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内城，沿着御街一路向北走，平日里便是州桥夜市的所在地。此时各个摊位都空无一人，路边民居里偶然有灯烛亮起、人影晃动。

    御街两旁建有两道御水沟，里面种满莲花荷叶，岸上还种着桃李梨杏，若是在春夏季节，景色必定十分优美。

    走过州桥、跨过汴河，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位于左前方的，是开封府、尚书省、中书省等官府衙门。

    呼延灼带着众人向右转，进入东大街。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座寺庙前。

    “大相国寺！”何放不禁叫道。

    这相国寺是京城第一大寺，占地规模极大，原本每月都要举行多次万姓交易会，可以买卖珍禽异兽、文房、生活用品。此时寺门紧闭，里面只传出一阵阵木鱼声，时轻时重、幽幽茫茫，灵儿不禁打了个寒战。

    从店招牌上看，东大街两边常见的是各类贩卖服饰、书籍和药品的店铺，边上的小巷子里又多有各种饮食店。灵儿经过巷子口时，已能听见里面的店主起来擀面、切菜、煮汤的声音。

    走过了长长的东大街，从旧宋门出来，众人又回到了外城。此时天色虽然亮了一些，但雾气越来越重，雪越下越大。换做平时，从这里一直向东望去，便能看到东边的城墙和新宋门了。

    这外城之中错落排列着许多厢军的营帐，几人经过时不断听见里面军士在抱怨天气寒冷，没有抗寒的衣服，伙食又太差。灵儿从路上遇到的厢兵身上也看到，他们的衣着确实比自己身后的禁军士兵要单薄不少，至于伙食，从他们的面色和身板上看，估计确实不会好到哪里去。

    呼延灼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对着朱武摇摇头，继续在前面领路，几人先向南、再向西转，准备回朱雀门，就听见身边小巷子里面传出欢快的宴乐声和阵阵浮浪的打闹声。

    呼延灼、朱武等人侧目走过，一脸鄙夷。

    灵儿悄悄拉了拉种荟的衣袖问道：“师姐，这是什么去处，这么热闹？”

    “这条巷子叫杀猪巷，里头都是乐馆。快走。”种荟一脸严肃，说着便扯住灵儿往前走。

    灵儿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道师姐不说戟馆而说乐馆，小脸一红，吐了吐舌头。

    “奶奶的熊，老子在外头出生入死，就为了他们这帮汪八羔子能够逍遥快活！”

    后面那几个禁军士兵忍不住骂了几句，呼延灼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立马识趣地闭上嘴。

    众人沿着蔡河一路走着，已能看到龙津桥的影子，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呼延灼意识到不对头，带着兵士跑了上去，朱武等人急忙跟上。

    跑到朱雀门外，只见一队队骑兵和步兵正源源不断地向着南城墙方向赶去，从盔甲服色上看都是禁军中的精锐。

    呼延灼刚想找自己手下的军士问明情况，那行进队伍中闪出一名将官，头戴凤翅兜鍪，身披乌锤甲，来到呼延灼面前不远处，勒住马行了一礼。

    字幕打出他的姓名：姚友仲。

    “这是谁啊？”何放问道。

    “这是第二次开封守卫战的主要指挥将领。”安娜说道。

    “我只知道一个劫营失败的姚平仲。”何放说道。

    “能知道姚平仲也已经很厉害啦。”安娜夸道。“这俩人都是名将姚古的儿子，不过姚平仲是义子，姚友仲是亲儿子。”

    “呼延将军，城上军士一更时收到飞鸽传信，张叔夜勤王队伍昨晚到达城外东南20里，已与金兵斥候遭遇，张叔夜决定三更从南边杀入城来。我点兵三千，正准备出城接应。”姚友仲说道。

    “好！我带五百精兵随姚将军同去！”

    呼延灼转身回营，命令部下速做准备。

    “呼延大哥，我等愿意同往！”朱武、马灵等人主动请缨。

    “来都来了！不出去打一架多亏呀！”何放笑道。

    “好，时间紧迫，我便不与弟兄们客气了。”呼延灼说着，转头对手下说道：“备马！”

    三名兵士得令，牵来五匹宝马良驹。当先那匹高头大马，浑身乌黑，四蹄雪白，便是徽宗御赐的踢雪乌骓。

    呼延灼接过缰绳，飞身上马，拍了拍踢雪乌骓的脖子。朱武等人并不挑选，拉到哪头就上哪头。灵儿骑上一匹体型稍小的栗色马，那马额间生满白毛，模样十分神俊。

    镜头转回灵儿身后，何放开始控制。

    刚才跟着呼延灼在城里巡视了一小圈，虽然周边氛围颇为压抑，但毕竟是在当时世界第一大都市——北宋王朝的皇城里头，到处可见平日里宽阔气派、富丽繁华的影子，灵儿心中的忐忑和紧张倒是得到一些缓解。

    此时在行军阵中骑行，前后左右都是钢盔铁甲的禁军士兵，除了将官在发号施令，队伍之中无人说话，道路边上不时有厢兵和百姓出来观看，除了少数在窃窃私语，其他人个个都是面无表情，仿佛都已麻木了一般。鹅毛大雪不断落下，开封城内的屋顶和地上已经积起了皑皑白雪。灵儿此时才意识到，一场大战已越来越近，没有哪个人能够轻易扭转这战争的车轮。

    呼延灼的队伍随着姚友仲所率禁军在城墙东南的陈州门内列队，何放转动一下视角就能看到阵列背后不远处高耸的繁塔。

    禁军士兵整齐地站在雪中，盔甲上已覆上了薄薄一层雪珠。队伍之中只有马儿偶尔发出几下粗野的呼气声。

    忽然，右边小巷子里传来脚步声，一名睡眼惺忪的更夫慢慢吞吞地踱出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猛然发现成百上千个全副武装的禁军站在街道上，正齐刷刷地看着自己，惊得他手中小锣哐当一下砸在地上。

    “开城门！”

    姚友仲一声令下，陈州门缓缓打开。兵马摘铃衔枚、鱼贯而出，在城外列队。

    寒风呼啸之中，城南一片雪雾迷茫，黑洞洞什么都看不清楚。众人屏息凝神，希望能够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马灵骑着匹黑马，上前几步，睁开妖眼往那雪雾中一瞧，返身回到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