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清芙出水
铁奇今晚像平时一样在鹤鸣台坐忘内观、忘神养虚,虽然是闭目修练,但早已神游物外,周身一丈以内的细微变化均可精微感知。张雨寒转身离开,铁奇立刻感觉到。他以为她是回岘泉居那,去去就回,因而不加理会继续修练。
过了一柱香的时光,还不见张雨寒回来。铁奇想,“师姐一个人在那枯坐一定无聊,说不定心里还怪我招待不周。”
想到这,铁奇马上草草结束修练,回岘泉陪师姐。
铁奇在岘泉居没有看到师姐张雨寒,在几个石洞找了一遍,叫了几声师姐,不见回应,心想可能去了抚琴台。
铁奇在抚琴台转了两遍也不见张雨寒的身影,心中怆然若失,心想难道师姐招呼都不打下山了?
转念一想,师姐不会不打招呼就下山的。那么师姐能去哪呢,会不会有危险呢?
突然心念一转,师姐会不会去了后山?铁奇仿佛看到了一丝的希望,充满期许。
正是因为有期许,所以心里不希望失望,哪怕是失望,也希望晚一点破灭希望。
铁奇慢慢的轻轻地向后山走去。
六月中的月亮已经很圆很亮,像一块晶莹的玉玦高高挂在空中,银光倾泻一地,尤其是二叠泉那,水光接天,交辉相映,一片朦胧梦幻的银色世界。
突然水光潋艳中,“啪通”一声,一头乌黑秀发的脑袋钻出水面,紧接肩膀和腰肢。她下巴微仰,轻甩秀发。发梢的水珠在银光中挥洒。虽只是一个丽影,但也惊艳绝伦。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只见她延颈秀项,皓臂玉肤,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铁奇一时看痴了。
“月儿月儿真个令人爱,
碧团团,光皎皎,直照见我的心怀。
当面看,背后望,清辉彻夜长长在。
愁只愁,云半掩,恨只恨,雨还来。
想只想,缺有圆时,虑只虑,晴难买。”
丽影一边戏水,一边轻声唱起了小曲。声情并茂,婉转动人,似翠鸟弹水,如黄鹂鸣吟。
二叠泉中这个戏水的丽影自然是张雨寒,她想铁奇正在练功一时三刻不会收功,望着月色下清光潋艳如梦如幻的潭水,环顾四周一片寂静,张雨寒决定趁这个档痛快地洗个澡。
洗过澡后,张雨寒心情大好,一边玩水,一边哼起了小曲。这个小曲她只听妈妈唱过几次,月光之下,突然想起,忍不住也清唱出来。
唱着唱着,突然禁声。张雨寒想,可别声响太大把师弟招来了,那可太羞了。她心虚地左右望望,还好,没人,心想还是赶紧上岸穿好衣服走人。
铁奇见她缓缓转过身,目之所及是那清丽脱俗的容颜和胸前颤动的坟起,脑子一轰,急忙转过身去。
张雨寒听到声响,抬头一望,只见不远处树影下一个背身而立的身影。心中一惊,赶忙转过身去,他怎么来了,来了多久了,越想越羞。
“铁蛋儿,去煮点姜茶,这水好凉!”张雨寒背身道。
“好,我现在就去!”铁奇急忙应声道。
一阵急促的离去声。
片刻后,四下重归寂静,张雨寒缓身转过,确认无人才心定下来,走向放衣物处。
铁奇心如鹿撞,一阵狂奔回到岘泉居,取水、煮水、磨姜,一阵手忙脚乱冲了一碗姜茶。
一会,张雨寒寒着脸进来。
“师姐!”铁奇怯怯地叫了一声。
张雨寒没有应声,用手指试了试茶温。
“师姐,我,我不知道……你...”
“还说,闭嘴!”张雨寒冷哼道。
张雨寒端起茶碗,边吹边喝,眼观鼻,鼻观心。
两人就这样站立着,不看对方,也不再说话。
张雨寒喝了小半碗,放下。
“走吧!”张雨寒举步向外。
“去哪?”铁奇一楞神道。
“太闷,出去走走!”话说完,张雨寒已步出门外。
铁奇赶忙跟上。
月已高起,光华满地。抚琴台更是满地树阴风弄影,一台山色月窥人。
张雨寒在抚琴台的石凳上坐下,双手支颐。
“我想爸爸了!”张雨寒突悠悠道,“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想师父!”铁奇顿了顿又道,“我也想爸妈,可是,可是我没爸妈了,我成孤儿了!”
张雨寒一呆,柔声道,“铁蛋儿……”本想安慰几句,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默然相对。
铁奇突然想起什么,拉起张雨寒的手,边走边说道,“师姐,跟我来。”
铁奇把张雨寒拉到抚琴台外侧的石栏边,对张雨寒道,“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对着瀑布大声喊出来,喊完心情就好了,师姐,你也试试。”
张雨寒还没回过神,愣蒙地望了一眼铁奇。
铁奇对张雨寒笑了笑,侧身大喊“师父,你几时回来?”
声若雷滚撼天地,势如江翻腾蛟龙。回音阵阵,巨瀑声和。
“师姐,你也来。”铁奇招手道,转身又大喊“爸,妈,奇儿长大了。”
“爸!”张雨寒受到感染也喊了一声。
“再大声点,心里话喊出来。”铁奇鼓励道。
“爸爸,你在哪?”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女儿想你了!”
“下个月就是女儿十七岁生日了!”
“你会回来吗?”
张雨寒越喊越大声,一发不可收拾。
铁奇受张雨寒感染,也心胸激荡,加上刚才吼那一嗓子,也情不自禁地吼出来。但他却简单多了,只是一个音。“啊…啊……啊…………”初时清亮悠长,后渐高亢激昂。
张雨寒见铁奇周身罩着淡淡的泛着银白色光晕的气墙,知他内力流转,气贯长虹。
张雨寒心念转微,竞起好胜之心,运起正心诀,含胸拔背,力发丹田,学着铁奇的样,“啊…啊……啊…………”
张雨寒的啸声初时清亮明澈,低吟婉转,内息运转三周天后,渐渐圆转自如。啸声犹如鸾凤奋翼翻高飞,扶摇九天鸣轻风。
铁奇的啸声浑实厚重,气贯长虹,犹似虎啸龙吟;张雨寒的啸声清澈明亮,百回千转,恰如凤鸣昆岗。两声作杂,一柔一刚,相互激荡。
突然,对面瀑布中白光一闪,一个白影稳稳停在鹤鸣台上。
只见它尖嘴朝上,头颈仰天,“哦…哦……哦…………”引吭高歌。
孤傲尖唳,如玉铮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