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递给我。我接过去。

    之前陈楚河给我的一次经历，让我对这些东西有了初步的接受。

    这颗人头已经几乎全黑了，是那种煤炭的黑。不过很奇怪的是，它从水里被胖子捞出来不久之后，很快就干了。

    胖子拿过来，在手里看了看，就说道：“不是吧，谁抛尸了？”

    “是不是墓里面冲出来的？”我问道，“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离这里远着呢，我们走进来多少时间都不知道了。还是说，是那支我们不了解的队伍留下来的。”

    “留下来一个人头？你在开玩笑吧？”胖子说道。

    “那就是从墓里冲下来的。”我说，“上个礼拜不是下暴雨吗，应该是水量变大了，上面冲下来的。这样子那座墓岂不是被水流贯穿了。”

    “说得也是。”胖子挠了挠头，对我说道，“等一下，我再下去看看。”

    说着胖子就再次趟水过去，下到那个比较深的地方。我看他在石堆里翻了几下，把下面的泥沙全部翻上来为止，还是什么都没有。胖子感觉很沮丧，对我摆了摆手，意思是真的只有那颗人头。

    “那是得上去了。”我说道，“能被水冲出来，那座墓得多破啊。”

    胖子觉得有道理，也不再继续泡在水里。他从水里上来，我们三个人就往前走。

    十一点多，温度开始剧烈上升。我很快就全身是汗，短袖直接湿透了。胖子一路上都在留意溪里的情况，他每走五百米就下去一次，翻翻看还有什么东西。

    在他下去摸的时候我就负责观察地形。走了这么深，前面还是没有到头。我们依旧是在两山之间，不过我已经感觉到地势在往上抬升，这就说明我们确实是在靠近溪流的源头。墨守规坐在小溪边的一块石头上，我问他有没有可能是墓道里出来的。

    墨守规摇了摇头，眼睛看着胖子。我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胖子浑身是水，站在水里，手里举了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

    胖子一边上岸，一边向我们展示他捞起来的东西：“我靠，我感觉这东西不太像是墓里的。”

    我把那根棍子拿过来，本来想调个头看看的，结果棍子戳在地上摩擦了一下，我就听到咔擦一声，断成两截。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胖子就说道：“这么脆？”

    我没有接话，把缠在上面的一团布展开，就发现是一面旗。这应该是一面旗，但是泡在水里太久了，啥都看不出来，我认为是旗是因为这根棍子上的布是有两个铁栓卡在村子上的。布是破的不成样子，所以我只是猜测。

    我想了想，还没有开口，墨守规就说道：“这些东西不是墓里面的。”

    墨守规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他这么一说，胖子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为啥？”

    “这个不是战旗。这个是引魂蟠。”墨守规指了指溪里，对着胖子说道，“你刚才拿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掉了一根横杆。”

    胖子看了看他，回到水里去摸了一阵，忽然就举起一根杆子：“我靠，牛逼。”

    我把手里杆子上的铁栓稍微调整了一下，就发现这两个东西确实本来不在那两个槽位上的，胖子手里的横杆槽位更深，应该是从横杆上滑落下来的。

    我老脸一红，心说哎呀被打脸了。

    引魂蟠就是因为很久以前，从宋朝开始，人们认为人死了之后灵魂不会随着肉体一起死去，而是在它熟悉的地方飘荡，这样的话，人就不能顺利到达阴间。但是在传统死亡观念里，人死了之后，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你在它面前走，或者是平时见到的大街小巷各种风景，灵魂都看不到，在它眼里世界就是一种单色调，就比如黑色或者白色。但是灵魂能够看到一样东西，就是布。

    灵魂飘荡在世界，平时啥都看不到，就很容易惹出麻烦。比如飘进了别人家，这不就闹鬼了么。于是，人们就制作出引魂幡，用它来控制死人的灵魂，使得灵魂随肉体一起被埋到坟墓中去，或者说被送到人们心目中的天堂。

    引魂蟠是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撑起，放在尸体旁边，直到死者出殡。古代在出殡的时候，一般由长孙或者长子举起引魂幡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列。手持引魂幡的时候，杆子靠在胸前，而幡要掠过头顶。在死者被埋入坟墓之后，引魂幡就会被插在墓上。

    刚刚胖子拿过来的第一根杆子，应该就是竹竿。胖子上来，我就说道：“那这不对啊。引魂蟠怎么会在这里。墓不是离这里还有点距离么？”

    “会不会和刚刚那颗头是一起的。”胖子说道，想要去包里掏人头出来，摸了几下才想起来刚刚走路走得太累了，胖子为了减轻负担，他把人头给扔回水里了。

    “那颗头该不会是尸体吧？”我问道，问出来才觉得自己说的有点毛病。但胖子知道我在说什么，就说道：“那也不会吧。那颗头算是一个死者，那拿杆子的人去哪里了，而且这样子算也就两个人。哪有送葬队伍就俩人的，其中一个还是死的？”

    “说不定这溪里之前还有呢，就是被我们忽略过去了。”我反驳道，“你不是走五百米才下去一次么。”

    “前面应该还会有，还不如去看看。”胖子说道，带头就往前走。

    我们往前走，小溪就开始弯曲起来，水量也开始变大。胖子就说这是快到头的体现。现在是十二点十分刚出头，我们找了一个地方吃饭。午饭是三袋方便面，红烧牛肉的。但因为如果要泡面就得烧水，这里水很多，但是这样得生火。生火的话会有很多浓烟，就怕把别的人引过来。所以胖子直接把方便面隔着包装袋捏碎，把调味粉往里一倒捏着口子上下颠了几下，当干脆面吃。

    越往前面小溪里面的东西就越多。一开始胖子还是五百米下水，后来就越来越短，隔一百米就下去一次。我也下去看过了，之前是一个人头，到了这一带，身体骨架都能看到，穿得全是那种南宋盔甲。还有非常多的碎瓷片，什么款式都有。

    墨守规下到水里，把水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拖上岸。我帮着他拖，加上胖子三个人忙活了半个小时搞到一点多才全部把尸体拖上岸。

    水里还有很多别的东西，破布团和瓷器刀剑到处都是，和一个乱葬岗差不多。

    墨守规从水里捞起一个黑色的军用水壶，看了看我。这东西肯定不是南宋的。墨守规说道：“他们已经来过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