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婷走了没几天时间，韩春生也得上班了。

    赶着在上班之前将那几辆自行车和收音机给卖了，换到手一百来块钱，加上卖猪的利润以及原本的积蓄，韩春生这时候手里头的钱也算是突破了五百大关，他琢磨着该拿着这点钱做点什么才好，但一直都没什么头绪。

    他想着回头要不找他四姐问问，看最近有没有什么门路，再弄一两笔钱来。

    这日上班，韩春生赶早儿来到八大胡同口，将荒废了一个过年时间的废品仓库给仔细收拾了一番。

    收拾得差不多了，王姐也就来了。

    “哟！春生你来得够早的啊。我还想着早点儿来将这里收拾一下呢，没想到你来得比我还早。”

    韩春生道：“您就是卡着点儿来的，就甭说这些场面话了。咱俩谁不知道谁？”

    王姐一瞪眼，“你看看你，小看你王姐了吧？”

    韩春生笑着拱拱手，“开个玩笑，您别当真嘛，王姐新年好！”

    王姐便也笑了，“你也新年好。”

    俩人刚在这废品仓库开摊没多长的时间，远远就听见了带着唱腔的吆喝声。

    “有破烂的卖！有洋瓶子洋罐子我买！”

    韩春生和王姐对视了一眼，心说这又是谁啊？

    等那吆喝声走近了，俩人才看清楚吆喝的人是孙忘城。

    孙忘城嘿嘿笑着凑上前来，“怎么样？过年时候我新学的，就问你们正宗不正宗，地道不地道？”

    王姐纳闷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您还真打算收破烂儿啦？”

    “收破烂儿怎么了？收破烂我光荣！”

    王姐连连点头，“行行行行行，您光荣，您最光荣，您家祖宗十八代都得爬上来竖起大拇指来夸你！”

    孙忘城一愣，“嘿！王姐您这是怎么了？一年不见，您说话怎么是越来越阴阳怪气了？跟那姓马的一个样儿！”

    王姐道：“我就这德行，您要看不惯您走远点儿，别耽误我们上班儿。”

    “我不走，我还得跟我的韩春生大兄弟聊聊天儿呢！”

    王姐一头雾水，“怎么个事儿？就过了个年，你俩怎么变得这么要好了？连大兄弟都喊上了？”

    “甭管!”

    孙忘城顶了王姐一句，然后走到韩春生身边来，“春生，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韩春生问：“什么事儿？”

    孙忘城道：“你看咱哥俩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也算是亲哥俩了。既然咱是哥俩，那就得以和为贵，是不是？”

    韩春生点点头，“有道理，不过您有话直说行吗？我还忙着呢。”

    “我的意思是啊，你想收物件儿，我也想收物件儿，但咱不能因为收物件的事儿打起来，坏了咱哥俩的关系。所以，我就想着说，咱划分一下地界，这几条胡同归你，另外几条胡同归我。收物件儿的时候，咱井水不犯河水，平日里，咱俩就是铁瓷!”

    韩春生点点头，“行啊，好事儿！”

    “那咱就一言为定，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击掌为誓，相顾而笑。

    孙忘城一面笑着，眼珠子一面贼溜溜的转。

    他心想，孙爷爷我早就打听好了，你的那几条胡同里的人家大多都是几十年新搬过来的，要么是儿大分家，要么就是农村人举家搬迁。这一趟搬过来之后，手里还能存几件好东西？哈哈，孙爷爷我便宜占大了！

    韩春生看着孙忘城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心中连连冷笑。

    他还不知道孙忘城的打算？

    划了地界他韩春生就必须要遵守啦？

    他嘴上随便说说的而已，就算是立了纸质的书面合同，在法律上也做不得数。

    要去那条胡同收东西难不成还要先给孙忘城打个报告？偷偷去不就完了？大不了被发现后这个誓约作废就行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他先唬着孙忘城再说。

    正此时，一个卖废品的人走了过来，“您总算是开摊儿了，这点废品我攒了一个年，来几次了，都没瞧见你们，白跑好几趟。”

    韩春生连忙迎上前去笑道：“我们上班也是公司规定的，不过您放心，今后这废品摊一定支在这儿，风雨无阻！”

    “那我就放心了。”

    麻利收了废品，韩春生将钱给了这人。

    那人刚准备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事儿来，“差点忘了，您这还收老物件儿吗？”

    一听这话，已经走远有几步的孙忘城一溜烟跑了回来，问：“您手里有老物件儿？”

    那人愣了愣，“您是。”

    韩春生回道：“呛行的，您甭管他。”

    说完韩春生冲孙忘城一瞪眼，“边儿去。”

    孙忘城一脸无奈，他总觉得自个吃了亏。

    韩春生先他一步已经收老物件儿的名气给打出去了，这城里的人想卖老物件儿挣点钱第一个就来找他，他孙忘城跟在他屁股后面顶多也就是喝口汤。

    这面韩春生见孙忘城走远了一些，便问道：“是个什么老物件儿？”

    “是个洋瓶子，五彩斑斓的，看着有点眼花。有多老我也弄不明白，您看您要么？”

    韩春生心中一动，莫非是珐琅彩的？

    他连忙道：“要啊，这物件儿是在您家里头。”

    “害！”那人摆摆手，“不是我家的，是我街坊家里的。他见我来卖废品，托我来问问。”

    韩春生又赶紧问：“那在哪儿呢？”

    “就胭脂胡同三百零五号，是一户姓李的，你去了随便拉人一问，我保管人都知道。”

    这时候孙忘城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胭脂胡同三零五，姓李的？那是我外姓亲戚啊！”

    韩春生冷不丁被吓一跳，转头瞪着孙忘城，“你怎么还没走？”

    孙忘城咂咂嘴，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胭脂胡同？那该是我的地界，刚分的。”

    韩春生转身就跑。

    孙忘城愣了愣，一把将自己背着的布袋子砸在地上，大吼一声，“孙贼，你别跑，那是我的地界！你想呛行是吧？你是真小人！”

    “你才小人呢！谁让你偷听的？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站住！”

    那卖废品的人看着这一追一赶的俩人，忍不住问王姐，“这怎么个事儿，我没说错话吧？”

    “跟您没关系，您甭操心。”王姐耸了耸肩膀，“他俩就这样儿，我还以为多好的兄弟呢，合着还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