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璋又问：“你为什么会这个？”

    “奶奶以前是个裁缝……所以，我也跟着学了一点。”

    陈予璋恍然。

    黄芩将衣服从缝纫机上取了下来，并没有急着给他，而是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你再等会儿，这边有点开线，”她又有了新的发现，柔声说，“我再给你补一下。”

    因为只是简单的开线，她没有用缝纫机，而是拿起了针线。

    陈予璋便等在旁边，注视着她。

    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女孩儿格外认真，长长的睫毛下，那对梦似的眼睛放着柔和的光彩，使得那张苍白的小脸看上去竟然有些脱俗的秀气。

    说实话，她并不算特别美，至少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能让人惊艳的女孩儿，充其量算是秀美耐看罢了，只是专注在这件事上的她，那张焕发着异样光彩的脸庞，突然产生了某种极为吸引人的魔力。

    明亮的阳光，碎花窗帘，手持着缝衣针的柔静少女，垂在肩头的乌黑长发，还有被投在地面与白色墙壁上的倒影。

    这一幕是如此和谐，就连最顶级的艺术大师都无法完全描摹出来。

    陈予璋站在那里，被这副完美的画面给震慑住了，

    他默默地站着，忽然心中微动，走出了黄芩的房间，拿了纸笔，又回来了。

    “缝好了。”黄芩满意地打量了几眼自己的手艺，正要抬起头，却听到陈予璋说，“你别动，就保持这个姿势。”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片刻后。

    “OK，可以了。”

    黄芩这才抬眸，有些不解地望过去。

    陈予璋递过来一张薄薄的纸：“送你的。”

    她将纸接到手里，目光落在上面。

    然后，瞬间凝固。

    那是一副速写，上面画了一个正在缝衣服的女孩儿，简简单单的几笔黑色线条，勾勒出的女孩儿却很灵动，很鲜活，堪称是栩栩如生，黄芩一眼就认出，那画中的女孩儿，分明就是她自己。

    陈予璋笑笑，“刚才看你缝衣服的样子，突然觉得画下来很合适，所以就画了一张。”

    黄芩终于回过了神，薄薄的唇动了动：“你会画画？”

    “算是会一点，小时候喜欢，所以学过几年。”

    他从小就喜欢画画，也上过几年美术培训班。但后来家里条件不好了，他就没去培训班，只在空暇时自己看各种教学视频，胡乱涂抹。但学美术很花钱，他也只将它当做一个爱好，没往这方面进一步发展或者作为职业的计划。

    黄芩呆呆的坐着，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画。

    这只是一张很简单的人物速写，放在专业人士的眼中，或许技巧还十分稚嫩，但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这幅画竟生出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和情感，巨大的，汹涌的，像浪潮一般地席卷了她，也淹没了她。

    她的整颗心，都在震颤。

    这时，陈予璋说：“画的不好，别介意。”

    “不，你画得太好了，”她抬起脸，看着陈予璋，小声说，“我没这么漂亮。”

    望着她那对温柔而忧郁的眼睛，那苍白而小巧的脸蛋，陈予璋笑笑，说：“你挺漂亮的啊，谁说你不漂亮，那一定是瞎了眼。”

    黄芩愣了一下，将头扭到了他看不到的角度，然后，声音低低的，似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般地说：“没有，你是第一個夸我漂亮的人。”

    倒是也有人说过她长得“挺好看、很秀气。”

    但她颇有自知之明。

    所谓的“好看、秀气”，与真正的漂亮之间，是有着很大距离的。

    所以，能从陈予璋的嘴里得到“漂亮”这个评价，对她来说，既意外，又开心。

    可是，却不太相信。

    “一个女孩子真正的美丽，不是单单靠外表决定的。”陈予璋笑着说，“而且，也许是因为你平时根本不抬头，所以很多人连伱的脸都没有看清。”

    黄芩扭回脑袋，看着他，在这一刹那间，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想要鼓起勇气，好好地看清眼前这个少年的冲动。

    是的，从最开始到现在，她还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他！

    女孩儿用她的那双大眼睛盯着陈予璋，一霎不霎地。

    浓浓的眉毛，明亮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线条好看的嘴唇——

    唉，分明是他比她好看得多！

    在她看来，他比班上那些女孩子偶尔会谈论的那些男明星，更配得上“帅”这个字！

    于是，她的心跳得更快了，脸也更烫了，不敢继续看下去，再次低下头，将手里的衣服朝他的方向递过去。

    “那个……你的衣服补好了。”

    “谢谢。”陈予璋接过来。

    等他出去了，黄芩又盯着这幅画看了会儿，才站起身，走到书架前，轻轻地将它夹在了一本书里。

    ……

    客厅内，两人继续做着作业。

    突然，陈予璋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一声叮咚，他拿起来看了眼，是眉飞色舞发来的消息。

    她在问他一道数学题。

    陈予璋将解法过程拍给她，过了两分钟，她发来了一条消息，“呜呜呜，我看不懂，你用语音讲给我听，好不好？”

    真是个笨蛋……

    陈予璋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看了眼黄芩，说：“我得和同学语音一下，方便吗？”

    黄芩连忙点头：“方便的。”

    于是，陈予璋点了语言通话。

    一接通，那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便冲了出来。

    “第二步我就没看懂了，那个变形怎么来的呀……”

    黄芩怔了怔。

    是个女生……

    她写作业的动作却不由得停了下来，抬眸看向了陈予璋。

    “笨死了，”陈予璋无语，吐槽道，“连这都看不懂。”

    “你你你你，我才不笨呢！”

    “这还不笨？你给我好好读十遍题目，已知条件写得那么清楚了！”

    “我再说一遍，不许说我笨！”她气呼呼的，“否则我明天就不理你了！”

    “行行行，”陈予璋勾起唇角，改口道，“不笨，一点都不笨，智商潜力非常高。”

    杨眉转怒为喜，“这还差不多。”

    黄芩却听出了陈予璋的话外之音，低着头，无声地笑了。

    笑完，心里却又有一丝异样。

    陈予璋说：“智商潜力非常高的人，继续听我讲题。”

    “嗯嗯。”

    给杨眉讲完题目，陈予璋挂断了语音，对黄芩说，“好了，做作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