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示意伏黑甚尔坐下。

    你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自己的事情：“伏黑先生，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有些不可思议，希望你能保持冷静，听我说完。”

    “我知道母亲是咒术师。”

    “我还知道她不是意外死亡，而是死于咒术高层的权利斗争。”

    男人问：“你怎么知道的？”

    管那么多干嘛，问就是不知道。

    你略过伏黑甚尔的疑惑，自顾自地陈述：“我想改革，推翻腐朽的高层，防止类似于母亲这样的悲剧再度发生。伏黑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伏黑甚尔没吭声。

    纵然他厌恶着咒术界，却也不得不承认咒术界的强大。宛如一颗深深扎根于大地，却早已病入膏肓，居满难以处理的蛀虫，还非但挖不了动弹不得的参天树木。

    少女的言论，是不切实际的。

    稚嫩而天真，如同虚浮的空中阁楼，除了浪漫好看外，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你从小包里掏出一叠纸张，上面全是日程安排表罗列过的员工候选人：“伏黑先生，请相信我。我招募了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就差你这种顶尖战力了。”

    当然，所谓志同道合的伙伴，不限于被你用各种各样的奇怪方式搞进来，所以提升忠诚度的思想教育，刻不容缓。

    好在，可以倒退时间，若是长歪了还可以及时处理，调整员工的心态。

    伏黑甚尔挑眉，拿起这沓厚厚的资料，心不在焉地读了起来。

    渐渐地，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资料上详细地记载了每个角色的技能、职业以及主要工作……不是异能者，就是未被发掘的平民术师，各有各的特色。

    男人捏皱了纸页，压抑了多年的野心，终于萌芽破土而出，迅速增长。

    他哑着嗓音道：“这些人都加入了？”

    “50%吧……剩下的，我会逐一去说服他们，不会太久。”你模糊地答完，急忙补充了一句，“相信我，伏黑先生，我们已经走在了推翻咒术界的路上。”

    伏黑甚尔沉默不语。

    在你斟酌着继续加大力度劝他，是否会亏本（非常麻烦），要不要就这么放弃，让他自己去长眠的时候……

    男人忽然抬起头眼眸注视芈玥，蹙着眉，以既锋利又危险的姿态，质问道：“你的照顾安慰，全是为拉我入伙吗？”

    “伏黑先生！那些是私情，跟我们现在的话题无关，请不要过多纠结。”少女严肃地批评，“我能开高价雇佣你，待遇什么的，都可以商量。”

    “不必谈了。”伏黑甚尔开怀地笑了笑，俊朗的面容上浮现着难得的愉快，“于我而言，加入你的团队，是私情。”

    “祝我们相处愉快。”

    一向都是摸鱼混工资的保镖先生，竟然愿意给你打白工，你虽有些惊讶，但还是与他击了个掌附和。

    “相相处愉快！伏黑先生，我承诺的佣金待遇是有效的，不能让你打白工。”

    “平白无故添上被我包养的名声，我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对于你来说不太好，会败坏孩子心目中父亲的形象。”

    男人的神色古怪。

    他在那两个小东西眼里怕是司空见惯，没有什么信誉可言了……也只有这家伙会相信自己还有所谓的名声吧！就如她的愿好了。

    你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伏黑先生不拿工资，又是因为需要帮我，才没有时间挣佣金。所以，平时工作所需要的费用我会报销；俩孩子的生活花销我会出。这样的话，不就是……有点对不住你。”

    “事出有因，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少女满怀歉意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伏黑甚尔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其实，他觉得都差不多。

    天与暴君的加入，是渗透咒术界的重要一环，你将咒术界里可以策反的名单，交给了他，委托他负责策反的工作。而自己去勤勤恳恳地招募员工，顺带靠造梦主的无所不能，关注夏油杰的状态。

    你们两人的聊天，暂时性告一段落。

    ……

    围观起来的盘星教众多普通人教徒，他们在宣布星浆体的死亡时，全部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欢呼雀跃神情，极为讽刺的恭喜掌声，更是击溃了一直束缚严格要求自己的高专少年的认知。

    咒术师有责任保护普通人。

    而那些人，不仅雇佣伏黑甚尔截杀他们，还毫无同情心，愚昧残忍，顽固不化地视鲜血于无物……夏油杰的信念动摇，他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意识到，普通人类的丑恶嘴脸。

    他不清楚自己的牺牲，是否仍有意义。

    也就不再回复星夜芈玥，只是划着屏幕，浏览少女记录下来的温暖片段，仿佛一株拼命汲取营养攀附，生怕坠入深渊的植物。

    少年的情感与理智互相撕扯，平衡摇摇欲坠。

    夏油杰低着脑袋，眸光晦涩。

    他摸出手机慢吞吞地打字，回复：【抱歉，我最近很忙，大概都没什么时间看手机】

    ……

    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如同知心大姐姐般，找迷茫的夏油杰聊天。她巧妙介入交谈，不动声色削弱少年的警惕，打破他的固有认知后……逍遥离去。

    ……

    女人神色惆怅，倚着摩托车抽烟，吞云吐雾，似无心之举的呢喃，自她口中溢出：“这个结果，你们应该满意了吧？”

    ……

    你随意地吐槽着，但该安排还是得安排：“这个人的忠诚度好低啊，但良善高得离谱，应该比较适合当审判者。”

    通过反复回溯时光，少女亲自抓的壮丁，不仅足够填补全部的空位，还可以按照员工的特性，一一放到最合适的位置上，快进试运行其能力是否可胜任。

    在加速的时间内，系统帮忙进行每日的双打卡任务。

    看着试运行的结果还行—98的打分，你就开始思索，敲定夺取的第一个地方。

    此时，灰原雄身死。

    学弟的死亡，令夏油杰明白：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不停地产生咒灵，而咒术师救不了全部的人，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护不住，为丑恶的人牺牲值得吗？

    所有的术师，就像参加了一场没有尽头的马拉松比赛，背负身后人沉重的压力与期许，遥远的路途边沿却是伙伴们的尸山血海……咬牙坚持下去，终点也只会是，自己成为尸山血海的其中一员。

    你认为快进培训员工，提升他们的实力等级，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每次培训，都需要耗时三个月。

    第一次培训，时间跳跃。

    五条悟已经彻底成为了最强，家入硝子不会外出执行危险的任务，夏油杰经常独自一人执行任务，与同期渐行渐远。

    第二次培训，时间跳跃。

    夏油杰不再查看芈玥的任何信息。

    第三次培训，时间跳跃。

    执行查明村落内的人口失踪、异常死亡的事件，并祓除事件原因的咒灵任务。

    夏油杰遇到了一群愚昧无知的村民。

    他们将两个具有术式天赋的当做妖怪，囚禁起来，尽情虐待。

    少年的信念离崩塌只剩下一线之隔，名为“星夜芈玥”的蛛丝苦苦地拽住他。

    他的视线落在村里的一个孩子身上。

    这个孩子的腿是瘸的，似乎是天生残疾。虽然没有被囚禁，却也受尽了排挤，面临着同龄人的唾骂嫌弃。

    夏油杰抑制不住地联想到了星夜芈玥。

    残疾的女孩埋着头，因憎恨而狰狞的面目若隐若现，她忍无可忍地吼道：“那两个怪物还不够你们发泄的吗？去折磨她们啊，我才不是怪物！”

    夏油杰恍惚地看见……有咒灵，伴随着愤怒尖锐的吼叫诞生。

    弱小的咒灵隔着嘈杂的人群，趴到了残疾女孩的肩膀上，映衬那张狰狞的脸，刺激着黑发少年的神经。

    世界在扭曲，宛若人间地狱的场景出现，一张张面目可憎神情的脸，充斥着他的瞳孔……啪嗒——仅剩的稻草应声，断裂。

    夏油杰自嘲地勾起嘴角上扬

    是啊，星夜芈玥再怎么乐观，都是普通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无止境产生咒灵的……愚蠢猴子之一。

    咒术师不该为这群猴子而死。

    该死的……是这些蒙昧无知的家伙。

    一如既往，是个头铁狠人的少女，开心地快进掉了黑发少年的心路历程—从看似谦逊实则傲慢地蔑视非术师，到否定那样的自己。

    2007年，三年级高专生夏油杰屠杀村民及自己的父母共114人。按照咒术规定第九条：其为咒术师，构成处刑对象条件。

    现已逃亡，特令发布通缉。

    他联络了星夜芈玥。

    你分屏看着员工上传的工作日志，默然无语，果断留下一张纸条与盆栽。一边回复【好啊，我在家里等你】，一边瞬移离开，悠哉悠哉地放了摄像头视频。

    断掉所有的后路吗？真绝情……

    大门未关。

    夏油杰进了屋子，环视一圈。

    他没有找到星夜芈玥的身影，只在桌上发现了少女的留言：【杰哥哥，盆栽送给你，希望能代替出国的我陪伴你！】

    愤怒撕掉纸条的少年并没有发现，它的背后还有字：有始有终，以什么方式开始，就以什么结束吧……

    夏油杰的视线移到盆栽上。

    绿茵茵的，显然是被精心呵护着长大。

    他的记忆力不错，依稀记得，探病时被少女小心翼翼照顾的植物，充满着生机与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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