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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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想当鬼帝吗

    在这土地上,有五界,简单来说,所谓的五界便是被各个政治体分隔开的领地。

    有七类不同人,便就是七种政治体,暂且就把他们称为七族吧。

    五界便有五道,究其本质终究还是道法自然罢了,从底层逻辑来说道不同,便人就有了本质的区别。

    ......

    右界,流草村,村里面有一户姓陈的人家,家里有五个人,陈家老爷,陈以还,陈家老爷的儿子,陈芝陵,陈家老爷的儿媳妇,黄汝,陈老爷孙女,陈澄,孙子,陈戊。

    陈老爷今日病重,躺在床上咳嗽着,可是陈老爷的儿子陈芝陵没有在家,孙子陈戊穿着破洞的麻衣,就在陈老爷门外跪着,就在一个时辰前,黄汝匆忙地领着一名大夫进了陈老爷的门,而后不久,那性情古怪的孙子就跪在了陈老爷的房屋门前。

    大夫叫黄汝赶忙去端一盆热水来,黄汝愣了一会儿之后便夺门而出,看见跪着的陈戊,就厉声道:“你快起来,滚一边儿去,真是晦气。”但是嘴角却隐隐有些上扬。

    陈戊没有理会,黄汝刚想抬脚往陈戊踢去,陈老爷的咳嗽声把她打断,黄汝内心暗骂一句翻了个白眼,匆忙离去。

    躺在床上头发花白的陈老爷,突然对大夫说道:“顺义,让陈戊进来。”

    大夫听后,摇了摇头,但还是连忙走到门口,把陈戊扶起来,又左右看了看,把陈戊拉了进去。

    陈戊进门之后,转身看见床上躺着的老人,小声的喊了声:“爷爷......”

    陈以还咳嗽着,听见陈戊的声音,便吃力的坐了起来,那大夫连忙跑了过去,只是陈老爷摆了摆手。

    “老爷,您的身体......”

    “顺义,你先回去吧,我陈老头这辈子真是麻烦你挺多了,看来是不好还了。”陈以还说完就把手捂住口鼻咳嗽,暗红色的液体从手中滴下。

    那中年的大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他轻轻的将门关上,左手一凝,显现出一缕微光,而后又转身,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

    “要变天咯。”

    一瞬间,那大夫瞬间消失不见。

    天暗了下来,陈老爷慢慢起身,陈戊看见陈以还枯瘦的手臂慢慢抬起,朝着他招了招,但是陈戊神情木讷,一动不动。

    陈以还笑着打趣道:“嘿,小兔崽子,你是怕了?”

    陈戊右手微微一抖,看见了陈以还那双浑浊地眼睛,眼皮耷拉着。

    陈戊往前走了一步,陈以还突然大声喊道:“罢了吧,陈戊。”床帘慢慢降了下来,遮住了视线,那白发苍苍地老头狠狠地咳嗽起来,那声音像声声闷雷。

    “爷爷,我......”陈戊话还没有说话,那老头子就突出了一口粘稠的东西,黏在了床帘上,顺着流到了地上,黑糊糊的。

    突然,漆黑的穹顶,一道迅雷炸开,屋内亮了起来,陈老头挺直了腰杆,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陈戊,砰的一声,陈戊立即跪了下去。

    “陈戊!”洪亮的嗓门,把他吓了一跳。

    “在!”

    陈老爷说话的语气温柔了许多:“记住,一个人选择应该选择的是勇敢,选择不应该选择的是无奈,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懦夫,放弃应该放弃的是睿智,楼七皆为下。”那老头说完,就朝着跪在地上的陈戊扔去一东西,在一块地砖砸出了一个小口子。

    跌落在地上的声音与天上的雷声一同响起。

    陈以还脑袋一垂,血从嘴里面溢出。

    陈戊就这么跪在地上。

    ......

    在县上的一家酒馆里面,几个汉子围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坐在一起。

    “陈芝陵,你是不是有多少年没有碰你那婆娘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红着脸冲坐他对面的陈芝陵打趣地说道。

    身旁的人听后,都似笑非笑的看着那神情淡然的,陈芝陵相貌非凡,气质不俗,行为举止间都透露着大家风范。

    陈芝陵不紧不慢地夹菜,眼神里面没有透露出太多地情感,淡淡说道:“嗯,李兄此话怎讲?”

    “怎讲?陈老弟你还不知道吗?”那汉子硬着头皮说道。

    “若今日李兄叫陈芝陵来,就是为了调侃陈芝陵几句,那么在下就先行告退了。”说完,陈芝陵站起身来,腰间那白色的玉佩,撞在木桌沿,声音清脆,转身大步跨了出去。那五大三粗的汉子见状,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桌上一人见状,对汉子问道:“李甲,你说陈芝陵那两个孩子是不是他亲生骨肉啊?”

    李甲加大音量回答道:“依我看啊,恐怕悬。”他双拳紧握,看着陈芝陵离开的背影。

    陈芝陵并没有理会,站在门口,伸出一只手,让银针般地雨落在手心,而后走入雨中,往家走去,任凭是银针,还是细雨打在身上。

    “主公。”高大的汉子撑着伞站在陈芝陵的身边,汉子继续开口说道:“老爷子......”

    陈芝陵出言打断道:“嗯,我知道。”陈芝陵面无表情,但步子却加快了几分,几步之后他又突然问道:“陈别行,陈澄回来了吗?”

    陈别行默不作声。

    “陈戊这孩子都不怎么说话,有时候只有老爷子和他姐姐能跟他说上两句。”陈芝陵想起陈戊的憨样,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又突然叹了一口气。

    “主公,那计划要变吗?”

    “变?怎么变?我的儿子我最是了解,你别看他沉默寡言,那心眼子可是多的很啊,就是涉世不深,太善良了。

    陈别行,我们是人,既要吃素也要吃肉,酸甜苦辣咸,都要尝。”陈芝陵轻抚腰间那淡蓝色玉:“这次,那便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细雨深处。

    酒楼的戏台上,泪眼朦朦,红裙长袖,掩脸轻唱:“何事成疾痛君肠,泪流花落立长廊,红豆南国长相思,十年问天涯。”

    ......

    陈戊依旧跪在地上,砰一声,他扭头双眼无神地看着那一脚踹开门的“娘亲”,她骂骂咧咧道:“是不是你个狗日的把门反锁起来了?这是我家!”她愤愤地冲上前,一耳光将陈戊打到在地,陈戊趴在冰冷的地板之上。

    门外又进来了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手里面端着盆子,盆里面热气腾腾,他踩了门槛进屋,眼睛不停的在打量着陈老爷这间屋子,看见地上躺着的陈戊,嘴角微朝下撇,而后又换上笑脸,走到他身旁,居高临下说道:“陈戊,快起来,你娘肯定也是担心你爷爷,才发如此大的火。”

    说罢,那男子将手搭载黄汝的肩膀上,两人搂在一起,两人竟就这样打情骂俏起来,完全不顾已逝的陈老爷,和躺在地上的陈戊。

    “郑褚,我已经将好几块田地都弄到了你的名下......”那俊美的男子用手抵住了黄汝的嘴,笑着道:“汝儿,我已经是秦锦院的弟子,你说,在我眼里还在乎那几块田地?我在乎的是你,和肚子里面的孩子。”

    陈戊盯着爷爷丢在地上的物件,那是块玉,一块淡蓝色的平安扣,细细看,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一缕一缕的在里面有韵律的晃动。

    黄汝不经意间撇了一眼垂头坐在床上的陈老头,身上的鸡皮疙瘩便全部冒了出来,捂着嘴巴就往外冲了出去,郑褚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戊,用命令的语气冷声说道:“陈戊,趁着陈老爷还没有凉透,把寿衣给老爷子穿上吧。”说罢,大步跟了出去。

    陈戊坐起身,一把抓住那块玉,细细看了看,是淡蓝色的,他把玉快速装进怀里,端着那盆热水,走向床头,掀开床帘,手帕进入水盆的瞬间,血如墨般,在水中绽放,水面上倒映出陈戊,眼神涣散。

    流草村村口,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杵着拐杖走进了村子。

    陈戊端着盆,盆里面的水乌黑,跨过门槛,他站在台阶上,雨水顺着瓦砾滴在地面上凹陷的小洞里,盆里的水面也轻轻地漾起了水波,陈戊深吸了一口气,陈家院子里面传来劈里啪啦,还有一个孩子的大哭大喊,一个灰头土脸的孩子冲出了陈家大门。

    那刚进村的老头儿,也不撑伞,漫步在着细雨之中,他径直地走向流草村西边的一湖泊,叫西归湖,传闻便是这西归湖便是五界的河流尽头。

    雨绵绵而下,密密的跌入西归湖,贴近阔大的湖面就像是给它穿了一层薄薄轻白纱,西归湖绵延上千万里,蜿蜒如水蛇,犬牙差乎,最后在一座大山的半山腰消失了,棵棵树,绕着湖面转圈,只不过那数的叶子是发黄的咧,像是老人,坐在椅子上打瞌睡,轻轻摇晃没什么头发的脑袋,秋景细雨,难免有些许萧瑟之感,湖边坐着个少年,两鬓被吹起,融进了这副秋景,难以言状。

    老头慢慢走到了西归湖,走进少年。

    “陈戊。”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蹲坐在湖边的孩子耳边响起,那孩子不回答也不抬头,继续把玩手里面的泥土,那邋遢老头自顾自的做到他身旁,继续说道:“老夫叫杜子仁,是右界的鬼帝,是掌控阴阳两界大门的,你知道我不?”

    陈戊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说道:“是来带我走的?如果是的话,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我姐姐,她的名字叫陈澄。”

    陈戊把右手上的泥土全部揩在了自己有些烧焦的衣服上,把那淡蓝色的玉环从怀里摸了出来,又不舍地摸了摸,最后递给了坐在身边的老头。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你就不怕老头子我私吞了?”陈戊突然抬起头来,皱眉瞠目,右手握紧。周围的气氛冰冷,但温度却上来了几分。杜子仁哈哈大笑,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轻轻一放,雨渐渐停了下来,黑云也散去。

    西归湖的美景便显现出来,远处如淡墨,远山似女子伏黛,光倾斜而下,跌落在微微皱起的湖面,波光粼粼。

    “陈戊啊,夹在你爷爷和你爸爸之间很难受吧,真是让你受委屈了。”杜子仁把手轻轻放在陈戊的头上,陈戊鼻子一酸,泪水忍不住的往下掉,轻轻嗯了一声。

    杜子仁继续说道:“可是在这世间的人啊,心里面的话能与他人讲的仅有十之二三,老夫我啊。我不是来带你走的,你还这么年轻,该去看看别地儿的秀丽山川。”

    过了许久。

    “杜先生,我有个问题,人死了之后去了哪儿?”陈戊抬起头,湿润的眸子,红润的眼眶。

    杜子仁摸了摸少年的小脑袋瓜子:“在右界阳寿耗尽的人,便要经过峦酆山,离开这人间。”

    陈戊打断道:“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增加阳寿?”语气中带有急切。

    杜子仁抓起身边的一块扁的小石块,“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这么去做,那么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小石块被扔了出去,在西归湖面上打了数十个水漂,总感觉那小石头要飞起来,但是最后还是沉入了湖里。

    “十殿阎王听说过吧?”

    陈戊把玉环握在手里,点点头。

    “阳寿已尽的人,会被拘鬼使带走,在第一周,也就是所谓的头七,鬼魂会被带到一殿,一殿阎王是秦广王,一殿会看那鬼魂是否该死,是否阳寿已尽,是不是同名同姓抓错人了,那就会让尸体还没有下葬之前让魂魄重新回归,确定人没有抓错,那么就会根据鬼魂生前的事迹进行处罚,奖赏的备案,功过相当就可以一路平安走到第十殿转轮王殿投胎转世。

    要是一个人作恶多端,远远超过了自身的功德,那么接下来就会收到惨绝人寰的处罚。”

    杜子仁轻描淡写的说着,似乎这些事情就是寻常普通的家常一般。

    “那么杜先生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杜子仁嘿嘿一笑,说道:“陈戊,想当鬼帝吗?”

    陈戊听后瞳孔一缩,有些发愣,杜子仁见状眯着眼笑道:“干我这个行业,那可就是铁饭碗儿,有名有利,啥都不缺,要不要考虑一下?”陈戊实在是没有缓过神来,突然冒出一个老头儿称自己是鬼帝,还问自己要不要做鬼帝,这怕不是江湖骗子?

    杜子仁察觉到了陈戊的怀疑,他缓缓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陈戊说道:“小子,你可看好了。”

    只见杜子仁只是抬手轻轻一挥,一瞬间狂风大作,吹的陈戊睁不开眼,双手交叉挡在面前,过了好一会儿,风才慢慢变小,陈戊突然站了起来,满脸惊讶。

    西归湖像是被一剑划开一般,切成了两段,天上的云也如水一般,透过天上那条裂缝似乎要穷尽这穹顶一般,隐隐可见,远处的山峦也出现了裂口。

    再看向那杜老头儿,微风拂面,鬓发轻飘,从容,在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陈戊,老夫就留些时日给你考虑。”杜子仁说着顿了顿,继而说道。

    “期限是你这一辈子。”

    杜子仁说完就杵着拐杖转身离开了,陈戊还没有缓过神来,突然立刻站了起来,望着杜子仁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好了,我到哪儿来找您?”

    杜子仁转身,望着少年的眼睛,指了指他的背后,那是西归湖的尽头。

    “最东边,峦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