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名侦探的我选择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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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不可原谅

    富士山树海,传说中的自杀胜地。

    轻生的人走进去,如果中途反悔了,都很难再活着出来。

    更不要说是被人迷昏,丢到树海深处的。

    按常理说,被这样对待的雾生锐治,肯定已经死了。

    但,如果他死了,眼前的又是什么?

    或者,如果他侥幸活了下来,时隔两年回来找谋害他的人,他会怎么做?

    ……不能想,越想越恐怖。

    心里本来就有鬼的三个人,此刻腿软得站不住。

    “扑通”一声,三鬼谷率先跪了下来。

    “求求你……雾生,求求你饶了我……”

    “我不想害你的,都是他们两个……”

    “你胡说!”绘门泉惊恐地叫道,“明明是你先说,如果我们劝不动他,不如干掉他,就一了百了了!”

    “你早就觊觎玲於奈了!你巴不得她身边的男人都去死!”

    “还有城也是一样!”

    城龙也立刻凶狠地推了她一把。

    “那你呢?你拼命巴结着玲於奈,才混到一个女配角,她跟人私奔了,没有人会拉你一把的。”

    “你这又老又丑,满是嫉妒心的女人!”

    “……”

    有人认为共同犯下罪行的盟友最是牢不可破,实际上只是没遇到生死考验而已。

    彼此都掌握着对方最为致命的把柄,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便会不由自主地拼个你死我活。

    “雾生锐治”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眼瞳中是死一般的静寂。

    “说出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像那个丑陋而骇人的魅影。

    “把谋害我的原因说出来!”

    “当着大家的面,坦白你们的罪行!”

    绘门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浑身颤抖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我们……去自首……求你了雾生……我们这就去……自首……”

    “现在就说!”

    “魅影”的命令让三个人都软瘫在地上,跪伏着不敢抬头。

    “是……我们……我们……”

    “轻井泽集训宿舍的火,是我们放的!”

    像是要争取“魅影”的宽容,三鬼谷一嗓子喊了出来。

    在旁边惴惴不安聆听着的剧团众人,猛然爆发出一阵惊骇声。

    “我们……我们不是有意的!”绘门泉哭着接上来,“我们在选拔会上落选了,心里很失落……”

    “我们只是点了个小烟花……”

    城龙也抬了抬头,又在“魅影”的目光下低了下去。

    “对,对,我们是无意的……我们以为宿舍里没有人……”

    湖月玲於奈猛然站起身,走向他们,俯视着他们。

    美丽的双目中喷着怒火。

    “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三鬼谷,你那天来找我,说落选了心里很难过,想请我一起出去走走,被我婉拒了,不是吗?”

    “还有城,冰森约了你,但你说还有事,要等等,结果他先走了。”

    “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让冰森来作证!”

    “你们,冰森,雾生先生,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宿舍里有人,有多少人!”

    “但你们点火之后,就只顾着自己逃命,连求救都没有!”

    “如果不是雾生先生又闯进火场,我那时候就已经……”

    她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低声地啜泣。

    “雾生先生……雾生先生……”

    虽然口中一声声地这么叫着,却一眼也没有再看旁边的“雾生锐治”。

    城龙也似乎察觉了什么,跪着的膝盖动了动。

    他们面前,那个像“魅影”一样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吼叫!

    “啊啊啊不要杀我!……”绘门泉双手抱头,歇斯底里地叫道,“我去自首……我去向警察自首……”

    “别杀我呀!……”

    三鬼谷和城也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渺小的,卑劣的……”“魅影”一字字地咒骂着,“肮脏的,丑陋的……”

    “真是令人恶心!”

    “他”突然抬起手,用力扯下帽子和面具,以及那将全身都包裹起来的风衣。

    那些本来是雾生锐治在毁容之后就必不可少的装备。

    但是,伪装落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那个蒙受不白之冤,甚至被人暗害的青年。

    而是一张有心人经常会在报端所见,却很少当面相遇的脸。

    所幸的是,这张脸他们几天前也才刚刚见过。

    那是蓝泽集团的大小姐,蓝泽茜。

    之前是跟着那个侦探远山夜一而来,因此被人认出了。

    她……刚才假扮雾生锐治的,是她吗?

    她怎么能演得如此维妙维肖,连见过雾生锐治本人的人们都不曾怀疑?

    而且,她又怎么知道三鬼谷他们纵火,和谋害雾生的事?

    一片寂静中,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

    远山夜一和明美缓步走了进来。

    在看到他们的同时……应该说,在看到蓝泽茜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隐约猜到了。

    一定是这几个侦探的调查有了结果。

    他们知道雾生锐治是被陷害的,所以才用这种方法出现在那三个人面前,给雾生讨还一个公道。

    三鬼谷和城、绘门三人,在众人愤怒和鄙夷的目光中蜷缩在地上。

    过了好久,才渐渐缓过神来。

    “不,等等!”城龙也恍然叫道,“雾生……根本就没有雾生,你们没有找到雾生,对吗?”

    “所以不能说是我们害死了他!”

    正在哭泣的湖月玲於奈猛然看向他,目光中的恨意,似乎要将他整个生吞活剥。

    “还记得我上个月接过一个外景主持的通告吗?”她的声音相当平淡,孕育着即将爆发的愤怒。

    “我在富士山树海里找到了一些逝者的遗物,其中就有这个!”

    随着她的话出现在她手中的,是一条已经变了颜色的围巾,看起来针法不太齐整,应该是初学者手编的。

    “这是我送给雾生先生的,是我亲手织给他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这条围巾旁边,有个破烂的笔记本,我当时只是下意识地捡起来,没想到……”

    “那正是雾生先生怀着愤恨和不甘写下的绝笔!”

    “他把一切都写了下来,控诉你们这些心肠恶毒的人!”

    只能说,玲於奈确实像别人描述的那样,是个太过安静斯文的人。

    她在最愤怒最痛恨的时候,也没法说出更厉害的话了。

    明美因而走上前,揽住了她愤愤发抖的肩膀。

    城龙也却从这番控诉中找到了些许漏洞。

    “你怎么证明那是雾生锐治写的?”他敏捷地叫道,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

    “那种笔记本,想要伪造也很简单吧?”

    “退一步说,就算是雾生亲手写下的,人在临死之前神智不清,或者另有目的,胡说八道也是正常的。”

    “用那种东西,可不能指控我们杀了雾生!”

    “对,我们只是劝过他离开你,”三鬼谷也跟上来,“谁知道他会去自杀呢!”

    明美察觉到,玲於奈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了,只得叹气抱住了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也算早有所料。

    苦艾酒的这一出戏,是几天前先在玲於奈身上试演了一番。

    玲於奈虽然激动,但还是能判断出眼前的并非雾生锐治本人。

    那她多半是知道雾生锐治的死讯了。

    于是苦艾酒谢幕,远山夜一登场,很是耐心地跟她进行了一次长谈。

    最后因为一句“雾生的亲生母亲还在苦苦等待他的消息,你难道要把他的死永远隐藏在黑暗中吗”受到触动,玲於奈终于将一切和盘托出。

    就是她曾和雾生锐治私奔,却在一天发现雾生留下一封分手信就不告而别,只能回到剧团,以及发现雾生遗物的经过。

    一直蒙在鼓里的玲於奈意识到,从轻井泽那次火灾开始,她和雾生锐治的不幸,全都是那三个人造成的。

    而他们居然还围绕在她身边,依附着她成名,像跳蚤一般吸着血。

    他们该死!

    湖月玲於奈,这个众人眼中的完美女主角,柔弱小白花,从那时起立下了复仇的誓言。

    “我已经不再是我了,”她说,“我不是一个活人,而是复仇的魔鬼。”

    “魔鬼和魅影才能站在一起。”

    这何尝不是一种“生成”。

    远山夜一想起之前苦艾酒的戏言,忍不住瞥了这位阿姨一眼。

    心想她这个预言的能力,将来酒厂干不下去,还可以去当骗子。

    “不要让他们随随便便地死掉。”转向玲於奈,远山夜一说道。

    “雾生不会知道了,他们自己也死得莫名其妙。”

    “罪行是应该受到审判的。”

    这是玲於奈答应配合苦艾酒演这出戏的前提。

    她自然也希望恶人受到正义的制裁。

    但眼下看起来,似乎很难如愿。

    “你们刚才说过要自首,是吧?”远山夜一对着那三个人问。

    不出意料的,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什么自首?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放的火?”城龙也得到刚才的甜头,乘胜追击。

    “就凭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辞吗?”

    “我看她是太迷恋雾生,所以精神错乱了吧!”

    这种恬不知耻的出尔反尔激起了旁观者的义愤,人群中喝骂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对他们怒目而视。

    但在被唾弃和被判刑的选择中,三个人还是顽强地死咬着“没有证据”不松口。

    看着这三个人欠揍的模样,苦艾酒有点跃跃欲试。

    远山夜一赶快挡在了她身前。

    “交给我,交给我……”他像是安抚苦艾酒,又像是对玲於奈、以及在场的剧团众人说话。

    “不要因为恨意,就把自己变成最讨厌的样子。”

    然而这话说起来实在太空,众人一时都难以信服。

    幸好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远山夜一连看都没看就按了接听,凝神听着那边的人不算长的一段话。

    在放下电话后,看向城龙也他们三人的目光就多了点嘲讽。

    “或者你们应该知道,位于轻井泽的那座集训宿舍,因为有人在火灾中丧生,开发商都觉得不吉利,所以没人接手吧?”

    如果不是这样,作为寸土寸金的度假胜地,轻井泽是不会有这种废墟存在的。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才将那个废墟留了整整两年。

    留到远山夜一拜托别人前往调查的时候。

    “长野县的警方调取了两年前的案卷,觉得那场火灾起火原因不明,但当时的主人和消防队都没有报告。”

    “现在已经对那座废墟重新进行了勘查,找到了人为纵火的痕迹。”

    “这只是初步的勘查,希望正式结论出来之后,你们三位还能够一口咬定和自己无关。”

    “听说拒不认罪的话会判得重一点。”

    说完这番话,远山夜一望向被明美抱住的玲於奈,像是征求她的意见。

    玲於奈抿起嘴唇点了点头。

    “我联系过冰森了,虽然他不在我们剧团,但随时都可以过来作证。”

    冰森是当初参加选拔会的年轻演员之一,也是那场火灾中的幸存者。

    而和他们年龄相仿,已经通过了选拔的三名演员,却永远埋葬在了那场大火中。

    无论是死者还是生者,对于造成火灾的那些人,都不可能原谅。

    “不不不!”绘门泉拼命叫起来,“我去自首!我去认罪!……”

    “我们自首,我们自首啊!”三鬼谷再次磕着头,痛哭流涕。

    ……

    “这次真的多谢诸伏警官帮忙了。”

    轻井泽的火灾废墟旁,白马探由衷地道谢。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警官则沉稳地摆了摆手,向他和旁边的年轻人各看了一眼。

    “说哪儿的话!查出真相,为民众伸张正义,本来就是警察该做的事。”

    “倒是白马警视总监的公子和远山侦探同时前来,有点太隆重了吧?”

    “是不相信我们长野县警的能力,还是职业操守?”

    白马探连忙笑起来。

    “诸伏警官这话才说重了呢!……”

    同为警界背景的两人一来一往地寒暄,而无论是介绍案情还是勘查现场都十分活跃的远山夜一却沉默下来,有点心不在焉。

    “远山侦探……”诸伏警官走过来,刚刚伸出手,表示不想冷落这位年轻的名侦探。

    不想这厮猛地向后一跳,手脚敏捷地揭开了面上的伪装。

    连身上衣服也换了,一身洁白的晚礼服,在夕阳下映成温暖的颜色。

    “既然没事,那我先走啦!”他呵呵笑了一声,顺着山坡跳了下去。

    在空中展开的滑翔翼像一只美丽的鸟。

    长野县警察局搜查一课警部、诸伏高明,被这意外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过了一阵才转向白马探问道:“那位……是什么人?”

    “我的同班同学。”白马探耸了耸肩,“或者也可以叫怪盗基德。”

    诸伏高明呼了一口气。

    “更正一下,我知道那是怪盗基德。其实我想问的是……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白马探不明其意地眨眨眼。

    “是啊,我们坐新干线来的。”

    “所以,”诸伏高明望着那个几乎看不清的白色身影,似乎有点感叹,“他是想这么飞回东京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