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远给周启良点的这两包烟，是当地小卷烟厂的产品，没有什么特殊的工艺加成在里面，突出的就是两点。

    一个是便宜。

    在一个就是劲儿大。

    这烟在当地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之中很受欢迎，也就是因为这两点，干活累了的间隙来几根，提振精神的效果特别好。

    可是部队里的大兵哥们不咋喜欢，老兵们抽烟更多的时候是为了享受吞云吐雾的快感来排遣下乡愁什么的。

    这种感觉，这烟可给不了。

    当然，这也不会影响有的老兵会特意备几包这种烟，至于目的嘛，就是为了应对像周启良这种情况出现。

    可想而知，此时此刻，关在柜子里的周启良，是什么样一个感觉。

    许思远关柜门的时候并没有把柜门关死，这倒不是他善心大发。

    柜门关死了，空气不流通，氧气不足，很可能那些烟就灭了，那就还得再点一次。

    至于被关在关在柜子里的人嘛，电影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死哪那么容易。

    丝丝烟雾顺着柜门间的缝隙飘了出来，在宿舍里散开

    很快，三班的其他新兵们就明白这烟劲儿有多大了。

    包括何斌在内，在场的不少新兵都会抽烟，有几个瘾还不小。即便如此，这烟雾飘进他们鼻腔的时候，不少人还是被呛得咳嗽连连。

    何斌硬忍着不让自己咳出来，但也忍得很辛苦。

    这烟，劲儿也太大了。

    许思远瞅一眼几个咳嗽的新兵：“你们记住了啊，下次谁还想抽烟，只管来找我，管够。”

    傻子才会找你要烟抽。

    新兵们纷纷在心里嘀咕。

    “报告，能……能把窗户打开吗？”

    刘涛快坚持不住了，鼓起勇气问道。

    在三班里，他是少数几个不会抽烟的新兵，这会儿宿舍里弥漫的味道，实在让他难以忍受。

    许思远看着他：“这大冬天晚上外面这么冷，宿舍这么暖和，你就非得让冷气进来，让大家受冻？”

    答案很明显，不能。

    刘涛没再说话，只是默默退后，站到宿舍更深处，尽量远离还在一直往外飘着烟的柜子。

    这一次，许思远倒也没阻止他。

    何斌明白，许思远这是在杀鸡儆猴。

    部队里一人生病，全家吃药，这次也不例外。

    何斌暗自庆幸，还好这次有指导员帮着说话，不然的话，周启良挨罚是肯定的，自己作为副班长，还指不定会被牵连到什么地步。

    ……

    十多分钟后，柜子里烟雾往外飘散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许思远敲敲柜门：“怎么样，抽完了吗？”

    “抽……”

    “回答上级问题要打报告，忘了吗？”

    “报告，抽完了。”

    柜子里的声音，虚弱而又嘶哑。

    许思远拉开柜门，柜子里的烟雾立刻如同受惊的羊群一般四散奔逃，在宿舍里弥漫开来。

    周启良挣扎着从柜子里爬出来，浑身裹缠着泛黄的烟雾。

    有那么一瞬间，何斌想起来电视剧《西游记》里那些妖怪们出场的场景。

    只不过现在的周启良，看起来未必有那些妖怪上镜。

    他两眼红肿，眼泪直流，嘴角边还挂着口水，埋汰至极。

    周启良爬出柜子，头昏脑涨，站立不稳，扶着柜子才勉强让自己站直。

    许思远伸出手，倒不是要去扶他，而是拿过他手中的瓶子，仔细检查着。

    “嗯，不错，没有浪费，都抽完了，值得表扬。”

    看着手中已经被熏得变形变色的雪碧瓶子，许思远阴阳怪气地说道。

    周启良已经没有力气回应，站在一旁大口喘着气。尽管这会儿宿舍里已经弥漫开了烟雾，可比较起自己被关在柜子里的时候，也是清新万分。

    对于这个结果，许思远看来已经比较满意了：“行了，各自该干嘛干嘛去，过节嘛，可以自由一点。但是，不许开窗户。”

    看着几个新兵作势要去开窗户换气，许思远补上了最后一句。

    “周启良难得给你们创造了这么一个环境，你们得好好珍惜。有瘾的，抓紧机会借着这烟雾过过瘾。没有的，也提前适应一下。总之，今天晚上，不准开窗户。”

    得，看来全班今晚都得在这种呛人的空气里睡了。

    “报告。”

    周启良声音还是很虚弱。

    “讲。”

    “我想去洗漱。”

    “可以啊，找个人愿意跟你一块儿去就行。”

    周启良看向班里的其他新兵，众人直面他的目光，但却没有一个人表态。

    就连之前几天他总拉着的文化，此刻也坐在凳子上，无动于衷。

    就因为他，害的全班今晚跟着受罪，自然没有人肯愿意跟他同行。

    没有人表态，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周启良急的都快哭出来了。现在他双眼被熏得酸胀不已，恨不得立刻就把自己整个人泡进冷水中缓解一下。

    “怎么？没人跟你去？”

    许思远明知故问。

    周启良看向他，眼神中满是恳求。

    “我是不能跟你去的，不合规矩。不过我可以给你支一招，你要不去求求副班长。”

    周启良心里一沉。

    自己今天违反纪律连累了大家，而更早的时候，又跟何斌顶牛，这会儿去求他，他能同意吗？

    看到周启良犹豫不决，许思远幽幽地说一句：“心诚则灵。”

    双眼的酸胀感觉，一阵接一阵，周启良没有别的选择。

    “老何，陪我去洗漱呗。”

    周启良蹭到何斌跟前，陪笑道。

    何斌冷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想靠插科打诨混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那个，何斌，能陪我去趟水房吗？”

    周启良换了个态度，不再调笑。

    何斌依旧没有答话，眼神中的温度也不见有回暖。

    这也不是周启良该有的口气，应该怎么做，他心里清楚。

    终于，周启良再次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周启良咬咬牙，硬着头皮，在何斌面前站直身子：“何副班长！我错了！我不该违反规定，私自抽烟，连累全班的战友。我更不该，在你找到我，给我机会纠正错误的时候，顶撞你，不听你的劝告。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