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一结束，杨眉就冲到马康敏踩死天牛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天牛尸体捡了起来。

    将它扁扁的残躯放在一张纸巾上，她面对着它，双手合十，一脸委屈加内疚地念念有词，“对不起哦小天牛，我本来想好好养你的，结果反而害得你英年早逝，sorry。”

    刘晓铭提醒她：“天牛是害虫。”

    “可是，它只是一只虫子而已，对它来说，害虫也好益虫也好，只是我们人类的标准，和它有什么关系？”杨眉振振有词地说，“而且，它也只是为了生存啊，它只是在努力地活着，延续自己的种族和生命，不是吗？”

    说罢，她继续认真祈祷：“回头，我一定帮你找块风水宝地埋了。所以你千万别恨我，晚上我睡觉时，你也别化妆成蟑螂来吓唬我啊，要吓你就吓马妖婆去，是他踩死你的，冤有头债有主，千万别找我……”

    刘晓铭：“……”

    给天牛做完法事，杨眉又噔噔跑到了陈予璋的座位边，对他说，“天牛死啦，等下放学你再陪我去凉亭那里抓一只吧。”

    陈予璋：“……”

    *

    下午放学，陈予璋和杨眉一起下楼。

    如同前几天一般，黄芩正等在一楼处，陈予璋走到她面前，说：“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点事情，你自己先回去吧。”

    这几天，那个高三的男生都没出现，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缠着她了。

    黄芩一怔，接着点了点头。

    “快走，我们去抓天牛。”杨眉已经等不及了，拔腿就往凉亭跑。

    陈予璋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黄芩看着两人的背影，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才背着书包离开。

    凉亭附近。

    杨眉先在地上掘了个坑，将那只死天牛埋进去，盖上土后，再次碎碎念地超度了一番，便继续和陈予璋一起找天牛。

    但直到天都快黑了，两人也没见到第二只天牛。

    杨眉很不开心，“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多棵树上就只有一只天牛吗？”

    “学校里打了除虫的药水，虫子肯定少，郊外的山上就比较多。”陈予璋见她噘着嘴，一脸失落，温声安慰道，“好了，下次我要是再看见了，一定抓给你。”

    “山上……”

    杨眉转着眼珠子，忽然问，“你明天有没有事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

    “要是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去郊外爬山，顺便抓天牛吧？”

    “伱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我小时候经常和朋友一起到山上抓各种虫子，可好玩了，真的，你去了就知道。”说到这里，她抬眸望着远处，长睫毛的缝隙里闪着怀念的淡淡流光，“说起来，我都好久没去山上玩过了。哎，真怀念那段时间……”

    也不知道小陈予璋怎么样了，她还怪想他的。

    陈予璋微微沉默了下，轻声问道，“你真的想去？”

    “当然啊，”杨眉连忙说，“除了抓天牛，我们还可以抓蚱蜢，可以爬山看风景，对了，我记得那座山里还有条小溪，里面可以摸小鱼和小虾噢，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超级好玩？”

    陈予璋笑了，说：“好吧，我去。”

    “那先这么说定了！”她露出小酒窝儿，笑嘻嘻地说，“明天早上八点半，我们在十字路口的那个公交站见面，不见不散！”

    *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陈予璋就起床了。

    他吃完早饭，便回到房间，打开衣柜，开始选要穿的衣服。

    事实上，可供他挑选的衣服并不多，略微扫了一遍后，陈予璋选出一件白色衬衣，再加一条卡其色的休闲长裤，一双白蓝色的运动鞋。

    换好后，他站在镜子前，黑眸端详着镜中那个长身玉立、华茂春松般的少年，心中忽地有几分迷惑。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不就是和那傻丫头出去爬個山吗，为什么要刻意换衣服？

    陈予璋摇了摇头，伸手去解衬衣的扣子，但才解了两颗，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停住了手。

    已经穿好再换掉，不也是同样刻意吗？

    算了，就这样吧。

    汪明礼已经去了医院，陈予璋同正要送汪旭晨上补习班的段瑶打了个招呼，说是和同学约好了要出门，段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下了一层楼，陈予璋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六零二的大门前。

    他今天和杨眉约好了去爬山，中午自然不能到黄芩家吃饭，理应提前说一声。

    昨晚他便想到了，但因为当时已经很晚，他怕打扰到黄奶奶休息，兼之他也没有黄芩的电话，因此便选在早上出门的时候顺便告诉她们。

    陈予璋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门内，黄芩的声音传来。

    “是我，陈予璋。”

    门应声而开。

    黄芩站在门后，当看到穿着白衬衣、休闲裤的陈予璋时，她那双大眼睛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惊喜又轻柔地问：“你怎么这个时间来啦？”

    “是这样……”陈予璋抬手挠了挠脑袋，感觉有点难以启齿，半晌后，才讪讪地道：“今天我和同学约了出去玩，所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所以，中午不能来吃饭了，对吗？”黄芩明白了他没说出口的下文，轻声接了下去，随后笑了起来，“知道啦，谢谢你还特意来说一声。”

    “没什么影响吧？”陈予璋说，“现在还早，你们应该还没做午饭吧，不用准备我的了。”

    “嗯，还没有。”黄芩看着他，温柔地笑笑，“祝你今天玩得开心哦。”

    “好的，那我走了。”

    看着他下了楼，黄芩才转身，关上了门。

    这时，黄奶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边拍着围裙上的糖粉，边问道：“刚才我好像听到小陈同学的声音了，是他来过吗？”

    “嗯。”黄芩点了下头。

    “什么事？”

    “他说今天和同学出去玩，中午不来吃饭了。”

    黄奶奶一愣：“他不来吃午饭了？可我们这冰粉都快做好了。”

    黄芩笑笑：“没事啦，做好了我们就自己吃吧，或者放在冰箱里，等他明天来了再吃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