略地至东平。十二月初四日,燕师驻营汶上,铁铉、盛庸率兵进驻东昌。燕王准备回师决战,他首先以朱荣、刘江等将士于滑口镇袭破盛庸部将孙霖的先锋部队,尔后全部发往东昌。二十五日,燕师抵至东昌城下。铁铉、盛庸在东昌宰牛设宴犒军,誓师励众,择简精锐,背城布阵,遍置火器、毒弩,做好迎战准备。由于燕军刚胜轻敌,战斗刚刚开始,燕王即急不可待地率骑直攻盛庸军队的左翼,数击不动,只好绕出阵前猛冲中坚。盛庸故意开阵诱入,待燕军突进后,又合阵围攻。燕将朱能见势不妙,匆忙率番骑救援。此时,火器、毒弩齐发,燕骑损伤惨重。燕王借朱能冲阵鏖战之机,从重重包围中破阵突出。燕将张玉知道燕王陷入重围,奋不顾身冲阵来救,他在阵中冲荡,不见燕王踪影,直至力竭被创阵亡。”

    道衍停顿了一会又道:“这时,平安率兵赶来,与盛庸协力作战,势如破竹,燕军步骑大败。次日,两军麾旗再战,燕军又以溃败告终。燕王只率领百余骑殿后北奔,一路上不断遭到尾追堵截。十二月二十七日,燕军退至馆陶,因为平安、吴杰已经占据了真定,切断了燕军归路,燕王只得改走深州。在深州又遇到吴杰、平安的追杀,燕王自感心力交瘁,不敢恋战,竭尽全力冲开一条血路,仓皇北逃。建文三年正月十六日,燕军回到北平。燕王对失去大将张玉无比悲恨。他说:胜负是兵家常事,不足计虑;而在艰难之际失去张玉这样的良将,实在令人悲恨之至。”

    铁奇遥想当年父亲与盛庸、平安杀得燕王丢兵弃甲仓皇北逃的勃发英姿,崇敬神往。

    张雨寒拍手赞道:“这哪里圈套,铁大人这是正大光明的阳谋。”,示威般地向道衍看了一眼,又对铁奇竖了个大拇指。

    “小丫头,吃枪药了!”袁子晴娇喝道。

    道衍不置可否地笑笑,接着又道:“燕王在沧州得胜后轻敌冒进以至于落入铁铉、盛庸的包围圈,危急关头张玉、朱能分兵两路相救,朱能虽然救出了燕王,但张玉却死在了包围圈中,济南之战第二次以燕王战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