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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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渐行渐远

    很反常的,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收到滨瀚的信了。每天,孟筱都去学校门口的传达室打听,看是不是分信送信的师傅弄错了;每次,又都是带着失望离开。

    猜测和难过中,日子一天天捱过去。一个上午,阳光明媚,暖风不燥。第二节课后,大家像往常一样,有的三三两两站在走廊里聊天,有的或独自或结伴校园里随便转悠。

    孟筱照常去了传达室一趟,又沮丧地回来,正坐在位上发愣,突然听到有人叫:“江孟筱,门口有人找!”

    “哦?好的,谢谢!”她晃了一下神,走出教室。

    教室门口的走廊上,一个身影在人群里尤为显眼,穿着黑白条纹恤、蓝色牛仔裤的男孩子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随意、潇洒,一如从前。孟筱疾步向前,看着跟前的人,怀疑自己眼睛被灿烂的阳光闪了,用手背使劲儿抹了抹,愣住了,那,不正是此时应该在深圳的何滨瀚吗?虽然看起来瘦了些,但冷峻的脸上浮着的喜悦,深情的眼中盛满温柔,还有嘴角的那一抹满足,是的,是他!可他怎么回来了?

    眼前的人的确是何滨瀚。那晚在深圳G区,因“照片事件”,滨瀚一行人和酒店老板都被带到了警察局。虽然滨瀚他们认定钱包丢在了酒店,也一再保证只要照片,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已经闹到这种地步,酒店老板自然更不敢承认,酒店里又没有监控,也找不到证人证明老板捡到了钱包,所以,最后滨翰一行被以“滋事闹事”为名被判定照价赔偿发生争执时损坏的所有器物,并每人罚款一千元。

    从警察局出来,天已将亮,一路上,几个兄弟都忿忿不平,唯有滨瀚闷不做声。本来是几个好朋友想下班后一起聚聚放松放松,谁知道后来莫名地就把钱包弄丢了,以至于他后悔极了昨晚出来喝酒。

    对何滨瀚来说,事情的结果最让人郁闷的,莫过于稀里糊涂地丢了孟筱的照片。这是什么不好的预兆吗?是自己不该离开太久太远吗?是该回去了吧?虽然仍一事无成,虽然这大半年的深圳之行和预期相差甚远,虽然,他不知回去后站在自己的女孩面前该怎么给她讲述这里发生的一切……

    可是,他,就是想回去了。立刻,马上。

    回到住所,简单收拾行李,滨瀚打车去了火车站。一张车票,结束了他的深圳之行,结束了他的寻梦之旅。

    此时的滨翰站在孟筱的面前,风尘仆仆,满脸疲倦,重逢的喜悦却从眼睛里溢出来。

    “滨瀚?你回来了?”江孟筱问道,仍是疑惑。

    “是的,昨天刚回到Z城。”他点点头,盯着眼前这张朝思暮想的脸,不敢眨眼,不想眨眼……

    孟筱笑了。不再问什么,只这样一个点头,一个眼神,足矣。

    回来就好!

    这次,滨瀚在S校呆了两天。白天,他和孟筱一起坐在教室里,两人用笔交谈,谈到兴尽时忍不住对视而笑;天黑了,两人在校园的小路上并肩而行,走着走着就到了操场的篮球架下,勾起多少往事浮上心头,多少心事荡漾;夜晚,滨翰被孟筱的班长安排到男生宿舍......

    经过了“照片事件”,比起一个人在深圳,回到Z城帮忙打理家里的生意让何爸爸何妈妈更放心些。他们当然不会忘记滨瀚因为跟车经历的惊心动魄的一夜,就尽量地让他在家里帮帮忙,少跟车跑远门。

    信来信往的日子又开始了。无论生意多忙,何滨瀚也几乎是三两天就去寄信、收信,有时候往往是这封信还没寄走,就收到了来信。他想到了“如胶似漆”这个词,不觉眉宇间舒展,嘴角上扬:如胶似漆!呵呵,我的小孟筱,真的是想和你分分秒秒都在一起呢!

    滨翰家门口的公路边就有一个绿色邮筒,每天傍晚都会有一个骑着邮政自行车的大叔来,打开邮筒把里面的信取走。滨翰却从不把信投在里面,即使信只在邮筒待一天,他也嫌太久,他和孟筱每次寄的都是挂号快件,总是骑着自行车,到街上的邮政所去,亲手把信交给工作人员才放心。总觉得这样做,孟筱会提早收到自己的信,而且,有时还能恰巧赶上邮政所里的工作人员正分发邮来的信,又恰巧赶上有孟筱的信在里面,这样自己就也提前收到了孟筱的信。

    怀揣着充满思念和爱的信笺,骑车穿行在街道上,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美丽的。Z城,既比不上大都市深圳,也比不上Y市,不算繁华,可是很整洁,街道两旁也是绿树成荫,孟筱,多希望有一天你能来到这里,我骑着自行车载着你,漫行在这绿荫道上,那该有多幸福呀!

    我们总说“如期而至”这个词,我们总盼望美好如期而至,可是,很多事永远不会按人的期望如期而至。何滨瀚和江孟筱谁都不会想到,信来信往带来的不仅仅是幸福,还有烦恼,甚至,这烦恼带来的后果到最后两人谁都无法掌控。

    江孟筱最初听到“何丛雪”这个名字,是在何滨瀚的信里。她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滨瀚的信里不再单单倾诉对自己的思念,不再为自己唱那首《等你等到我心痛》,唱那首《如果你是我的传说》,而是多了许多谈论何丛雪的话题。

    何丛雪比滨瀚大两岁,就在Z城滨瀚家那个街道邮政所上班。一个上午,雨哗哗下个不停,几乎没什么人来办理业务,全身湿透的滨瀚推门走进来,他用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又在身上擦擦手,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封信:“您好,同志!我寄信!”

    何丛雪认得面前这个男孩,最近他经常来寄信或拿寄给自己的信,她留意过,寄信收信的地址一直不变。此时即使全身湿漉漉,这个男孩依然笑得明媚极了。

    何丛雪伸手接过信,瞟一眼,不出意外,收信人“江孟筱”。

    贴上邮票,盖上邮戳,何丛雪貌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给女朋友寄信?”

    何滨瀚一怔,有些奇怪邮政员怎么会没头没脑地这么问他。再转念一想,自己这几个月几乎天天跑过来,邮政所的五六个工作人员他都面熟了,比如眼前这个,看她工作证,滨瀚知道她叫“何丛雪”,不过以前除了寄信从未说过话。大概是今天下雨,她也无聊,所以才和自己搭话。

    或许还是年轻,想到这,河滨瀚觉得就像偷偷谈恋爱被别人发现,原本被雨水冲得凉冰冰的脸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是的。”

    “你几乎天天来呢!一定很喜欢你女朋友!”何丛雪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多话,话里有好奇,还有羡慕,“她……很漂亮吧!”

    提到孟筱,滨翰的话就多了:“嗯,很漂亮!圆圆的脸,一双眼睛特别有神,有时候又朦朦胧胧,如梦如幻,很纯美......”

    就这样,那天,何滨瀚没有像以前一样寄完信就走,而是坐在邮政所大厅里,听着屋外淅沥沥的雨声,透过窗户看着被雨水冲刷的小城街道,和何丛雪聊了很多。

    也就是从那天起,对何滨瀚而言,何丛雪不仅仅再是邮政所的一个工作人员,而是——朋友。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在给孟筱的信里,开始出现“何丛雪”这个名字。

    何滨瀚说:“孟筱,你知道吗?我去街道邮政所给你寄信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叫何丛雪,就在邮政所上班。她很神奇,居然能看出我给女朋友寄信!呵呵,一定是我每次去给你寄信或者去拿你的信,脸上的喜悦溢出来了……”

    何滨瀚说:“孟筱,今天我特别开心!因为家里有事走不开,我本来还在郁闷下午才能去拿你的信,何丛雪竟然中午把信送我家里了,我提早看到了你的信,怎么会不开心呢!孟筱,何丛雪真是个有心人!真要谢谢她!”

    何滨瀚说:“孟筱,别看何丛雪比你我还大两岁,有时候也很可爱。听她说话,看她笑,我就更想你!她还和你一样喜欢雪天,喜欢沐雪而行,多希望下雪时你能来Z城,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我们县城护城河边走走……”

    ……

    何滨瀚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几乎他的每一封信里,自己都会兴致勃勃地提起何丛雪。

    从上初中开始,何滨瀚就跟着舅舅在Y市上学,在Y市的朋友不多,在老家的朋友更是没有几个。和江孟筱之间的遇见、重逢,他觉得终于找到了可以分享的人,他说,何丛雪就笑眯眯地听。以前除了忙,就是读信、写信;现在,每次去邮政所只有何丛雪闲着,他就会和她聊聊,聊江孟筱……

    何丛雪,何丛雪,何丛雪!孟筱觉得窝火死了,滨瀚的每一封信里依然是想念,依然是憧憬,但却又几乎封封不离“何丛雪”三个字!

    心里酸疼难耐又隐隐不安。原以为滨瀚从深圳回来,两个人的距离近了,可现在,离滨瀚更近的是何丛雪,不是吗?她和何滨瀚之间的距离,产生的不是美感,是隔阂,可她不想有这样的隔阂存在于她和何滨瀚中间,一丝一毫隔阂都不想有。好几次,在给滨瀚的回信里,她都想问,又不知该问什么。

    十月末,没有雨,也没有一丝风,但却已然凉意入心。下午放学后,偌大的操场热闹如常,有人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打牌,有人并肩围着跑道散步,有人在一角的篮球架下打球……天色将晚,大家陆陆续续回班里上晚自习,孟筱仍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揣着心事,揣着不快。

    上午第二节课后,她从门口传达室取回两封来自于“Z城q街道”的信,一封是滨瀚的,另一封,信封上的字迹很陌生,孟筱疑惑不解又似有所料地打开,果然是她——何丛雪来的信。

    信里,何丛雪说和何滨瀚相识的经过,说羡慕孟筱如此幸运地拥有滨瀚的真心,说现在自己和滨瀚已经是很好的朋友,自己经常去他家,他妈妈也很喜欢她,还说期望能和孟筱也成为好朋友……

    孟筱懵了,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滨瀚和自己的所有故事她都知道?这算什么?!

    在她看来,何丛雪是告诉她自己有天天和滨翰见面的机会,告诉她滨翰什么都给自己说,告诉她自己经常去他家……这算什么?为什么告诉她!是炫耀?还是示威?

    她心里堵得难受,开始担心,但又说不上来担心什么,或许是担心滨翰和何丛雪的交往过多最终会让自己成为多余的;她开始嫉妒,但又说不上来嫉妒什么,或许是嫉妒他们两个每天都能在一起畅谈;她开始难过,但又说不上来难过什么,或许是难过自己不再是他的唯一……

    孟筱不相信,哪个女孩子会这么主动给一个男孩子的女朋友写信,很单纯的就只是因为她只听说就也喜欢这个女孩子,想和她成为好朋友,不仅现在不信,以后的很多年,每次想起这件事,孟筱依然没有相信过。

    孟筱没有给何丛雪回信,她一向率性,不懂得圆滑变通,她做不到明明心里不痛快还给何丛雪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她不愿意和何丛雪说关于自己和滨瀚的点点滴滴,本来就是陌生人,不是吗?

    所以铺开信纸,孟筱拿起笔却无从下笔。反而是在给何滨瀚的信里,虽没有提起何丛雪给自己写信的事,却很隐晦地道:“滨瀚,距离真的很伤人,多想能在你身边,多想我一直一直是你的唯一……”

    何滨瀚并不知道何丛雪给孟筱写信的事,更不知道何丛雪的一封信在孟筱的心里翻起了那么大的波浪,在收到孟筱信那天,和从前一样骑着自行车,吹着欢快的口哨去邮政所寄信,正好何丛雪上班,看见他就招呼道:“滨瀚,有江孟筱的信!”

    站在邮政所大厅里,随着信的展开,何滨瀚的笑容逐渐变淡、凝固:孟筱,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距离,是磨人的,但我从不觉得它伤人,因为它会让思念变得更浓,让我对你更加牵肠挂肚!什么叫多想是我的唯一?你从来就是我的唯一啊……

    孟筱的信里有闪烁其词的猜疑,有从未曾有过的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何滨瀚有说不出的郁闷,他不懂孟筱这突然间的变化到底为了什么。

    不解,生气,累!脑子里混混沌沌,什么都做不下去。

    那天晚上,滨瀚喊上几个朋友出去喝酒,鲜有的,烂醉而归。醉意朦胧时,他心头更是一片酸痛:孟筱,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到底怎么了……

    半夜醒来,他披着外套坐在书桌前好久,静静地望着摊开的空白信纸,曾经只恨情长纸短,而今竟不知从何说起。“唉!”他无奈地叹口气,摇摇还是昏昏沉沉的脑袋,拿起笔。

    “孟筱,你从来不给我任何承诺,你可知道我也很彷徨?你可知道现在我对你也毫无把握?每天,满脑子都是你,你却如此质问我!什么叫多想是我的唯一?除了你,我何曾有过别人?一直都以为你懂我待你的那份心,到头来原来你却从不曾相信我对你的情,对你的真心!是因为我没文凭,没正式工作,没钱,配不上如此优秀的你吗?江孟筱,我们到底是谁变了?!是不是“你+我”不等于love?那么到底“你+我”=?’‘你+我”到底等于什么???”

    滨瀚的这封信孟筱是三天后收到的,她收到时竟有点儿不敢打开,她不知道信里滨瀚会不会向自己解释和何丛雪的关系,还是会告诉自己要对两个人的未来充满信心,或者是告诉自己真心从未改变过?然而,打开信后,她才知道自己都想错了,读着读着,忍不住泪水爬满脸颊:你+我=?呵呵,滨翰,从始至终,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没文凭,没工作?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我曾想着会和你有很多很美的未来,可现在,你+我,还能等于什么?!

    孟筱没有再回信,也没有再收到何滨瀚的信。爱情的美丽在于,我知你,你懂我,说想说的话,问想问的问题,甚至于,任性地发发脾气!如果心里一旦有了芥蒂,一切都会变了。

    这个道理当初的孟筱不懂,不然,她一定会问自己想问的,一定不会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对于江江孟筱来说,那是一段无比黑暗的日子,一个月了,不再有信来信往,没有了朝朝暮暮的期盼,和何滨瀚两地情相牵的一年半,就像梦一般转眼无痕。

    只是,在每个被想念和伤痛折磨得快要发疯的时候,她会在校园的小路上独自走走停停,会去那破旧的篮球架下,景物皆在,人事却变,是心变了吗?是情不真吗?滨瀚啊,我们怎么了?真的说散就散了吗?

    又到了周末,回到家的孟筱哪都不想去,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屋子,就一直待在房间里。坐在窗边的书桌旁,抬眼望去,目之所及是滨瀚曾经的教室,教室里,走廊里,一幕幕不停在脑中闪现,滨翰,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你说忘都忘了吗?

    周日的上午,正坐在书桌旁发愣,成洁来了,但孟筱没想到,和她一起来的,还有许久没见的赵梦馨。看到她,孟筱下意识地想起她曾经给自己写的信,想起那句“自己喜欢的男孩躺在自己怀里叫别人的名字”,也想起和自己已经没了联系的滨翰,很别扭。

    “孟筱,好久不见你了,好想你哦!”赵梦馨看起来倒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见面就很亲热地打招呼。

    “是啊,孟筱,梦馨今天一大早就来喊我找你玩呢!”上次自己帮赵梦馨给孟筱捎了一封信,虽然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梦馨和孟筱似乎闭口不再谈对方,成洁一直心有歉意,今天又能在一起玩了,成洁也很兴奋。

    “嗯嗯,我也很想你们!”孟筱压下心底的不快,不失礼节地答道。

    “孟筱,我们去家属院的凉亭里坐坐吧!”赵梦馨提议。

    “好啊!”成洁随声附和。

    “当然好啦!”孟筱点头。

    已是暮秋时节,虽有阳光灿烂,但仍不觉有暖意。小区的凉亭通常晚饭后才热闹些,白天一般较冷清,三人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孟筱,成洁,你们猜我前两天去哪了?”刚坐下,赵梦馨就兴致勃勃地说。

    “去哪啦?去哪啦?”成洁好奇地追问,孟筱也问道:“去哪啦?”

    “我呀,去Z城了。”赵梦馨神采飞扬。

    Z城?何滨瀚的家就在Z城,是巧合吗?孟筱心头一动:“Z城?”

    “Z城?那是哪呀?”成洁不解。

    “何滨瀚的家呀!”赵梦馨打开了话匣子,“何滨瀚的家就在Z城,前天我去他家了呢!他爸妈人可好了,还和我合影了,你们看!”说着,便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递到孟筱眼前。

    孟筱的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接过照片:是的,照片上和赵梦馨一起的两个人正是滨瀚的爸爸妈妈,以前自己见过他们,照片上的人笑得那么灿烂......

    孟筱吸吸鼻子,抑制住心头的强烈的酸楚,笑着说:“嗯,他爸妈很慈祥!”

    “对啊!”赵梦馨接着说,“你们知道吗?我还认识了个朋友呢!她叫何丛雪,很漂亮、很可爱的,滨瀚爸妈很喜欢她,她经常去他家,昨天,她也来了,我们一起聊得很开心......“

    孟筱的头嗡嗡作响,不知道赵梦馨接下来都还说了什么,呆呆地坐着:何丛雪很可爱......她经常去滨翰家......他爸妈很喜欢她......赵梦馨去了滨翰家......

    江孟筱觉得赵梦馨的话就像一把锥子,生生地把自己的心戳了个窟窿,汩汩地流血,呼呼地漏风,一股热浪涌上眼眶:何丛雪,赵梦馨,到底谁是谁?谁是谁?滨瀚,原来你并不是非我不可,那还有什么理由责怪我变了?到底是谁变了?想想真可笑,自己曾经为此痴,为此醉,为此深信不疑的这份感情,竟然只像水中月,一碰即碎!又像雾里花,不抵一缕微风!我们,真的就这样渐行渐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