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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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爷篇【完结】

    最后说说金爷这个人吧,认识金爷的人都说金爷是个好人,不论是帮忙办事还是着急借钱,只要是金爷能帮到的都会帮上一把,就在金爷查出癌症前的一个月,已经是天天都在咳嗽了,可还是自己推了两车沙子水泥,把附近的街道都修补了一遍。

    《礼记》曰:“少而无父者谓之孤,老而无子者谓之独,老而无妻者谓之鳏,老而无夫者谓之寡。”鳏寡孤独四者,孟子都感叹:“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可金爷只此一身,却独得其三,金爷幼时丧父,由五叔抚养,中年丧妻,此后也没有再续室弦,可叹他到老了,三代单传的儿子也走在了自己前面,临终时只有一个女儿守在自己身边。

    按村里老人的说法就是金爷命太硬了“伤妻刑子”,金爷这一辈子遭受了太多苦难,可都挺了过来,只是自己命太硬,家里人扛不住,最后原本热热闹闹的家也只剩下自己一人。

    金爷查出肺癌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加上年级也大了,医院也不建议金爷手术。在金爷最后的日子里每天只能吃下两个小馄饨,身体里的脂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最后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头。金爷就那样躺在炕上,瘦巴巴的身体剧烈的疼痛着,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头用力的后仰着,用力的喘息,却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憋得满头大汗也还是没有呼吸到什么,可能是命运吧,我能深深的感受到他的痛苦,却一点忙也帮不到,只能看着他在痛苦中消逝着自己的生命。

    金爷临走前的一天,可能是回光返照了吧,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可也不怎么说话,还是用力的喘息着。突然,金爷转过头注视着卧室门的位置,就像是那里有人在问候他一样,然后突然朝着卧室门的位置喊了一声,

    “我是明天还是后天。”

    然后等待了片刻,金爷微微的点了点头,

    “哦哦哦,知道了。”

    第二天的下午,金爷在一阵痛哭声中走了,停在家的三天,连着下了三天的雨,雨不大,就是绵绵的,却也不停,人们都说这是老天爷也可怜金爷,在为他哭泣吧。

    在我看来,金爷这一生的遭遇变化是很多人都不敢想象的,金爷出生在当地的一个门阀士族,家中有千余亩的水田,仅是被抄家时的现大洋就有两大箱,到现在还能在村里的一些人家里看到当年从金爷家抄走的应用家具、桌椅柜箱,都可称得上是精雕细琢。直到壮年都生活在周围人的冷眼与唾弃中,可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硬是打拼下一片天地,又成为这十里八乡响当当的人物,从被人唾弃疏远,又成为人人都想巴结攀附的对象,而命运既如此,又把金爷摔回起点。这些事在金爷向我讲述的时候,就是那样的平淡,是那种细数往事的感觉,却要比任何的笔墨都令人陶醉,我希望尽我所能的讲述出我所了解他的事。现在想起金爷,还是颇为想念,只是他的话却再也听不到了,我用十一章的内容简述了发生在金爷身上的一些事,自己也不禁陷入到回忆中去,奈何世事无常。

    我总觉得,在金爷最后的时间里,那样的仰着头在那里用力的喘息着,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也呼吸不到什么,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即便他拼命地挣扎,也还是无法摆脱,那只手应该就是命运吧,把一个人最后呼吸的资格也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