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理性的语言无法描述世界的本质，就如人类制造出的潘多拉和小艾所描绘世界里那一片小到只有指甲盖般大小的BUG那样，机器成长与学习不见得尽善尽美，而只是逻辑自洽。

    周轻谈把玩着手里的木中石或石中木，他觉得它更像是一把刀，只是锐利与钝涩处不太好分辨。他试图制造巧合，跌坠静待它的点亮与重启，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

    ……

    这边的建筑低矮，视野狭隘，空中也没有很好的通行性，映着夜色、霓虹以及那些地面、天空巨大的广告虚像投射，显得有些嘈杂。

    周轻谈右手持枪弓着身，左手轻轻抵着虚掩的门进来，他尽量保持低蹲蟹行姿态，屋子的陈设有点特别，一进来就是一个昏暗、立体、搭叠着统一制式左右墙各六缸观赏鱼缸的巨大客厅，除了自发光鱼缸和那两条单一紫色线条的细窄灯带外，还有一个闲置横挡在缸体间的扶手梯。发现现场几乎没有明显破坏的侵入式痕迹，之前的凶手很专业。周轻谈沿着内廊挺进，里边只有分立左右的一房一卫。

    房间除了播放着新闻和一张窄床外，没有什么特别。

    周轻谈拿出一根探针，开始侦测扫检，探针顶部发出一道散射如漏斗状的光束。

    周轻谈眯了眯眼，9mm的B58弹头，没有弹壳？

    卫生间的光线远比房子其他地方来得炫目一些，他轻轻拨动隐私遮蔽开关，发现了一个狰狞裂痕下突兀的弹眼还有死尸。凶手可能刚走不久，然而被害人却倒在了浴缸之中。

    在高爆动能子弹的杀伤下，这种防护级别到2等的隐私玻璃居然没有爆，可还是被强势击穿，受害人的脑子几乎剩下一半，看着他另一半脸上残留的浅笑与吻痕，想来是在临死前不至伤怀。

    他悠悠朝着空灵提了一嘴，“总是慢一步，查一下武士公寓，我的位置，这一家人有什么背景，顺便跟警察局报备一下，让我们的人过来收集证据”。

    有人于空灵之中回了句，“好，注意安全”。

    周轻谈刚准备转身，街区当中不合时宜地响起了警报声，他并不认为自己的人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如果是还来不及报备的话，那么为避免冲突，原则上只能作罢先行规避。

    当他越过扶手梯与观赏鱼缸间的通路时忽然发现一个可疑的事物，他拿出收束袋抓了起来，然后疑惑地抬了抬头，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周轻谈没有选择回返入口，几乎没有犹豫又回了主卧与卫生间的地方，思量再三，他拉开了主卧的落地窗然后翻出阳台。

    楼间的警笛声更加刺耳，似乎还伴随着机器的快速进动……

    “报备好了，授权刚拿到。你绝对没想到出警速度太快了吧，检索反馈显示一分半前附近有人报的案，那人距离你一公里左右，电子警察需要配合你吗，还是老规矩。”

    “配合不就打草惊蛇，对方可能在看着”。

    “你的脑回路是跟人不一样，他既然报警了为什么要看着你，难道遵循的是心理上那一套，回味成果”？

    “他可能不只是看着我”。

    “难道他不担心电子警察反过去追他吗”？

    周轻谈凝神望了望远空，“他可能真不担心”。

    “真的吗？偶像……好了，你可以直接接驳天眼，可能是这个人吗，来得及吗”？

    周轻谈没有再多停顿，深呼口气，松开阳台缘边往下跳，依仗还算矫健的身手来到了三层，他在三层的阳台查视勘探了一番，对了对方位或角度。

    “电子警察先别撤，你们过去交接一下，现场别破坏了”……

    “我解锁了一只DG070的进攻锁止帮你加快速度”……

    建筑区间的空隙有人游跃穿梭。

    前边有一团枪火从矮钟塔的老旧显像坏点之中喷出，中间一人站在一个作坊棚顶，还有一头守备狗由半空一跃而落划破天空。

    “操”！

    周轻谈骂了一声，高爆动能子弹几乎把作坊车间顶上排气系统的主扇结构直接穿透。

    嘭！

    又一声脆震，仿若拖动命运一般。

    周轻谈竭尽全力趋避，子弹几乎贴着他的脚跟擦过，时间紧迫不容思索，周轻谈只好矮身滑落一层的平户区，这边都是未改造区商业小吃街的摊档口，烟火气和人气都很重。

    “把DG070召回去，这边人太多了”……

    周轻谈跃过一个震散烟尘的厨房，接着猫过灶台，走街窜巷。

    嘭！

    又是一枪，对方显然没有更多的射击角度，只是子弹还是射爆了小吃街东口的垃圾收束桶，这个时候人潮的声势刚好正大似乎都没反应过来。

    “最少12.7mm的B81，去确认一下死者的致命伤到底是不是9mm的B58”……

    “咿，偶像，会不会太危险了？还是跟领导反应一下，都是穷打工，不如交给咱们可爱的机器人大军”……

    周轻谈觉得案子有几个疑点，天眼的接驳反馈起了作用，小艾插入了行进规划。

    追击继续着，周轻谈在极限的时间内攀跃楼道，上升、翻滚、转跳，只差没有直接起飞。

    这个区域很快就要进入繁华地带，周轻谈清楚对方必然早有预谋，要么乘坐转运工具逃走，要么就是伪身城市里头寻找机会。对方开了三枪，显然留给对方自己的时间也不多。周轻谈交代了一下小艾，先行把嫌疑人的视像分析整理出来，倘若天眼失焦，它就必须尽可能地管制交通，转接地面上的侦探网络。

    周轻谈看了一下距离，发现直线已经不足三百米，胜算似乎大了起来，他看着对方向南移动，犹豫了半秒，随即冲上北边的山体斜坡，借着斜坡攀上天桥。

    小艾的计算反馈显示，两个人很可能在差不多十五秒的时限之中会在立体云霄浮楼停驻场顶层遭遇。

    这个旋转样式的浮楼并不大，六层之下属于下沉区。两人分别冲出七层的西北与东南端口，而这个位置恰好是这一片建筑区域的第一层，两人的面前有刚好及腰高的巨大造景花卉区。

    对方在发现周轻谈的第一时间又提枪射击，子弹擦拉出炫目的红。

    “喂”！周轻谈喊了一声。

    对方并没有回应。

    “既然自己报了警，为什么不直接跑”？

    “这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没见我朝你开枪呐，杀了你不是更容易跑”？

    周轻谈没想过对方居然会回应自己，两人同时蹲伏在花圃之间。

    “在城里犯罪是自知跑不掉吧”周轻谈略微一顿，继续喊道，“还是在替人争取时间”……

    对方没有回应……

    两人似乎都在寻找遮蔽角落与射击角度。

    “不如投降吧”？

    对方发出讥笑声，“投降，你能代表谁啊？你们有信誉可言吗”？

    “信誉其实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

    周轻谈紧了紧眉，“怎么，你被信誉刺伤过？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我担保你能得到应有的公平对待”……

    对方冷冷道，“我没兴趣跟你们合作，面对恶魔没有人可以活下来”……

    “谁是恶魔”？

    “我们每个人都是恶魔”！

    周轻谈顿觉不妙，于是驱动身体曲向狂奔，举枪……

    动能弹头穿过周轻谈的脑袋射向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