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与梦,共赴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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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风暴

    众人经过休整之后回到了罗德岛,工程部连忙抢修罗德岛断开的电力系统,而损管小组则在检查还有没有其余损伤。法布提的能量是电流,所以他并没有对罗德岛的结构造成损伤,只是温蒂看到了完全烧焦的电机后感觉非常头疼。

    在工程部抢修的时候,大家只能回到自己的宿舍焦急地等待,根据温蒂的报告,她需要替换很多零件,不幸中的万幸,这些零件无需采购,材料部门都有准备,只是花的时间有些长。罗德岛现在抛锚在了前往炎国的荒原中,周围视野开阔,但是凯尔希还是吩咐轮班的干员们加强警惕。

    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大多数人情绪都还是很稳定,只有一些新晋干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有些后怕,有的甚至还想要退缩。眼下也没空给他们做心理辅导了,经受这样的考验也是罗德岛工作的一部分。

    还未到晚上,天空就已经乌云密布,把太阳的亮光遮住,所以现在罗德岛内也是漆黑一片。后勤部打开仓库,把一些无火的荧光灯发放出去给每一个人,在重新获得光明之后,罗德岛内紧张的气氛才缓和了许多。

    但是凯尔希依然表情严肃,不停地翻看着气象记录,和几个小时前周围国家发来的预警信息等。看着这些报告,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场风暴即将形成。

    凯尔希把史尔特尔三人召集到控制中心,讨论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天灾。在荧光灯的照射下,每个人的脸上都仿佛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雾霾。史尔特尔和贝格米尔坐在凯尔希面前,而法布提则在他们身后背靠墙壁。

    “为什么是我们停下来之后才发生的呢?这会不会有点太巧合了?”史尔特尔同样也看到了那些记录。

    “记录也不一定准确,况且目前还没有观测到风暴形成的特别先兆……”凯尔希坐在桌子上沉思着。

    “也就是说它不一定会发生对吧凯尔希医生?”法布提看起来精神抖擞,和以往消沉冷漠的他判若两人。

    “虽说如此,但我们也要做好面对风暴的准备,如果不是太大的风暴的话,罗德岛陆地舰是能应对冲击的。”凯尔希回想起上一次在遭受噤声者袭击之后形成的风暴,“我在想,会不会是和那些人有关?”

    贝格米尔摇了摇头:“驱动天灾的源石技艺嘛,我觉得那就不能叫源石技艺了吧,只能叫神迹,我们所知道的情报里从未出现过这种人……如果那还能算作人的话。”

    众人沉默片刻,然后贝格米尔打破了沉默,他将胸膛上史尔特尔的名牌挂在了自己的角上。

    “我可以去,虽然我的能量消耗了不少,但是我依然可以吞噬风暴。”贝格米尔眼神坚定地说。

    “我突然有一件事想问你,你是怎么恢复的?”凯尔希抬起头眼神平淡地看着贝格米尔。

    “您是指什么时候?”贝格米尔有些疑惑。

    “上一次罗德岛被尤弥尔袭击,史尔特尔用黑的弩箭射穿了尤弥尔的心脏,也差点害死了她自己,她应该跟你说过这件事了……”

    贝格米尔没有否认,点了点头,于是凯尔希接着说:“濒死的史尔特尔被你递生之后,我们几个医疗干员曾经合力治疗过她,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那个时候,我们对她的治疗转移到了你身上?”

    “凯尔希医生,双生同命有距离限制的,他们当时应该离得很远,所以那些治疗应该是没有起作用的……”法布提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他惊恐地看着贝格米尔的背影,“莫非……你……”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的弟弟……他们本来就是我们的饲料,这是他们的命运,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史尔特尔,只有那样,我才能开启完全体破晓,才能和父亲一战,才能把濒临死亡的史尔特尔救回来……”贝格米尔冷冷地说道,语气如同他的寒冰一样彻骨。

    “你们在说什么,该不会是……”史尔特尔声音颤抖起来,她回想起了那个地堡中最让她感到恐惧的经历,那是她一生最大的梦魇。

    贝格米尔把自己吞噬邪教徒的事情尽数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凯尔希听完后一脸惊讶的看着贝格米尔,她这一生虽然经历了很多事,但是听了贝格米尔的描述,她觉得这个世界还有很多黑暗的秘密她并不了解。

    史尔特尔一直沉默不语,她深深地低着头咬紧嘴唇,同时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整个身体都在不停颤抖。

    “吾爱,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这就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诅咒……”贝格米尔握住了她的手,“我愿意替你承担这份罪孽……”

    “够了……”史尔特尔饱含热泪,抬起头看着贝格米尔颤颤巍巍地说,“如果要为了挣脱自己黑暗的命运,而去伤害别人,那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贝格米尔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史尔特尔会说出这种话,她竟然会对那些伤害过他们的邪教徒产生怜悯。凯尔希这时候也意识到,她打开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秘密,这让她在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生灵,都是大地母亲的孩子,我曾经失去过爱人,家人,甚至差点失去自己的生命,所以现在我才会珍视生命,我不想制造无谓的杀戮,至少是像这样,为了自己的力量而去伤害别人,我一直因为你而坚信这个世界上美好纯真的东西存在,我更不希望你要替我背负这沉重的黑暗,他们就算再坏,也和我一样有妈妈,有爸爸,有自己爱着的人……”史尔特尔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其实并不想这样?连我们都可以被控制的话,何况他们……我们就不能帮助和引导他们嘛?一定要把他们当做无可救药的坏蛋嘛?一定要像你那样做,才能打破我们的牢笼嘛?”

    史尔特尔的问题让贝格米尔沉默了,但是他依然紧握着她的手。

    “如果是父亲让他们走上这样疯狂而又危险的道路,那作为尤顿海姆之子的我们,一样也可以引导他们走向新的道路,一条充满希望和爱的新道路……”史尔特尔说完之后,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然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贝格米尔。

    贝格米尔从她眼中看到了那炽热如火的决心,现在他才感觉,那个熟悉的史尔特尔回来了,那个坚定勇敢,不顾一切向着黄昏勇敢前进的她回来了。贝格米尔也坚信,那件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曾经的他面临那恐怖的末日景象时会崩溃,但是现在是他们两个人一起面对,他也相信一定能挣脱这黑暗的命运。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因为有你,我相信爱的力量是强大的,如果有你陪着我的话,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像你说的那样……”贝格米尔把额头靠在史尔特尔额头上轻轻地说。

    可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法布提,他究竟在想什么呢?贝格米尔回过神,转头看了看站在他们身后的法布提,他只看到了法布提如同一潭静湖的眼睛和没有表情或者情绪的脸,这让他感觉到曾经熟悉的法布提现在是如此陌生。

    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我的兄弟。

    “我去帮帮温蒂小姐吧,造成这样的情况也有我很大的责任,我想给大家做些什么,抱歉,失陪了……”法布提对凯尔希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准备离开控制中心。

    “不多陪陪你妹妹吗?”贝格米尔回过了头,没有再看着法布提,“你比我更清楚,温蒂那边不需要你的帮忙,因为你的机械工程理论非常糟糕,这是母亲教给我们所有东西里你最不喜欢的……”

    “我带电,天生和电器合不来嘛……”法布提尴尬地苦笑一声,无奈地摊了摊手,“而且,她已经有你的陪伴了……”

    “你们在说什么?”史尔特尔一脸疑惑的看着背对的两个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吵架了?”

    “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会那样做的,妹妹……”法布提说完,径直地离开了控制中心。

    凯尔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人比她想象中更要复杂。她本想告诉贝格米尔,其实她能听出来法布提给的情报都是半真半假的,但是考虑到史尔特尔在场,法布提目前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暴走也并非他的本意,所以她就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看到刚刚贝格米尔的表现,凯尔希隐约觉得,法布提未来某天可能会脱离控制,幸好,史尔特尔和贝格米尔就是她与法布提较量的底牌。

    可就算贝格米尔自己也不清楚,法布提有没有受到控制,更何况其他人都认为法布提是被尤弥尔的术式控制了,所以才会袭击罗德岛。再加上法布提身上的变化,从和他一样虚弱颓废,变成了曾经那个熟悉的法布提,他现在更不敢确定了。

    就在他们各有所思的时候,凯尔希接到了黑的通知,她们观测到一股强烈的风暴正在他们的正北方向形成。

    “果然还是发生了吗……”凯尔希自言自语道。

    “凯尔希医生,让我去……”还没等贝格米尔说完,她就打断了贝格米尔,让他重新坐下。凯尔希下达命令,让驾驶室的轮班驾驶员启动备用能源,发动引擎后将履带两侧的锚放下,罗德岛陆地舰将会牢牢地抓紧地面,撑过风暴。

    “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你们刚刚释放过破晓和黄昏,应该节约体力应对接下来的战斗,放心吧,这陆地舰可没有那么脆弱……”就在凯尔希跟二人解释的时候,无线电里又传来了急促的声音。

    “凯尔希医生!那风暴不停地释放闪电,里面带着源石结晶,是灰暴!重复,是灰暴!”

    凯尔希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况,灰暴的形成肉眼可测,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虽然凶猛但是时间足够移动城市们逃离灾区,可是这一次为什么就突然在这附近形成了?如果灰爆袭击罗德岛陆地舰,那么除了舰体的损伤,有些人可能会因此感染上源石病,感染者们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甚至为此丧命。

    “我觉得,可能真的有你说的那种人……”凯尔希看向了贝格米尔,表情严肃。

    “那我和贝格米尔一起去!”史尔特尔站了起来,她看向了身旁的贝格米尔,贝格米尔沉默了片刻后也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祝你们好运,我会派出所有医疗干员支援你们的。”凯尔希说罢,马上下达了最高警备状态的命令。

    眼下已经来不及转移了,电力系统尚未恢复,备用能源只能启动引擎,并不能做到像使用主能源时那样长途跋涉,本身备用能源的设计就是应对这种突发情况。

    凯尔希看着史尔特尔二人离去的背影,又一次感觉到,自己和他们一样,就像笼中的鸟儿,束缚在了无形的牢笼之中,史尔特尔她们的牢笼来自命运,而凯尔希的牢笼来自自己的内心。

    只有一个人前往那片海域的时候,她才真正的感受到自由,于是她重新坐下,靠在椅子上看着大屏幕上的世界地图,思绪跟着回忆来到了那片不知名的海滩。

    那海风依旧,可海的女儿已经远走高飞,只有留着笼中的鸟儿停留在原地,未曾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