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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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花寂山幽

    铁奇回到五岳殿,刚好遇到张雨寒从殿内出来。

    “铁蛋儿,跑哪儿去了,正要去找你。”张雨寒娇嗔道。

    “送武当两位道长后随处逛了逛。”铁奇道。

    “一会陪我回一趟天师府吧。”张雨寒道。

    “好”铁奇道,“师娘呢?”

    “我好了,走吧。”袁子晴笑盈盈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师娘。”铁奇恭敬地侧身让师娘袁子晴走在前面。铁奇和张雨寒跟在后面。

    天师府离上清宫两三里地,在龙虎山中部,面朝琵琶峰,门临泸溪河,依山傍水,规模宏大,气势非凡。府内豫樟成林,荫翳蔽日,鸟栖树顶,环境堪幽。

    铁奇以为张雨寒回天师府取些衣物和生活日用,天黑前回箬笠峰。师娘说难得他们下来,晚上好好款待犒劳他们两个,加上明天是张雨寒十七岁生日,明天中午吃完长寿面再上山。

    到得晚间,开上酒席,甚是丰盛。用过酒饭,铁奇道:“师娘,弟子日间累了,想早些睡下。”

    袁子晴还没开口,张雨寒道:“铁蛋儿你今晚到我房里睡吧,我陪娘睡。”

    铁奇正要拒绝,心想随便找个客房或下人的房间对付一晚就可以。

    张雨寒又道:“到我房里睡,反正也空了一个月了。”

    张雨寒搂着袁子晴道:“妈,我晚上跟你睡,晚上陪你说说话。”

    铁奇见安排晚上住师姐的闺房,很是不安,说道:“我在荒山野岭中住惯了的,师姐不必费心。”张雨寒微微一笑,说道:“好吧,我不费心就是。”拿起烛台,引他进内。

    穿过两个天井,直到第三进,从西厢上楼。张雨寒推开房门,铁奇眼前一耀,先闻到一阵幽幽的香气,只见房中点了一支大红烛,照得满室生春,床上珠罗纱的帐子,青色缎被上绣着一只金色的凤凰,壁上挂着一幅工笔仕女图。床前桌上放着一张雕花端砚,几件碧玉玩物,笔筒中插了大大小小六七支笔,西首一张几上供着一盆兰花。满室锦绣。

    铁奇七年来一直生活在箬笠峰,几时见过这般富贵气象,不觉呆了。张雨寒笑道:“这是师姐我的卧室,铁蛋儿你将就歇一晚吧。”不等他回答,便已掀帷出门。

    铁奇四下察看,见无异状。在房中木地板上打坐练功。因身在异地,细香阵阵,思及这是女孩子的闺房,心猿意马总是不能进入状态。草草练了大半个时辰,倦意袭来,解衣上床,抖开被头,浓香更烈,中人欲醉,那床又软又暖,生平从未睡过,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睡到中夜,窗外忽然有个清脆的声音噗哧一笑,铁奇在陌生地方本来不敢沉睡,立即惊醒,只听有人在窗格子上轻弹两下,笑道:“月圆风清,如此良宵。师弟,不怕辜负了大好时光吗?”

    铁奇听得是师姐张雨寒的声音,从帐中望出去,果见床前如水银铺地,一片清光。窗外一人影俏立。

    铁奇道:“好,我穿衣就来。”心想师姐行事出人意表,这深更半夜之际,又有甚么希奇古怪的花样。穿好衣服,推开窗户,花香扑面,原来窗外是个一小花园。

    只见张雨寒婷婷玉立于月光之下,向他招手,眼中笑意盈盈。铁奇微一迟疑,从窗口轻轻跳下。张雨寒见铁奇出来,提起了放在地下的一只竹篮,悄声道:“跟我来。”

    铁奇点点头,跟在张雨寒身后。

    今夜是七月十五,月亮又大又圆。月光皎洁,遍洒清辉。

    两人缓步向后山上行去。良夜寂寂,两人足踏软草,竟连脚步也是悄无声息。将到山顶,转了两个弯,一阵清风,四周全是花香。月色如霜,放眼望去,满坡尽是红色、白色、黄色的玫瑰。

    铁奇赞道:“真是神仙般的好地方。”张雨寒道:“这些花都是我亲手种的,一个月没有来了。”

    张雨寒提着篮子,缓缓而行。铁奇在后跟随,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小亭。亭子匾额上书“听曲”二字,两旁柱子用行草镌刻着一幅对联,左侧书:一弹流水一弹月;右侧书:半入江风半入云。铁奇在月下读着这幅楹联觉得意境特别好。

    张雨寒看铁奇喜欢这楹联,站在他身侧轻道:“我喜欢这听曲亭也是因为这幅集句联,对面山峰叫瑟琶峰,泸溪河从中婉娫而过。一弹流水一弹月这一句出自卢仝的《风中琴》,卢仝是唐初四杰卢照邻的嫡孙。半入江风半入云是杜甫的《赠花卿》诗句。上下联,一是弹者,一是听者,上联说曲调,下联写琴声。”

    铁奇听了张雨寒解说,频频点头,之前觉得好,只是感觉,现在细细品味,确是佳句天成,意境悠远。

    亭中有石桌、石凳,张雨寒让铁奇坐在石凳上,打开篮子,取出一把小酒壶,两只酒杯,斟满了酒,另有三碟下酒小菜。

    张雨寒从篮里抽出一支洞箫,笑道:“我没有琵琶,却有洞箫一支,如此良宵,师弟雅人,我聊附风雅吹上一首曲子。”

    铁奇点点头,张雨寒轻轻吹了起来。铁奇不懂音律,但觉箫声缠绵,如怨如慕,一颗心似乎也随着婉转箫声飞扬,飘飘荡荡地,如在仙境,何复人间。

    张雨寒吹完一曲,笑道:“你爱甚么曲子?我吹给你听。”铁奇叹了一口气道:“我甚么曲子都不知道。上次还是第一次听人唱小曲。”张雨寒下颚一扬,笑道:“是么?”

    她拿起洞箫,又奏一曲,这次曲调更是柔媚婉转。月光皎洁,山幽花寂,人美景美,不禁醺醺然犹如醉酒。

    张雨寒搁下洞箫,低声道:“好听么?”

    铁奇道:“这世上竟有这般好听的箫声,以前我做梦也没想到过。这曲子叫甚么名字?”

    张雨寒微微一笑,低声道:“你猜?”。过了一会,又道:“这曲子你听过的。”

    眼波流动,笑意荡漾。

    铁奇突然醒悟,“是‘月儿’,难怪听起来这么熟。”

    张雨寒微微点头,含笑和铁奇碰了一下杯,道:“现在已经过了子时,祝我生日快乐吧!”

    铁奇一听,心下暗叫惭愧,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七月十六是师姐张雨寒十七岁生日,现下两手空空。

    铁奇端起酒杯,恭恭敬敬道,“师姐,小弟惭愧,居然忘记今天是师姐你的生日,借花献佛敬师姐一杯,祝师姐生日快乐,事事顺遂。”说完和张雨寒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张雨寒也干了,并给两人杯里续上。

    铁奇从颈上解下一块扇面形玉佩,放到张雨寒手里,说道,“师姐生日,小弟身无长物,这块玉佩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一直带在身上,送给师姐。”

    “铁蛋儿,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收。”张雨寒忙把玉佩交还给铁奇,道:“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你可不能弄丢。”

    铁奇不受,把玉佩放在张雨寒的掌心,给她合上手掌握紧,深情道:“师姐,这么多年我孤身一人,师父、师娘、师姐就是我的亲人,我现在长大了,想出去闯荡,这玉佩给师姐你保管,我最放心。”

    张雨寒心下一惊,小师弟要离开她,离开龙虎山出去闯荡江湖了?她抬头看着铁奇真挚的目光,点头道:“好吧,那我帮你保管。”

    张雨寒解开衬衣第二个扣子,也取下一块圆形玉佩,笑道:“我收了你的玉佩,但我自己也有一块,我脖子上不能佩带两块玉佩,我这块送你吧。”

    铁奇傻愣了。张雨寒轻笑了一下,站起倾身给铁奇脖子上带上。

    两人近在咫尺,张雨寒吐气如兰,小手滑过铁奇的颈脖,温润滑嫩,一如垂在胸口的玉,带着体温和体香。

    张雨寒看铁奇还傻愣着,娇笑道:“不愿意换啊?”

    铁奇回神急忙道:“愿意,愿意,师姐的玉一看就是上等好玉,我可赚大发了。”

    “那还不帮我戴上?”张雨寒嗔道,右手提着红绳,玉佩轻轻前后晃荡着。

    铁奇赶紧站起来,一阵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