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天下:华夏快进两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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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蜀郡守李冰

    章台宫二楼的薹阁上,赢异搂着赵滟的腰。

    望着华阳太后的车架渐行渐远,慢慢没入黑暗中……

    他轻轻地捋着赵滟被风吹乱的头发说:

    “滟儿,今夜你为何不依了太后,挑那红色的礼服呢?”

    “妾身亦知华阳后权重,但是又怕大王生母伤情,而且臣妾知夫君素来喜爱黄色……女为知己者,容矣……”

    赵姬的声音越来越小,赢异却听得心弦颤动,赵姬如此为他设想……

    赢异非常感动,但心中却是亦喜亦忧……

    赵滟把头靠在赢异的肩膀上:“良人,妾身乏了呢……”

    赢异抱起赵滟,薹阁内炉火焱焱,层层丝帐被一一放下,帐内温度慢慢攀升。

    夜,越来越迷人了……

    而另一辆马车中,夏太后又会和夏缗、成蟜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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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郡,湔氐道。

    湔山上的一座军营之中,穿戴整齐的蜀郡守李冰走出帷帐。

    望着天边逐渐越发明亮艳丽的霞云,对紧跟身后的自己的第二个儿子李泰说:

    “二郎,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啊!水则放置好,就算彻底竣工了!”

    李泰表情也很是兴奋:“是啊,阿爹!六年了,湔堋终于建成了,我们成功啦!”

    “今日事毕,我将前往绵水、洛水巡查。这里接下来就交给你啦!”

    “请父亲放心,二郎必谨遵父亲嘱咐,带当地民众继续修造分水渠灌溉农田。”

    李冰站在湔山上,俯瞰山下肥沃的成都平原,此时天已经大亮,平原上炊烟袅袅,此起彼伏,犬鸣幼啼,一片安乐景象。

    “二郎,这是一片宝地啊,听闻周太王从梁山至岐山,一年成邑,二年成都,因名之成都。六十多年前,大将军司马错独具慧眼,说服惠文王攻占蜀地,移秦民万户以实之。”

    李冰看着陆陆续续往山上来的当地黔首,回忆起自己这些年在蜀郡的努力,不禁感慨万千。

    “可惜岷水肆虐,蜀地民众一直生计维艰。现在好了,湔堋建成,水患可治,蜀郡必将成为大秦粮仓。”

    “大郎,也应该可以安息了!”

    李冰的大儿子在三年前开凿宝瓶口的工程中,不慎从山崖跌落,已经永远与巴蜀大地成为一体了。

    李泰闻言,双目泛红,强忍着眼泪安慰老父亲道:

    “父亲节哀,大兄死得其所!”

    “当地父老听说父亲要立石人、测水位,按我们父子三人的样式刻了大石人呢!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秦昭襄王五十一年,秦国蜀郡太守李冰带领他的两个儿子,率领当地人民,开始了修建著名的湔堋(都江堰)水利工程。

    湔堋的整体规划是将岷水分成内外两条,外江泄洪减灾,内江引水灌田,变害为利。

    李冰父子爬山涉水,对地势和水情实地勘察,决心凿穿湔山引水。

    此时还未发明火药,李冰便以火烧石,再取江水浇之,冷热相激之下使岩石爆裂,终于在湔山凿出了一个宽敞的山口。

    因其形酷似瓶口,当地民众遂取名“宝瓶口”,并把开凿湔山分离出来的石堆叫“离堆”。

    宝瓶口引水工程完成后,起到了分流和灌溉的作用。

    但因江东地势较高,江水难以流入宝瓶口,蜀郡守李冰又决定在江中修筑“鱼嘴”(分水堰)。

    分水堰将江水分为两支。一支顺江而下,另一支被迫流入宝瓶口。

    由于分水堰前端的形状好像一条鱼的头部,所以被称为“鱼嘴”。

    枯水季水位低时,六成的江水可流入河床低的内江,保证了成都平原的生活及灌溉用水。而当洪水来临,水位变高,六成江水可从江面较宽的外江排走,这种自动分配内外江水量的设计,就是巧夺天工的“四六分水”。

    湔堋(都江堰)的建成,是世界水利史的奇迹。其构思之巧妙、工程之艰巨、惠及之人数、收益之成效,均达到了举世罕见的地步。

    在经过两千多年乌桓后世时,都江堰依然在使用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这是名符其实、恩泽子孙千秋万代的善举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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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滩上爆发出如雷鸣般的欢呼声!

    在赶来帮忙的众人一起努力下,三个酷似李冰父子的石人在滩边站立起来了!

    民众们欢呼雀跃,许多人从自家带来各种吃食,不管张三李四,见人就发。

    各乡各里的里正、乡正,指挥着闾中乡民,抬来珍藏的美酒,放在滩边任由众人随便饮用。

    巴蜀一带,原有许多原住民部落,各有传承,平日民风彪悍、各行其是,动辄就动刀子群殴。

    但是此时,这些平时敌对的人,却相聚在一起互相庆贺、彼此敬酒,跳起来各自部落的传统舞蹈。

    更有一些人相互掬起江水泼洒,浑身浇湿也不以为意,此举极富感染力,一时间纷纷效仿,整个江滩之上都上演着狂欢……

    李冰晒得黝黑的脸上老泪丛横,不禁喜极而泣。他颤抖着从袖中抽出一只随身携带的竹简,递给李泰:

    “二郎啊,为父平身行事,时时刻刻依照此简行事,不敢或忘。此简今日便交予你,谨记!谨记啊!!!”

    李泰恭敬地双手接过,发现是大秦吏员人手一册的《为吏之道》,他展开念道:

    “凡为吏之道,必精絜正直,慎谨坚固,审悉毋私,微密韱察,安静毋苛,审当赏罚……”

    李泰念着念着,眼中不禁泛起泪花,这就是父亲一生秉承的信念啊!大秦的强盛,正是由无数像父亲一样的人,一砖一瓦砌起来的啊……

    李冰抬头仰望天空,闭起眼睛,仔细聆听李泰念诵,里面的每一个字他都无数次念过、背过,李泰若有一字差错他肯定马上就会知道。

    “哈哈!李公在此也!兼相爱,交相利,仁人之所以为事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李公今日可谓仁人矣。”

    李冰睁眼看去,只见两个白发老者联袂而来。

    其中一人,农夫打扮,面色黝黑,却须发皆白,显然年纪不小了。

    但是身材高大健硕,裘褐屐蹻,脸上神采有一种汪洋辟阖的大气度,正是李冰的至交好友——墨家侨蹇。

    另一人身道士打扮,也是白须白发,却面色红润,道袍拂尘,仙风道骨,是李冰的另一好友,道家张毋疴。

    李冰对着两位挚友,深深鞠躬,长揖及地。

    “冰,若无二位相助,恐一事无成也!”

    “侨蹇测量计算,一应工法皆出自君!毋疴道兄组织民工,调度配班,治病救人!湔堋之功,实乃二位之功也!”

    侨蹇性情豪爽,身子灵巧地一跳,避开李冰的大礼,大嗓门像打雷一样,张口笑骂道:

    “呔!兀那老冰头,当了郡守愈发聒噪了,虚名何用?答应我的好酒,莫不是要赖账?!”

    三个老友相视哈哈大笑,李冰索性把头上的冠摘了,扔给李泰,大声高喊:

    “呜呼快哉,老夫今日聊发少年狂也!”

    说着掬起一把江水泼向侨蹇、张毋疴二人,泼了后,撒腿就跑。

    二老岂能放过?三人状似痴狂,竟如小儿般,在江边追赶嬉闹起来了。

    岸边,李泰捧着李冰的冠、侨蹇的屐蹻、张毋疴的拂尘,眼中噙着泪花,微笑地看着自己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