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正的仙人
“父亲，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听到四处传来的阵阵鬼魅靡音，武龙欣吓坏了，哭的梨花带雨，抱着父亲惶惶不可终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前来询问自己弟弟的安危，现如今竟连自己的安危都搭进去。
而武庆王则是咽了咽口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地狱啊...没什么比这二字能更好形容此处的光景了。
“武庆王勿要担心，你二人并未呆在阵中，此阵伤不了你们。”
碾碎令牌的南宫问天负手而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你与我宗合作，身为长老的我自然不会对你下手，还请放宽心些，与本长老一同欣赏这份佳作才是。”
“你看，他如今正被万千冤魂不断蚕食，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坚持不住，就会求我放他出来了。”
“到时我就放慢大阵的速度，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灵魂和肉体被一点一点的拨丝抽离，在绝望和恐惧中满满死去。”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听到他的惨叫声了，一定很动听。”
“你说是吗？武庆王。”
看着面带笑容的南宫问天，武庆王只觉得，相较于眼前的“地狱”，眼前这看起来颇为老成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地狱”。
“是...是...”
武庆王深吸了一口气，眼含恐惧地看向阵中的李冰。
“这就是万古噬魂阵？”
自阵法开启，李冰就被如海一般多的鬼魂淹没了。
他们缠缚于李冰的身体，不断地啃食，撕咬....
无数声音传进李冰的耳朵：
“好饿...好冷...”
“吃了你...吃了你就不饿了...就不冷了...”
“救命...好痛苦...”
“杀了我吧....”
“受不了了....
...........
“不过如此。”
对于这些，李冰心如铁石。
他此时真正能感受到的疼痛微乎其微，在他的感官里，这些痛感连被蚊子叮咬时带来的疼痛都不如。
在缝隙中，他闭上眼稍稍向外感知，立马感知到有四处灵气异常之处，且在不停变换位置。
“阵眼吗....”
听着四处溢出来的绝望，哀嚎声此起彼伏，李冰心中有怒火升起。
他低声说道：
“很痛苦是吗？那我现在就让你们得到解脱。”
李冰眼中爆出神光，将身体的鬼魅全数震散，消亡于虚无之中。
“祝你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谢谢...”
一道声线在虚无中回荡，李冰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嗯？”
看到李冰从万千鬼魅的覆盖中现身，南宫问天略微差异，而后又笑道：
“螳臂挡车。”
“嗯，确实是螳臂挡车。”李冰很是同意他的话。
“呵，知道此阵的厉害了吧！”南宫问天自信满满地说道：“此阵鬼魅数量之多远超你想象，足以将你活活耗死，就算你有办法对付灵体也没用。”
“不过是一小小散修，运气好得了些奇能异术罢了，就不知天高地厚，敢杀我宗弟子。”
“现在，你就得为你的自大无知付出代价！”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李冰冷冰冰地看向南宫问天，眼中古井无波，如同看着死人。
“我的意思是，我是车，你是螳螂。”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
“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厉害了。”
说话间，李冰向前一指，一道灵光如镭射炮一样激发而出，一路触碰的鬼魅瞬间被驱散消失，直接破出了条出路。
轰——！
“第一个。”
一声巨响传出，伴随的，是一部分鬼魂的解脱，渐渐虚化消散在天地之中。
“谢谢...”
又是一声感谢，李冰再次点了点头。
“啊？”
刚才还自信满满的南宫问天人傻了。
一指破阵眼？
有没搞错！
这还没完，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又有一部分的鬼魂消散于天地间。
“完了，他有办法找到阵眼！”
“怎么会呢...此阵阵眼变幻莫测，他是如何找出来的。”
“如何是好..连万骨噬魂阵都杀不了他....还是赶快跑路吧....”
看着大汗淋漓，不停的在低声自语的南宫问天，武庆王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原来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也会感到害怕吗？
轰——！轰——！
李冰两指并用，最后两处阵眼随之告破。
“谢谢...”
数不清的“谢谢”传进耳朵，李冰站立在其中。
那本来昏暗的场景骤然清明，整个大殿又重新光亮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
南宫问天恐惧地不断倒退，口中念念有词。
他不明白，此阵之威他最是清楚，就算是元婴大能也能将其困住，怎会被这人就这么轻易破开，而且看起来...还没什么伤势！
就算是那被称为灵傀宗有史以来最强的宗主费星海身陷其中，也做不到如此游刃有余。
此人难不成化神？
怎么可能！
不说武国了，就算是整个南域中部想找个元婴都算得上是大海捞针，更何况是化神。
难道自己真是烂瓜皮当帽子（霉到顶了），好巧不巧就撞上了？
“你...您是化神？”
说出此话时，南宫问天差点就直接跪下来磕头了。
李冰眯眼盯着战战栗栗的南宫问天，口气冷淡，“我没必要跟个死人解释这些。”
外头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人，都是听到声响赶来禁军。
“玄武殿怎变成如此？”
“这二人是谁？”
“快看，是王上！还有龙欣公主！”
“快去保护王上！”
“等等！”刘洪道喝退了众军，定眼看着那身青衣。
而后单膝而跪，恭敬地说道：
“末将刘洪道！拜见李仙师！”
众军听罢皆是惊呼。
“仙人！是仙人！”
“刘洪道。”李冰没有回头，背对着刘洪道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
“末将谨记。”
“我之前就同你说过，只要我觉得武国值得救，我就会出手。”
“是的，您曾经是这么说过，可如今...”
李冰摇了摇头，打断了刘洪道后续的话，手中灵气汇聚，一身青衣无风自动。
“那你现在看好了，这就是我对你的答复。”
感受到李冰手中汇聚的灵气凝如实质，南宫问天汗毛倒数，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前辈！前辈！这样如何？那林泽的命咱们一笔勾销了，你我就此打住你看如何！”
见李冰不为所动，南宫问天心头快跳出来了，连忙追加条件：
“这样！我再将我毕生积蓄都献于前辈，还请前辈绕过我这次！”
“我什么都给你！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求前辈手下留情！”
“我杀你，不是为了那家伙，也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你。”李冰开口了，可目光依旧冷淡，“而是为了那些受尽你折磨的，成千上万的普通人。”
南宫问天急了，出声道：
“一群凡人的命，死了就死了，前辈何必为此咄咄逼人！”
“你这傻狗，说话跟喷粪一样。”李冰忍不了了，直接开骂，“你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不是命？”
“我是修仙者！是仙人！”
“仙尼玛的人！老子要杀你，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南宫问天绝望了，讨好的嘴脸瞬间变得狠厉：
“我身为灵傀宗的刑罚长老，你杀了我，宗主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是魔天宗点名要收的弟子！以后必定会成为绝顶大能，就算你真是化神也招惹不起！”
“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宗主？魔天宗？”李冰的手化作灵刃，熠熠生辉。
“连天王老子都不是，还敢阻拦我杀你？”
“要是敢拦我，我连他们都杀！”
此话说完，李冰单手一挥，一声鸣啸响彻殿堂，天地成了一线。
一道状如弧形的灵光就这样冲天而起，从南宫问天的脖子穿行而过。
灵光不顾阻挠，撞开了玄武殿一直向外飞去，它破开了云彩，划过了天空，直至在视野中消失不见。
南宫问天连求饶都没来得及，头颅与身子顷刻间分离，直挺挺地滑落在地，血如泉涌。
“妈妈妈妈，你快看！天空在发光！”
城内的稚童看到了天上的光亮，拽着妈妈不断呼喊。
可等到他妈妈抬头看去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哎呦！”
妈妈上去敲了下孩子的脑袋，疼的孩童眼角挤出了泪光。
“小小年纪学些什么不好，连妈妈都敢骗。”
“在这样，一回就不带你去吃糖葫芦了！”
见妈妈又埋头干起了家务，没处说理的稚童只好委屈地嘀咕道：
“可我真的看到了嘛....”
城里的人看见灵光在天空闪烁，却又转瞬即逝，皆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反而没掀起太大的波澜。
而大殿里的人却是真真切切的将一切看在眼里，惊得全都被套了个沉默，楞神地盯着那巨大的弧形口子，回味刚才发生的一切。
“神迹啊...”
不知何人发出的感叹，在场的人除了李冰皆是点头，附和道：
“神迹啊...”
.........
吱吱呀——！
大殿不堪重负发出的悲鸣终于惊醒了发怔的刘洪道，他登时大叫道：
“王上，玄武殿快塌了，快随我出去！”
“不。”
武庆王拒绝了刘洪道，看向了一脸风轻云淡的李冰。
而后，就这么跪在他的面前。
“王上！”
“父王！”
李冰看了过去。
“形势所迫罢了，武庆王无需如此。”
“无论如何越某都参与进去了，怎样都算是帮凶。”跪在地上的武庆王低着头，忏悔道：
“还请仙师不要怪罪他人，这其中的所有事都是越某一人之决断。”
“如若仙师心有怨气，那越某愿用性命相抵。”
“父王！不可！”武龙欣磕磕绊绊走向自己的父亲，抱着他面向李冰苦苦哀求道：
“仙师大人！他如此做也只是迫不得已，请仙师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父王这一回吧！”
“欣儿。”看着女儿脸颊上的泪珠，武庆王心疼至极。
外头将士见状纷纷放下兵器，单膝而跪。
“请仙师开恩！”
“请仙师开恩！”
“请仙师开恩！”
...........
看着满堂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的声音，李冰多少有点被惊到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自己还是其中的主角，这让当了十几年臭屌丝的他有了一丝不现实的感觉。
“人上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嘛....”
“还挺爽。”
忽然又想起越龙欣刚才的话，李冰猛地转头看向了她，问道：
“你也是武庆王的孩子？那你是龙辰的姐姐还是妹妹？”
“还请您放过...啊？”还在求饶的越龙欣不明白为何忽然有此一问，人有些懵逼，只得怔怔说道：“姐...姐姐。”
李冰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越看心跳得越快。
“嘶...真漂亮啊。”
你们老越家上辈子不会是什么超级大善人吧。
这再生几个都可以组团出道当爱豆了！
就尼玛离谱！
“他，他说我漂亮....”越龙欣没想到李冰居然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此话来，一时间激得她那张俏脸瞬间红成了苹果，两支玉手下意识地不断揉搓，害羞地不敢直视李冰的眼睛。
那娇羞的样子美的过分，用闭月羞花来形容都丝毫不过分，直接给李冰看直了，差点陷进去出不来，好在你冰哥怎么着也是母胎单身三千来年，勉强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依靠坚硬的意志强行掐断了这邪恶的念头。
“呼...乖乖，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出洋相，那真是糗大了。”
平复好心情李冰走上前，将二人搀扶起来，笑道：“两位既然是龙辰的亲人，那可以去问问他，我可没你们想的那么小肚鸡肠。”
而后又转身看向外头，“都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见众人都起身，李冰在回身说道：
“二位，我们出去说？”
“哦...哦..好好好。”
就在三人走出殿后，这大殿就如同有灵一般，得知里头再无一人便应声倒塌。
额...那断头的不算人。
看着遍地废墟，烟尘四起，李冰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笑道：
“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武庆王，把你办公的地方搞成这样的。”
“这都是小事。”武庆王对着李冰拱手道：“还得感谢仙师的不杀之恩。”
“别说这些。”李冰摆了摆手，说道：“我与龙辰是平辈之交，按辈分来算我还得交你声叔叔，所以越叔不用太见外了。”
武庆王哪听过仙人叫自己的叔叔的，顿时诚惶诚恐，说道：“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没关系的，龙辰一开始也不适宜，后面也是一口一个李冰冰兄这么叫我，我不在意这些的。”
“或者你也可以像刘猛他们一样各论各的，叫我公子也行，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见李冰表情不似作假，武庆王心头嘀咕了好一会，才勉强叫道：
“李...李公子。”
“李公子。”武龙欣却没这方面的心理负担，反而有些莫名奇妙的高兴，眼中放出了别样的色彩，落落大方地问道：“我..我可以叫你李哥吗？”
“欣儿，不可无理！”武庆王呵斥道。
“没关系。”李冰又摸了摸脑袋，“额，你大龙辰几岁。”
“一岁。”武龙欣如实答道。
“那我们是同龄啊。”李冰算了算自己的年龄，点了点头，“那可以啊，我无所谓的。”
虽然我在洞里待了三千年，但我真实年龄就是19岁，嗯...很合理。
“那太好了。”武龙欣眼中的欣喜之色更胜，双手环扣，脸上的红又深了一分：“李哥。”
李冰疑惑地看着武龙欣的本就红扑扑的脸蛋又红了一分。
“可能是被吓坏脑子发烧了吧。”
纯情男高你冰哥转头看向武庆王，说道：
“那个叫南宫问天的家伙死了，武都应该没啥大问题了。”
“多谢李公子相助，只是如今死了长老，那灵傀宗想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越叔不必忧虑。”李冰呵呵笑道：“请相信我，我能摆平此事。”
本就有所顾忌的武庆王忽而回想起刚才那惊天的一斩，心中的底气多多少少加了几分，但心底还是没底。
可如今人死都死了，已经是骑虎难下，无法挽回的局面，后怕的武庆王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问起了李冰：
“李公子，恕我冒昧有此一问，您...有把握对付那灵傀宗？”
“不知道。”
“不知道？”武庆王一脸诧异。
“确实不知道。”李冰耸了耸肩，说道：
“我也不想瞒着你，自我出山以来还没全力出手过，也搞不清楚自己有多强，更不敢说一定就比那灵傀宗的所有人强。”
“这....”武庆王听这话有点慌了。
“别慌啊叔。”
李冰看了看已成一片废墟的大殿。开口说道：
“既然这灵傀宗的长老实力只有如此，那这个宗门，整体水平应该也不会强太多才是。”
“如此算来，我赢得几率应该大些。”
“这...这样啊...”
见其还是不放心，李冰沉默了半会，说道：
“还请放心，大不了就拼个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他们再出来为非作歹。”
“啊？”
这话自李冰口中说出，让武庆王感到万分不解。
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国家，付出生命？
这是仙人会干的事情？
听起也太荒谬了。
“李公子，您难不成...是武国人？”
李冰摇了摇头。
“那为何...要为武国做到如此地步，不惜以命相救？”
“很简单。”
李冰忽然开始环顾起四周，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
见到仙人向自己望去，众将士大气都不敢喘，纷纷挺直了腰板，瞪大了眼睛接受“检阅”。
李冰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向外延伸....
看到了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
看到了男女坐于桥头，谈情说爱。
看到了田地农夫辛劳耕作，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看到了独坐闺房的妇女，町着画像唉声叹气。
看到了孩童吃着冰糖葫芦，露出了衷心的笑容。
看到了老人们聚作一团，探讨着儿时回忆。
看到了后生们凝聚在一起，大喊着复我河山。
......
“这个国家，还远没有到灭亡的地步，他值得走的更远。”
“所以，我得履行诺言，仅此而已。”
李冰回头一笑，武龙欣芳心一颤，不可自已。
“仅此而已？”武庆王话音颤抖，此人...此人竟能将生死看得如此之淡，只为履行这连纸面协议都没有的口头诺言？
这让人如何信服？
武庆王诧异之际，又听见李冰说道：
“这一世，我只想随心所欲，好好的活一回，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
“如果能念头通达的就这么死去，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
见四周之人皆是一幅见了鬼的样子，李冰摇头一笑，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对牛弹琴了。
也是，也就只有我这种死过一回的人才能如此豁达的对待死亡了。
李冰不再理会呆住的武庆王，而是看向了刘弘道：
“刘洪道，前线在哪？”
“啊？”刘洪道懵了，“您真要去啊！”
“不然咧？你以为我刚才在开完笑吗?”
“哦哦哦，我这就给您拿地图。”
“不用了。”李冰制止了刘洪道，“告诉我在哪个方向就行。”
刘洪道听后有些不知所云，怔怔地向着废墟后方一指。
李冰点了点头，一股罡风自起体内爆出，逼得在场众人倒退连连。
只见其将身子压低，底下板砖寸寸断裂。
“诸位，后会有期。”
轰——！
一声爆炸响彻天际，李冰冲天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远方，化作了一粒光点。
“卧槽....”
众人目瞪口呆，卧槽连连。
仙人就是仙人，这离场的方式都这么彪悍。
武越欣看着逐渐消失的光点，心却始终没法放下。
“父王，冰哥这么强，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
“嗯。”武庆王也看着那快要消失的光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见过太多的人，太多的事，身为帝王，他听过太多如今日一般冠冕堂皇的谎言了。
明明自己早就心如寒铁，轻易不会动摇。
可如今，自己心底怎会对这不切实际的话语，抱有了可笑的希望呢？
“遗世独立，超然物外，羽化而登仙。”
武庆王闭上眼，心头百感交集。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