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

    陈予璋来到一楼，便看见了已经乖乖等在那里的黄芩。

    他走到她面前，说，“走吧。”

    “……好的。”

    在离开学校大门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没有交谈，只是保持着黄芩在前，陈予璋在后，中间隔着约莫一米左右的距离。

    等出了校门之后，两人的位置便逐渐变成了并肩而行。

    只是都走出了几十米，彼此间依旧默默然。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陈予璋联想起了小时候与杨眉玩的一个“谁先开口谁就输”的游戏，游戏规则也很简单，参加者始终保持沉默，谁先憋不住说话，便是输了。

    以前他总是胜者，杨眉能憋足五分钟都很难得。而这一次……陈予璋怀疑，如果他不先打破沉默，黄芩可能会像昨晚一样，一直安静到楼下，再与他互道一声再见。

    陈予璋又静了会儿，最终还是耐不住这死寂般的沉默。

    好吧，身为男生，有必要主动出来做活跃气氛的那一个。

    他开口道：“那个，要不要聊几句？”

    黄芩一愣，接着轻轻地“嗯。”了一声，“好的。”

    聊点什么好呢？

    “那个，你平时喜欢干点什么……”

    “一般看看书，或者做点小手工，像是娃娃衣服什么的……”

    “哦，挺好。”

    “你呢？”

    “我？我喜欢弹吉他、画画、打球。”

    原来，他和她的爱好竟然区别这么大。

    “你还会弹吉他？”

    “就是随便玩玩，技术不是很好……对了，你奶奶平时喜欢吃水果吗？”

    “还挺喜欢的，不过奶奶牙齿不好，所以不怎么吃太酸的水果，也不能太硬。”

    “哦……”

    两人一路尬聊。

    十几分钟后，终于看到了小区的大门，昨晚那个男生也没有再次出现。

    瞥见不远处的快递驿站，黄芩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说：“我还要去取個快递，你忙的话就先回去吧。”

    “没事，我等你。”陈予璋说。

    过了两分钟，她有些吃力地抱着一个纸箱过来了。

    “很重吗，我帮你拿吧。”陈予璋边说边伸手接过来。

    “谢谢。”女孩儿连忙道谢。

    箱子一入手，就往下坠了坠。

    陈予璋忍不住问：“里面是什么，这么沉？”

    “哦，是几瓶酱油，还有醋啊、盐啊糖啊什么的……”她低着头，赧然地说，“因为总价达到一定金额可以打折，还可以用优惠券，所以我会一次性多买点……”

    “……”

    陈予璋终于没忍住好奇，问道，“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那么节省？”

    他自认已经很节俭，除了偶尔嘴馋会吃碗冰粉外，很少将钱花在无用的地方，但和这姑娘比起来，他都觉得自己像是挥金如土的败家子一般奢侈无度。

    “……因为奶奶的退休金不是很高，要给我们两个人用，所以平时不能乱花钱。”顿了顿，女孩儿那长长的睫毛更深地垂了下去，闷闷默默地小声补充，“而且奶奶的身体不太好，我怕什么时候可能会急用钱，就尽量努力攒钱……希望能让奶奶多陪我几年……”闻言，陈予璋一怔，片刻后，温声说：“不好意思。”

    “没什么，”她展颜，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弧度，“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而已。”

    一路到了六楼，陈予璋将手中的纸箱交给她。

    “好了，我走了。”

    “嗯。”

    如昨晚一样，目送着陈予璋上了楼，黄芩才掏出了钥匙。

    不料，门刚开了一条缝，一股冷意便扑面而来。

    这是……

    黄芩一脸惊讶地推门走进去，很快，便找到了冷意的源头——客厅墙上的一台白色空调。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黄奶奶带着笑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怎么样，凉不凉快？”

    她的小脑袋转过去，看着那张笑眯眯的老脸，匪夷所思地眨了眨大眼睛。

    早上她才提了一嘴，等晚上回家，空调就已经装好了？

    “奶奶，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空调啊？”

    “白天啊。”

    “这么快就装好了？”

    “是啊，很快的，一两个小时就装完了。”黄奶奶笑眯眯的说，“对了，奶奶买了两台空调，客厅里一台，你的房间里一台。”

    “我房间里也装了？”黄芩一愣，“怎么不是给奶奶你自己装呢？”

    “奶奶习惯了电风扇，用不着空调。”

    黄芩咬了咬嘴唇，还没等她说话，黄奶奶又问了一遍，“怎么样，凉不凉快？”

    “很凉快。”她连忙回答。

    确实比电风扇凉爽多了。

    “凉快就好。”看着孙女，老太太忽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楼上的小陈同学，应该也会觉得凉快吧。”

    黄芩起初没反应过来，足足过了两三秒，才恍然醒悟过来奶奶话里的意思，小脸顿时涨了个通红，呐呐地道：“奶奶，你、伱说什么啊，又关他什么事情……”

    “哦，周末他来了，你是不会开空调的了？”老太太问。

    女孩儿的目光飘忽着，“他、他是客人，来了当然要开空调的啦……”

    “所以，我才说他也应该会觉得凉快啊。”

    “……”

    黄芩跺了下脚，软声道：“我要做作业了，不和你说啦。”

    说完，便跑进了房间。

    ……

    周五下午。

    陈予璋依旧是和黄芩同路回家。

    许是开始习惯与他相处，女孩儿的话较之之前明显地多了，也没那么羞涩了。

    “奶奶让我告诉你，明天中午记得来我们家吃饭。对啦，奶奶还让我问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们好提前准备。”

    陈予璋颇为无奈地说，“其实，我一个人吃饭也没事的……”

    黄芩咬了咬唇，声音低低软软地说，“奶奶其实很喜欢热闹，但她现在腿脚不太好，很少下楼，就没什么人聊天，平时我上学家里也没人，她一个人很孤单，我又不怎么爱说话……”

    陈予璋的心中叹了口气。

    “好吧，我来。”

    “那你有什么忌口吗？就像上次的姜一样。”

    “没了，除了姜，我都能吃。”

    “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