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羿走到院墙边轻轻跃起，左手扳住墙头，稍微一用力，整个人轻飘飘落入院中。

    院内整洁利落，琐碎的小物件摆的整整齐齐。房门紧闭，西屋窗帘低垂，隐隐传来对话声。

    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他俩就是这样，每次睡醒了就开唠，说的都是柴米油盐的破事。从来不管会否吵到他们儿子。

    搞得都有阴影了，厌烦与人闲聊。

    苏羿嘴角挂着笑，温馨且凄然，向房门走了几步又霍然停住。

    迟疑两秒钟，掏出签字笔，在便签纸上写：尽速逃离此地，不要联络，等我去找你们。大羿2023.9.3

    把兜里储蓄卡和现金塞入钱包，用钱包压住便签纸，端端正正摆在房门正前方。

    沉默片刻，他朝着西屋，缓缓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苏羿不跪天！不跪地！”

    这是苏羿初中说过的话，当时被校霸流氓欺负，打得鼻口窜血，他没服软，最终吓退校霸。

    凝视房门，心中默默道：我苏羿不跪天，不跪地，但我跪父母啊！

    良久苏羿站起，左手稍一用力，从墙头抠下两块连成一体的半截红砖。

    深吸一口气，甩向房门。

    咔嚓，轰，稀里哗啦……

    砖块砸碎房门，又将门厅内陈设、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撞得叮当作响，余势未竭，最终击穿后墙，落在房后地面。

    西屋陡然一静，旋即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苏羿翻到墙外，倚墙而立。

    “刚才莫不是炮弹打进来了？”

    “院里有个钱包？！”

    “咱儿子的！钱在这儿他花什么？我给他送单位去！”

    “快看，是咱儿子写的。尽快逃离这里……儿子摊事了？”

    “这年头又不连坐，就算吃官司咱俩也不用逃啊！”

    “那走不走？”

    “……走！我到儿子单位附近转转，顺便买俩皮箱，你回屋收拾一下。”

    院门小心翼翼打开，又重重关闭。

    旋即传来父亲粗重的呼吸声：“门前躺俩怪物。”

    “会咬人吧，快锁好门。”

    “死的。现金一拿，翻后墙走。”

    “东西都不要了？”

    “我大概猜到儿子摊上什么事了，尽管难以置信。”父亲语气凝重。

    然后两人都不说话了。翻墙声，落地声，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羿沿着围墙转到房后，望见父母脚步蹒跚，慌张地跑路，心底涌起的不是伤感，而是释然。

    “爸妈，咱们终有相见日。”

    苏羿强忍尾随的冲动，原地站了几分钟，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行去。

    在路边摊吃早餐。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人们，却莫名产生一种强烈的疏离感。

    两个漂亮的女初中生，慌里慌张从摊位旁跑过，短裙飞扬，白腿和粉色卡通图案交相炫目，食客们纷纷扭头观看。

    苏羿将最后一口肉夹馍塞进嘴里，起身朝二女的背影走去，口中吆喝：“喂，看这里！”

    两个女初中生急刹车，回头看见苏羿，清纯的眉眼流露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怨毒和复杂。

    “你还没付钱呢！”

    地摊老板追出两步，见逃单的男人一手搂住一个女学生，低头回归摊位。为几块钱得罪地痞，很不值当。

    食客们啥反应都有。咒骂的、叹气的，甚至还有嫉妒的，更多的人则习惯性归结于世风日下。

    苏羿搂紧两具柔软的腰身，笑着问：“咱们去哪玩儿？”

    左边的女初中生瞳孔放大，好奇反问：“怎么认出我们的？”

    “底裤都跑出来了。人类是有羞耻感的。”

    “我们也有羞耻感，但与交配无关。”

    她抿嘴笑着，笑容将青春的脸蛋扯出狭长的褶皱，诡异莫名。

    右边那个女生嘎嘎大笑，鲜红的嘴唇一直裂到耳根，露出两排鲨鱼样的尖牙，黑色粘液自嘴角垂下，恶臭难闻。

    苏羿不动声色的撤回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