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乱: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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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主线)

    剧痛从额头传来,欧阳渡猛然从幻境中挣脱。奇怪的是,明明已然感觉在幻境中过去了几日,而现实不过就是一瞬。但渡没时间多想,着白袍的男子悬与他额头之上的食指已然缓缓下划。疼痛几乎将渡湮灭,他不禁撕心裂肺地苦嚎起来,但疼痛已然有人蜘蛛网般附着在他身上。

    坞堡,剑阁。

    剑阁是初代总兵部练剑的地方。而经过时间的演化,到欧阳丹掌符之时,此地已经成了总兵部日常办公的场所。此处地面上铺着干净的米黄色叠席,中间依然摆着古朴的长案,但原本拜访整齐的卷轴如今却心烦意乱得摊在几面上。

    欧阳丹的确很心烦意乱,寇乱的加重掺杂上渡的伤势,已经让他几夜没合过眼。他只能疲惫的在剑阁内来回踱步,时不时捧起架在茶几后的横刀无谓所以地摆弄一番,又无聊地架回去。沉重的压力让他似乎老了数十岁,头发间已然多出了几根银丝。

    幸而士官都知道上司的心情不好,便很少来打扰他,这宝贵是宁静多少让欧阳丹感到一丝放松。然而这点放松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名剑阁的内士忽然快步走进来,单膝跪地,低头道,“大人,门外有一怪人自称是您的故友希望求见。”欧阳丹强压火气,“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思见客?”内士头低得更低了,“大人,但此人自称是金华将军,还有官印呢?”

    欧阳丹一愣,暗骂一句,“死蛤蟆精,偏这时候来……”他对内士说道,“让他进来吧。”内士起身长揖,退了出去。不时,一个半人多高的怪人走了进来,此人身着布甲,披着一件遮住头以下全部身体的白色斗篷,头顶末端箍铁的竹斗笠,腰后斜挎一柄横刀。因为斗笠的原因无法看清外貌,但他的确长得十分奇怪。

    “死蛤蟆,你来干什么?”欧阳渡走到一旁的侧案边取出一小瓷瓶酒,打开糊纸和瓶塞,向碗中倒入清澈的酒水,后端给怪人。怪人一饮而尽,摘下斗笠,解下斗篷,只见一只浑身伤痕的青蛙霍然出现在布甲之下,他的脸上更是有一道刀疤贯穿左眼,夺去他的一只眼睛。此人正是天君征战四方时的另一名大护法----青蛙神。

    青蛙神嘿嘿笑着将斗篷抛给欧阳丹,“想找你叙叙旧。”欧阳丹差点没跳起来,“我说你活了几千年了怎么就没学懂事一点,你就算耳聋眼瞎也应该知道我面对的问题有多么严峻!寇乱啊!老哥,这东西那一次是好玩的!”

    青蛙神只是自顾自的捧起酒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咕嘟咕嘟喝下去,砸吧砸吧嘴道,“我还真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问题要解决。”

    “……”

    欧阳丹也懒得和他啰嗦,便准备回到案几前开始工作,只是忽然一阵凄厉的惨叫从坞堡主楼传来,两人瞬间脸上大变,欧阳丹脸色煞白,“是渡的声音。”接着他便撞开剑阁的大门,施展身法极速奔向主楼,青蛙神也面色凝重起来,紧随其后的疾行。

    两人闪进渡卧榻所在的回廊,只见白衣男子正不慌不忙地走出渡是寝室,青蛙神的脸瞬间阴沉似水,他对欧阳丹说道,“你先去看看你的儿子,这里交给我。”

    他转向白衣男子,“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你,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屠族者。”白衣男子从垂漫符纸的斗笠下散出一阵戏谑的笑声,“又见面了,蛤蟆大人。你可以叫在下白术士。”话音未落,只见他左手一挥,一道符咒从其袖口射出飞速刺向对手。

    青蛙神下意识的摸向腰后的横刀,但却发觉自己将其落在剑阁,他只得侧头勉强躲开符咒。符纸从青蛙神的左肩上方略过时,一点邪恶的红光从遮住面门的符纸下渗出。接着那张符咒被猩红的光晕笼罩,随即便从中间一分为二。寒芒从裂缝乍现,有如刀光一般斩裂并扭曲空气,在半空留下一道暗红的刀痕残影。

    “忘记随身带刀?呵呵呵……”白术士笑着又甩出几张符咒,“看来真的老糊涂了啊。”

    青蛙神这次不再躲闪,双手猛击地面,一道由极为纯净的真气组成的乳白色屏障瞬间升起,阻住了飞来的符咒。“小子,你想战胜老夫还差远了。”白术士不屑地冷笑,“试探结束了,准备迎接黑暗吧!”他双手一挥,无数符咒从袖中飞散开,密密地铺满了回廊的墙壁,地面与天花板。白术士双手结印,符咒缓缓融入回廊,青蛙神皱眉,但并没有世界给他疑惑,伴随着一声断喝,回廊被分裂成无数块,并以不同的方向旋转起来。青蛙神调整呼吸,施展身法穿行与异动的回廊,逼向对手。

    然而伴随着回廊的转动,似乎他永远与白术士保持这一段稳定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推移,青蛙神逐渐感到疲劳,在不断上下左右颠倒的空间里运动同时还要躲避不断飞来的符咒即使是他也难以支撑。猛然间,青蛙神只觉得世界似乎向后仰去,回廊似乎变为一口无尽的旋转深井,青蛙神快速向下坠落,接着无数飞旋的符咒有如涌出的泉水一般从下方汹涌地扑向他。“只能赌一把了。”他闭上右眼,快速结印。“神术·净!”伴随着一声断喝,青蛙神的右眼怒睁,一片真气组成的气浪以其眼为中心向四周以球形震开,无数的符咒化为飞灰。

    随着气浪的膨胀,附在墙壁上的符纸也被摧毁。世界骤然变为黑白色的简影,随后便缓缓恢复。“这十几年来,你的幻术倒是精进不少。”青蛙神出现在一片由毁坏符咒的尘埃中,“但在神术面前还是自求多福吧。”

    神术,是指通过使用没有被归入五行,绝对纯净的真气引发的咒力。此种真气密度极大,所以此术强度甚高。但正如其名,神术只有少部分三界战争幸存的上古神或其神裔能施展此法。而施展此术所需要的真气也因此被后人称为“神术真气”。

    青蛙神竖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只见其身体边缘猛然升腾出一团浓厚的乳白色烟雾,接着烟雾中豁然纵身跃出三个由白色真气构成的青蛙残影,飞速逼向白术士,封住他所有的退路。他双手结印,“神术·灭”。

    一瞬间每只青蛙都坍缩成一个高浓度的真气丸,接着快速膨胀,密度极高的真气足以毁灭其范围中的每一粒沙子。白术士瞬间被三种不同方向的力挤压扭曲。但他仍然强行伸出一只手臂,绑缚在上面的绷带缓缓松开,里面并没有肉体,只有无数的符纸涌出,它们组成一只细长的龙,飞速袭向青蛙神。青蛙神翻身跃开几丈,小龙扑在地面上散为符咒。符咒很开又重构成人形,白术士再一次出现,他没有给对手反应的世界,抬起运满邪力的手就向青蛙神面门拍去。

    这一掌速度极快,但青蛙神更快。他双手带动身体快速旋转一圈,卷起四周的高纯度真气,形成一个空心的球形气刃。这看似稳定的白色盾状物将青蛙神笼罩其中,唯有上面那颤抖的波纹说明它其实正在高速旋转。

    白术士的手掌径直插入气波中,伴随着骨肉碎裂的爆破声,他的半截手臂瞬间化为血泥飞溅向四周,因为高速的摩擦甚至散发出了炙肉的香味。白术士被迫向后飘去。青蛙神收了法术,摸着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笑着道,“此神术名为‘狩’,足以切割万物,何况血肉之躯……”

    但青蛙神的面色更快又凝重起来,无数的符纸飘向白术士的伤口,组成半截手臂,随后慢慢脱落,一只健康的新手豁然出现在他被撕烂的袍袖外。“这就是幻术的极致,足以欺骗自己的身体。”话音刚落,他便再次举起氤氲着血色邪力的手狠狠俯冲向青蛙神的腹部,青蛙神灵活的侧身,白术士刹不住脚步,后背瞬间暴露在他面前。青蛙神将真气凝聚与右拳,重重砸在白术士的腰上,将他打成一个弓形,惯穿主楼坚硬石墙飞出楼外。

    青蛙神并没有给白术士符纸化躲避攻击的机会,他快速跃出墙壁,贴向对手。他将握紧的右手向后拉伸,接着狠狠地轰向白术士的胸口。“神术·劫坏!”拖着浓烈白色真气的拳头如流星般陷入他的身体,将白术士从空中直接砸在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震裂地面,无数土块快速升向天空,被青蛙神伸出的白色真气触手卷向一个中心点并聚合成一个隐天蔽日的岩土球,悬浮在白术士头顶。

    青蛙神将手向下一甩,土球骤然下落,下端与四周的空气摩擦出炽热的炭红色。伴随着一声震天撼地的轰鸣,球体与地面接触,无数裂缝随即从表层显现,浓密的白色真气从其中喷出,接着土崩瓦解的碎块在强大的力量作用下化为片片灰尘。“超神术·寂灭!”伴随着半空中青蛙神的咆哮,碎裂的土块中膨胀出一个更大的真气球将前者吞没。随着其进一步的膨胀,强烈的白色真气散发出的强烈光芒将整个世界映成一片震慑人心的惨白。接着轰然巨响化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但随之而来的耳鸣声却如一支支细而长的钢针,贯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白芒渐渐散去,人们的视觉与听见也渐渐恢复。青蛙神缓缓降落在一处残破的屋顶上,“这下一个结束了吧?毕竟……”青蛙神自言自语。可是话音未落,他的瞳孔便骤然收缩,身后一只充满着邪恶的甜腥气息的手充满仇恨地扎向他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