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晗昏倒
星小院这边,靠在云穗身边的言晗渐渐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光,眼睛有些不适应。云穗伸手捂着言晗的眼睛,一点一点慢慢的移开,言晗的眼睛才逐渐适应了午后晒在花圃中灿烂的阳光。看到言晗醒来了,云穗也稍稍安心了。
言晗显得有些虚弱,大概是因为蹲在太阳底下太长的时间了,身体受了一些暑气。言晗用手撑着椅子,慢慢地矫正自己的坐姿。
“你醒了。”云穗有些担心地询问着。“感觉好点了吗?”
“嗯。我没事了。”言晗的笑容有些苍白无力,“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言晗的额头上冒着密密的汗珠,云穗拿着手帕,伸手轻轻帮言晗擦拭。
“我让阿仁去通知你的管家过来了。你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他们来好了。”云穗一边帮言晗擦拭额头的汗珠,一边平静地说着。
“谢谢你。”言晗的这句谢谢让云穗的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额,嗯。”
云穗收回手,看着眼前这个苍白无力的女生。她的那句谢谢是那么的真诚,让人感觉心情很温暖。曾几何时,穗也听过这样感谢的话语呢?云穗看着言晗苍白的样子,想着从言晗单薄的身上去认识这个陌生的女生。
言晗看着阳光下萎靡的向日葵,脸上掩藏着一丝的担忧。
“向日葵,生病了。”
言晗不安地说道,云穗的内心被这样一句话狠狠地敲打着。
“不要给它们浇水。”
言晗转过头看着云穗,云穗的脸上很沉重。
“正午不要给向日葵浇水,这样植物自身的蒸腾作用会伤害植物自身的。”
言晗见云穗好像没有在听的样子,特地重复地说道。
云穗把头转向花圃,看着那些本该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向日葵,不禁悲伤起来。
“以前的这个时候,我不会来浇水。”云穗平静地说道,“现在给它们浇水,我只是希望它们不会枯萎。”
云穗的话透着哀伤,在一旁的言晗看着她这样忧伤的神情,淡淡的哀伤弥漫开来。言晗看着眼前的云穗,透过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年幼的时候生活在言家,看着花园里面的花很漂亮,于是也自己想种花。可是后来花变得病怏怏的,言晗就中午的时候跑去给花浇水,结果花枯萎了。花匠告言晗,正午是不能给植物浇水的。这句话直到现在言晗还清晰地记得。言晗能够理解此时此刻云穗的心情。
正当言晗想开口说话是,突然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声。言晗想要转身去一看究竟是,一只清凉的手捂着了言晗的额头。言晗把头轻轻往后仰,看见了白凛高大的身影。
“白凛。”言晗把白凛的手取下来,甜甜地笑了。“我没事,不要担心。”白凛的神情显得有些不放心。
“云小姐,麻烦您了,真的很抱歉。”白凛恭敬地向云穗行礼致歉。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用道谢。”
云穗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白凛,她感觉到很奇怪,岑礼居然没有前来。她回头看着呼吸还没有缓和过来的沈暮仁,眼神充满着疑惑。沈暮仁只是摇头,表示不知道。因为沈暮仁能找到的只有白凛一个人,至于岑礼,沈暮仁没有找到。加之,事态严重,沈暮仁只能先带白凛过来了。
白凛看见言晗淋湿的衣服,长长的秀发上海残留着几滴水珠,额头上分布着密密的汗珠。这样的情景让白凛想起那个被尤渡偷袭的下那个着雨的夜晚。那个时候的言晗也是被雨水弄湿了,然后心脏供血不足,险些丧命了。一想到这里,白凛眉头紧锁。他不禁担心,大病初愈的言晗身体本来就没有完全调理好,现在又淋湿了。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言晗看着白凛担心的样子,她知道白凛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于是,言晗努力地装作自己很好的样子。只是她言晗不知道这一切白凛都看得清楚,那勉强的笑容下那张苍白无力的脸完全无法掩饰她的不好。白凛看着,有些心疼。
“你应该是有点中暑了。”云穗的话淡淡地响起,“需要好好休息。”
“我们回去吧。”
还没有等言晗回答,白凛就将先从木椅上一把抱起来,往她所住的南小馆走去。言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白凛,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刚才昏倒了。”
白凛的话让言晗瞬间没有了底气。看着白凛目视前方,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言晗不由得嘟着嘴,不理他了。
云穗看着言晗和白凛远去的身影,竟然有些羡慕。羡慕言晗什么呢?云穗自己也不知道羡慕的是什么,或许这样的一个温馨的场景让云穗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吧。云穗的母亲在云穗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后来云穗的父亲在多年之后再娶了一位妻子,云穗也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家的感觉或许早在云穗母亲去世的时候一起被带走了。所以云穗才会羡慕言晗和白凛之间类似家人的关怀。
谷杍葵站在星小院回廊的拐角处,看到了白凛到了之后发生的情景。在言晗需要岑礼的时候,岑礼并没有陪在言晗的身边,这不禁让谷杍葵感到有些奇怪。谷杍葵看到了那个被白凛疼惜的言晗,那么瘦弱的一个人。谷杍葵内心原本的不开心,现在更多是变成了同情。谷杍葵曾经想过要让岑礼回来,可是现在谷杍葵看见这样弱不禁风的言晗,内心有些不忍。如果谷杍葵选择了勉强,那岂不是和谷琳美一样了吗?爱情和同情应该如何取舍?谷琳葵不知道该自己应该如何抉择。
在回去晨小院的路上,谷杍葵没有想往常那样开开心心地和高川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住所。今天的谷杍葵,有些沉默。高川站在谷杍葵的身边,第一次感觉快乐的人突然之间失去了全部的快乐。也许是多疑的想法,高川觉得自从遇到了岑礼,谷杍葵的喜怒哀乐就变得阴晴不定了。曾经让这个学院的人羡慕的谷杍葵,在言晗出现之后,也瞬间成为这个学院的人所嘲笑的对象。或许,谷家耀眼的光环对谷杍葵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沉重的枷锁罢了。
正当气氛处在沉默中时,他们和匆匆前往星小院的岑礼相遇了。岑礼的脚步渐渐放慢速度,目光与谷杍葵相遇的那一刻。愧疚的感觉瞬间将岑礼的内心填满。阳光下谷杍葵那张没有了笑容的脸,岑礼看着,心里很难过。岑礼很想伸手去触摸那张不会笑的脸,可是岑礼的手却无法动弹。现在的岑礼已经不是那个陪伴在谷杍葵身边的人了。岑礼对谷杍葵不应该有太多的关注和关心。可是,岑礼去感觉到心为什么不听使唤呢?
岑礼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任何人看出不妥。这是对谷杍葵最好的保护,这也是岑礼最后唯一能为她做到的事情了。岑礼向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谷杍葵轻轻地屈身行礼,表示对谷杍葵的尊敬。岑礼这样一个平常的动作却在一瞬间刺伤了谷杍葵的内心。谷杍葵和岑礼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了。谷杍葵的心好痛好痛,泪水一下子模糊了眼睛。谷杍葵极力地忍耐着不让眼泪流下了,
在岑礼的面前,谷杍葵不想哭。
“刚才,云穗的管家正在找你。”谷杍葵的声音有些颤抖,“听他说,那个叫做言晗的女生昏倒在花圃旁边。”
谷杍葵努力地抑制内心的悲伤,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
谷杍葵的话让岑礼的心瞬间萦绕着很多的不安,岑礼很担心言晗。毕竟言晗的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若是出什么意外了,岑礼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岑礼转身立即往星小院跑去,匆忙间连一眼都没有看谷杍葵。在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谷杍葵的眼泪夺眶而出。谷杍葵再也无法留在那些想要离开的泪水。谷杍葵哭红着双眼看着岑礼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好像疼得快要被撕裂的感觉。
“你要好好照顾她。”谷杍葵看着路的尽头,对着空气说道。那一份悲凉让一直站在谷杍葵身后的高川都感觉到。
岑礼回到星小院,穿过回廊往南小馆走去。刚好在遇到沿着回廊往北面小馆走去的云穗和沈暮仁。岑礼本想简单地鞠躬行礼之后就直接往南小馆走去。可是正当岑礼准备转身走的时候,云穗居然叫住他了。
“岑礼,你真是一名优秀的管家。”云穗的明显带着些讽刺的味道。
“云小姐想和我说什么?”岑礼停住脚步,背对着她。
“岑礼,你去哪里了?我刚才到处找你。”
沈暮仁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言晗晕倒的事情。可是,云穗却先开口了。
“你侍奉的小姐晕倒了,你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照顾她。”云穗冷冷地笑了,“我不得不说,你很优秀。”
岑礼背对着他们,后悔与埋怨在他的内心交织。现在言晗究竟怎么样了,岑礼迫切地想要知道。
“你快点回去吧,言晗小姐的情况不太好。”沈暮仁帮忙为岑礼解围。岑礼没有再做停留,而是快步向南小馆跑去。
“又是一个迟钝的傻瓜。”看着岑礼远去的身影,云穗不禁在内心笑他是一个迟钝的傻瓜。
阳光下的花圃里,向日葵还是萎靡不振。云穗有些入神地看着花圃里的那些花,脑海里想起了外祖母说过的向蒲公英许愿的故事。把愿望告诉白色的蒲公英,然后用力一吹。蒲公英的种子就会把愿望带到可以实现愿望的人手里。云穗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故事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幻想,自己居然还傻傻地想要去相信。
向日葵会枯萎吗?云穗不禁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那片萎靡不振的向日葵,那两个坐立不安的人。那片风景在静止的时间里不禁有些落寞。
南小馆的阁楼里,言晗安静地躺在床上靠着软软的枕头,清凉的风从玻璃门外吹来。白凛端来冰镇的湿毛巾给言晗去暑气,正当白凛准备拿去冰块上的毛巾时,岑礼沿着窄窄的楼梯进到阁楼。
“岑礼。”言晗看见岑礼,很开心地向他招手。岑礼走到床边,微笑地看着言晗。
“你还好吗?会不会觉得头晕?”
岑礼温柔地抚摸她的头,看着言晗苍白的小脸,担心地询问道。言晗只是笑着摇摇头。
岑礼拿去冰块上的毛巾,轻轻地敷在言晗的额头上。冰凉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暑气一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冰冰凉的感觉,好舒服哦。”言晗甜甜地笑了。言晗伸手去轻轻地碰了一下额头上的毛巾,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
言晗的脸上不再苍白,精神也好了很多。站在一旁的白凛也稍稍放下心来。
“小姐,把这杯柠檬汁喝下去吧。这样会感觉好点的。”
白凛递给言晗一杯冰镇的柠檬汁,言晗接过杯子,很开心地喝着。柠檬汁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有夏天的感觉。
岑礼把言晗额头上不再冰凉的毛巾取下来,换上新的冰镇的毛巾敷在言晗的额头上,尽量防止暑气倒流会身体里面。看着言晗开心地喝着柠檬汁的样子,岑礼不敢去想昏倒花圃旁边的她是怎样苍白的表情。
“小姐,你怎么能一个人跑到花圃去呢?”岑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的语气,“正午的阳光很猛烈,你是不能直接在阳光上站太久的,知道吗?”
“嗯。”
言晗低着头,有点像被批评的无辜小孩子。岑礼看到言晗这个样子,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严重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花圃那里呢?”岑礼的语气变回温柔。
“我觉得阳光很温暖,想着去晒晒太阳。你回来的时候会经过花园,所以,我在花园的话,你一回来就可以看到我了。”言晗像个诚实的孩子,老实地交代着。言晗的话在心里泛起了涟漪。
“可是,你也不能站在太阳下一直晒着?”
“向日葵好像生病了,它们都萎靡不振的样子。我想看看那些向日葵究竟怎么了?”
“然后呢?”
“我蹲在花圃旁边,伸手去取了一些花圃的土壤看看。那些土壤很干燥和脆弱,没有一点粘性。而且,土壤里残留着一些很奇怪的味道。”
言晗的思绪倒回到她发现土壤里残留那阵奇怪味道的时候,言晗总觉得那种味道很熟悉,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一样。言晗陷入了沉思,白凛看见她这个样子,心不禁有些慌乱。白凛害怕,言晗的头又会痛起来。
“小姐。”白凛的话让言晗才能够沉思中回到现实中来。
“嗯?”言晗看着白凛,淡淡地笑了。“后来,我被浇花的水淋到了,刚起身就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了。等我恢复知觉的时候,云穗就在旁边陪着我了。”言晗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白凛和岑礼。
岑礼不知道是生气好,还是不生气好。正午的阳光如此猛烈,言晗居然一直蹲在花圃旁边去寻找向日葵萎靡不振的原因。言晗是太善良了吗?竟然可以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体去帮别人找出问题的根源。
言晗看着他们都沉默的表情,感觉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
“好了,你要好好休息了。”
岑礼将言晗额头上的毛巾取了下来,放回盆中,盆里的冰块已经融化。白凛端起盆下楼去取新的冰块。言晗有些不开心地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桌子上。
“我是不是做错事了,所以你们都不开心。”言晗有些难过地看着白凛,白凛只是摇摇头。
“没有,你平安就好。”白凛轻轻地抚摸她的头,温柔地笑着。
“嗯。”言晗笑了。
站在阁楼的楼梯上没有走下去的岑礼,平静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岑礼知道,白凛和言晗之间建立的信任是他无法超越的东西。岑礼的不称职慢慢地造就了他的失职。岑礼羡慕的也是他无法拥有的。云穗讽刺的话此时此刻在他岑礼的耳边再次响起。岑礼承认自己不是一个优秀的管家。
后来,言晗没有再看到云穗了。那片生病的向日葵的情况一天一天的变差。沈暮仁守着那片没有任何起色的花圃,给人一片苍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