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鲁希斯没有迟疑，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论宝藏是什么…请一直像现在这样对待我……”晴用她那清澈的嗓音说道。

    凯鲁希斯点了点头。

    “不要成为……成为坏人…”

    凯鲁希斯哑然失笑。

    “最后……”晴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最后一个要求…我想先不说…可以么？”

    凯鲁希斯问道：“当然，只要我力所能及。”

    晴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件，暗暗打定了主意。

    “我会在之后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你的。”晴这样说道：“虽然我知道的也…也不是很多，不过，项链是关键，不论如何，都不要轻易示人，它们是‘钥匙’。”

    凯鲁希斯点了点头，将晴的话语默默地记在了脑海中。

    当两人离开废墟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这个时候行走在荒野中似乎是个很愚蠢的主意，不过考虑到满是尸骨的废墟和晴的心情，凯鲁希斯还是决定在距离废墟不远的绿洲里扎营休息。

    这样一来，就有了充足的时间。在帐篷扎好之后，晴提出了一个请求，她希望能够将碧舍尔丈夫的尸骨从三层取下来，埋在绿洲中。

    凯鲁希斯有些奇怪晴的请求，明明感觉晴应该和其他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类似，害怕骷髅才对，但是她又有些不同，竟然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请求。不过这也算人之常情，考虑到与碧舍尔相识，凯鲁希斯便按照晴的请求做了。

    在绿洲的中央泉水边，晴采集了一些树叶、枯枝和杂草编制了简易的十字墓碑，放在了碧舍尔丈夫的墓地上。由木枝制造的墓碑看起来就像是在墓地上成长起来的小小树苗，倔强地立在一片落寞之中。

    晴这孩子的身上充满了谜团，即使是凯鲁希斯也不便刨根问底。每当凯鲁希斯提起晴的过去时，这孩子总是会低下头来，沉默不语。她不爱巧舌如簧，也不爱绝口否认，沉默，就是她对待这些问题的答案。时间久了，凯鲁希斯也不会随意掀起她的伤疤了。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睡在野外呢。”凯鲁希斯望着天上的星星道，他双手垫在头下，手背下是帐篷的布料，在更下面是柔软的细沙。

    晴躺在凯鲁希斯身边，看起来就像是凯鲁希斯的妹妹一样。她也望着星空，似乎看着什么出神。

    凯鲁希斯：“在看什么呢？”

    晴：“在聚居地里，明明也有这样的星空，但是…但是为什么一次都没有看过呢？”

    凯鲁希斯：“大概是因为周围太吵闹了吧？聚居地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有人的声音。”

    晴：“不知道…旧时代的人们也能看见这样的星空么？”

    凯鲁希斯：“大概…大概也有人能够看到吧？不过旧时代的灯光可比现在要亮多了，甚至能够盖过星光。据说，那个时候，甚至深夜三点，整个地球上都像白天一样。”

    晴：“那个时候的人们…平时都会做什么呢？”

    凯鲁希斯：“我猜…大概做什么的人都会有吧？”

    凯鲁希斯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声音，周围除了风吹拂树叶和水面的声音以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虫鸣都不存在，旧时代的毁灭带走了太多的东西，似乎带走了太多美妙的东西，留下的，都是残酷的东西。

    “凯鲁哥哥，那你说，那时候…也有流星么？”

    “流星？”就在凯鲁希斯正惊讶于晴对自己的称呼变化时，凯鲁希斯的眼角突然亮了一下。凯鲁希斯自然而然地将视线移向了闪光的地方，这才发现，那正在闪光的，似乎真的是一颗流星。

    “旧时代的人们……会经常看见这样的景色么？”晴扭头问道。

    凯鲁希斯望着那不断闪烁的光点，它从遥远的天际似乎很缓慢地划过天际，又似乎很快地消失在了天空的另一边。

    “大概不会吧。”凯鲁希斯道：“那时候人造的光芒早就遮蔽了流星。”

    “即使是流星雨？”晴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凯鲁希斯很少听过晴发出这样的声音，于是，凯鲁希斯又一次望向了天边，第一颗流星飞来的地方。

    视野中，再一次出现了闪光，只是，这一次，有更多的光点出现在天际的侧面。它们排着整齐的行列，随着光芒的照耀，飞速划过了天边，照亮了半边天空，然后随机消失在某座大山后。

    如同雨点一样，更多的星光开始在流星开始的地方闪烁，它们就像是闪烁在天边的灯光一样，伴随着云和月，温柔地照亮了黑夜里最黑暗的角落。不论是旧时代的遗迹、紫色天坑、新亚联邦领土，亦或是绿洲里那个小小的帐篷，一切都被照亮了。

    流星雨，划过天际……

    晴无比忘神地望着那些拖着尾巴的光芒，它们的样子牢牢地印在了十二岁少女的脑海里。

    “不许个愿么？”凯鲁希斯问道。

    “许愿？”

    “嗯，在以前看过的一本旧时代漫画里说过，似乎那时候的人们都喜欢看见流星之后许愿，据说肯定能心想事成。”

    晴也许点了点头，在黑夜里看不太清楚。

    “许愿了么？”凯鲁希斯问道。

    晴：“嗯。”

    凯鲁希斯：“许了什么愿望？”

    晴：“不告诉你。”

    凯鲁希斯：“欸~~~~”

    晴：“你许愿了么？”

    凯鲁希斯：“没有。”

    晴：“那你也许愿。”

    凯鲁希斯：“我？我就算了……”

    晴：“不可以！”

    看着晴如此坚定的表情，凯鲁希斯笑着叹了口气，于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有个不太安分的小手似乎碰了凯鲁希斯的手指一下，不过转瞬即逝，轻轻抓住手指一下，便松开了，只留下了指间的柔软。紧接着，只剩下衣袖被抓住的感觉了。

    凯鲁希斯许下了一个愿望，睁开了眼睛。

    “许什么愿望了？”晴有些好奇地问道。

    “也不告诉你。”凯鲁希斯故意用手刮了晴的鼻子一下，晴立刻‘呜呜’了两声，把脸蒙在手臂间了。

    天上的流星雨还在划过天际。比起刚刚，这一次凯鲁希斯改变了想法。也许，旧时代的毁灭还是无法带走很多美好的东西，不论是天空，还是身边的。

    两人沉沉地睡去，只剩下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