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觉醒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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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日常失控

    啪嗒、啪嗒……细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不断在空荡的楼道回响,像顽皮的小鬼突然消失复而突然出现,以至于我会怀疑这场“追逐”是否真的存在。

    我的后脑嗡嗡地一阵阵剧痛,左眼蒙着血色,眼前的景色都笼罩在一片鲜红的波动中。若不是脸颊上淌着的暖流和我胸腔里的轰鸣与嘶吼如此真实,我可能更愿意相信这不过大梦一场,然后停下来好好休息,等着噩梦的结束。我已经分不清声音的来路,只是一股脑地朝顶楼飞奔。

    我很自然地没有去琢磨刚刚袭击我的那几个高大男人是何许人也,倒是眼前不断闪过、不断交替而又不断重复的楼梯和安全门更让人窒息——一样的灯在亮起后又来到另一片同样黑暗,鬼打墙吗……像鱼缸里养着的金鱼,不断在玻璃罩里徘徊,看不到希望……绝望与悲怆在冰凉的楼道蔓延。

    我不清楚是什么人在追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秘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至少能够预料到我偶尔可能具备的危险性,并且的的确确采取了行动——在我的常识里粗暴得不可置信的行动。

    楼道里没有写明层数的标志,至少我没有看到。我不记得我已经跑了多久,到了第几层。但很明显,身体的疼痛感和疲惫感开始慢慢离我远去。当然我的意识也是。

    我以为这应该就是临死的感受了,但万万没想到,在这个眼前光景渐渐散去的时刻,我脑子里回忆起的竟是那节数学课上硬撑着不让脑袋栽到地上的往事……但是这感觉可真是像呐……

    这时候眼前的朦胧中现出了一点光亮,接着这一点迅速地扩散成光幕将我笼罩。

    刺目的光线只短暂地夺去了我的视力,凛冽的寒风刺激着我的肌肤,将我的意识强行拉了回来。我也顾不上寒冷或是身上的伤,凭着远处射灯的光束环顾着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我绕过房顶交错的粗壮的钢制管道,水泥铺成的地面上满是细碎的沙石,在风的鼓动下与管道撞出窸窸窣窣的清脆响声,也摩擦在伤口上传来阵阵的刺痛。

    稍加观察,我就放弃了飞跃少说十几米的距离逃往另一栋楼的想法。但我依旧朝着最近的那栋楼房的方向跑去,晃悠悠地拖着腿踩着铁杆爬上米半的水泥围墙。站在围墙上能感觉到风要比其他地方大不少,我不算厚实的身材摇摇欲坠,可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倒有些别致的意趣。

    不等我感慨万千,转念几步重重踏在了围墙上,接着翻身跃下——稳稳落在沾了血的拖长的脚印的位置,也没理会身上抹上的泥灰,尽量不留痕迹地躲进了几根管道中间的缝隙里。

    也许没有人追来呢?宽裕的时间缓冲让我不禁这样期待,但随即吱呀开门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我的幻想。脚步声轻微但告诉我进来的不止一人,也丝毫没有表现出可能丢失目标的慌张。我绷紧了全身,让自己化作这管道的一颗螺丝,紧紧贴住,纹丝不动……

    伴随着理智回归的,还有身体的剧痛。我几乎快压制不住因疼痛而想要嘶吼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这时听到来人开始交谈,是一个平缓文雅一个粗犷厚重的两个声音。

    “他好像跳到对面去了,这也是他的能力吗?”

    “也许吧。”

    “这能力可真方便啊……”接着是一阵沙哑的嘶嘶声,“留意北面那栋楼的人员出入情况,目标可能已经转移……”通讯器关闭,这个男人的声音开始透出不悦。

    “这次那毛子的胳膊算是白伤了,回去他肯定又要来事。”

    “也不算白伤,至少我们能确认他的危险性的确很高。”

    他们透露出准备收队的信息,我不由松了口气,但内心的恐惧还是没让我做出冒险的行动。

    “倒还挺沉得住气……一……二……”紧随着报数声而来的是两声硬物打入管道的闷响。

    当我反应过来这是两颗子弹分别准确击中了我脑袋位置上下的两条管道,身体就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呼吸也急得无法控制。

    “出来吧,没必要碰运气等我数‘三’”男人戏谑中包含的冷意刺得我头皮发麻。

    我缓慢从管道缝隙里爬出来,这才发现要从他站的位置打中那两枪已经不是角度刁钻的问题了……但我现在还没时间思考这些。

    我还是没敢贸然探头,只摸到管道对面的墙后伏着身子,尽量表现出慌张地喊道:“你们……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应该没得罪过你们吧?”

    “我们要找的就是你。”男人的声音依旧平静。

    “可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学生啊!”

    “……”

    我没有得到预想的回应,而身子贴着的墙面则传来几下颤动——还有弹壳落地的脆响。

    “出来吧,我想我没有看上去的那样有耐心。”

    我依然从他的话里听不出丝毫波动,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我的腿也没有想象中那样争气,它抖个不停,以至于我每一步都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滑稽。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我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这次回话的是那个粗暴男人,“不要装傻,你以为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们找你的?”

    温和男人没让他说下去,给了个眼色转而对我说:“安心和我们走,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

    我的某跟神经抽搐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发作。

    “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了,真的。”我确定我没有说谎,只希望他们能够相信我的话,然后就此罢手。

    不出所料,为首的男人依旧是那副模样盯着我,面带微笑,一动不动。粗暴男人也不屑地冷哼一声,好像我说了什么拙劣的笑话,无法引起他们哪怕一丁点的怀疑。

    “我真的……”男人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出声,朝跟班打了个眼色,跟班就开始在口袋里摸索。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以为他们终于失去耐心了……接着男人朝我这边抛来一个装着东西的黑色证物袋,我一时之间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任凭袋子掉在地上发出了哐当的金属碰撞声。

    我努力去分辨清楚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因为距离和光线的原因只能隐约看出是一堆零碎元件在袋子表面现出几处凸起。

    “这是什么?”我警惕地看向他们,但似乎都没有准备解释的迹象。

    我将袋子捡起,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那也不是什么黑色的袋子,是一个透明的证物袋,由于内侧粘稠的血污让人无法看清内部!移动袋子时能听到金属的碰撞声……我有些不明所以,但一种猜想却在脑中炸响。

    “你们把我家人怎么样了!我真的没有超能力,你们要怎么样还请统统朝我一个人来!”

    “我理解你担心家人的心情,只要你好好配合,他们不会有事的。还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事……”说着他脸上始终带着的平和消失了,眼神里透出一种彻底失去耐心的愤怒,一边从风衣口袋抽出他的左手——一只渗血的掺着碎骨和红肉的一团,像麻花那般扭在手腕处。

    突如其来的惊悚使我的胃一阵翻涌,窒息感瞬间攀上,最终从口腔连同鼻腔一同喷涌。

    “这小子真能演啊……这不都是你亲手干的吗,下面还有几个更惨的你要不要去看看?”粗暴男人的语气中透着讥讽,“你们这种东西……真他娘的叫我恶心。”

    “你们在说什么……”记忆一幕幕闪过,辩驳的话语就这样被生咽下去,我盯着我的双手,好像粘上了斑驳的血迹——安老师消失在桥边的深坑、胡叔被血涂遍的房间和只剩下脑袋滚在茶几、奶奶……还有千疮百孔的陌生大叔。

    绝望使我不住地嘶吼,我的胸腔好像在被撕裂、被灼烧……直到声嘶力竭地低声呜咽……

    迷蒙中,粗暴男人的脸上逐渐现出了惊恐,事态显然也脱离了那淡漠的男人的掌控。身边的人和物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开始变得模糊——我捂住头,但我能够清晰地看见我的双手。

    “快停下!你这个疯子!啊啊啊啊——”

    黑衣人、楼房、天空……我能看见的事物都迅速在我眼前撕扯、断裂。

    生命消逝的哀嚎和砖石崩裂的轰鸣此时成了激昂却悲怆的交响乐,嘲弄我一无所知、卑鄙懦弱的半生。

    突兀的展开使这一切是那样缺乏实感,我在夺去生命的时刻也迎来了自己生命的终结——我在迷茫和悔恨中死去。

    ……

    ……

    ……

    “别害怕……再来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