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梁生不去多想什么。

    他转念说，“你刚才提到的出去的希望，又是什么？”皇既然提到了这件事，梁生想，或许是想帮自己出去，只是原因，他不得而知。

    “皇城的南部，一条通道连接着地表，是旧时神族叛军逃亡的路径，那条路，九死一生。”

    梁生闻言，倒也没故作扭捏，“既然九死一生，我看还是原路返回吧。”

    “很着急离开？”枯骨接着戏谑地问道。

    “我的朋友还在外面，我走的时间太久了。”

    “放心，他无碍，这片世界除了皇城的禁制没有能威胁到性命的东西。而要离开，没那么麻烦，等我这道神念消散就好，这座城会化为尘埃，一切都会浮于地表，不久了。”

    梁生转念一想，这家伙刚才岂不是在拿自己开玩笑，明明可以离开，甚至轻易离开。

    “那我，只需要坐在这什么也不干，就可以走了？”他不可置信，梁生觉得事情发展地真是戏剧性啊，本以为大难临头他是插翅难飞了，到头来，什么也不做只需要等待就好。

    他的面前刮起一阵清风，好像枯骨在默认他说的话。

    于是梁生干脆直接躺在地上，看着这片狭小的天空，就这样的沉默着。

    “你说，你还记得自己活了多久吗？”梁生找了个话题。

    “或许，不到万年。”

    梁生砰然坐起，激动地说，“那岂不是见过黄帝？”他手舞足蹈着，想给皇解释清，“就是另一个黄帝，古代中国的那位。”

    “不记得了，神朝覆灭前，来朝圣的子民实在太多。”枯骨的语气有些惋惜，只是在惋惜忘掉了很多事情。

    在梁生听来，仿佛一股热情被皇的冷水浇灭。

    “那你有名字吗？”

    枯骨否认，他说自己只是皇帝，永不退位的皇帝，皇帝不需要什么名字。

    “照你的描述，你已经是世间最强大的人了，又怎么......”梁生说着说着，又停下了言语，这样无非是激怒他。

    “没人能杀死我，但是神族很强大，经过学习的人类的数量太多，更是早就计划，最后一场战役里，我拦住了神族的进攻，但我的子民，我的亲卫，他们都死在那场战役。”枯骨说，“活着，无非是活在痛苦中，倒不如死了痛快，这骨矛便是我的兵器，也只有我的武器，才有资格杀死我。”

    梁生听闻，越发的对那传说中的神族好奇，“神族，到底多么强大？”

    “作为纯血神族的族裔，你竟不知道！”枯骨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

    这下又轮到梁生发懵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神族，还是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

    “神族的数量比人类少得多，但也不会见不到。”

    梁生想了想，“应该是在什么地下城？”

    枯骨许久没有回应他。

    “神族，竟然隐藏了......”枯骨的声音颤颤巍巍。

    梁生不知道皇为什么要叹息。

    “我只知道，神族从不会甘于隐藏。”枯骨郑重地说，“即使我那个时代的神族，已经没有神的存在。”

    梁生不禁动容，在许久之前，神族是生活在地面上的。

    “神族，不就是......”

    “过去有神留下的足迹，但我千年来从未见过，这世间的神，据那个年代的神族推测，存活于百万年前。而自那以后，这世间只有带着神之传承的子民，却再也没有神了。”

    他接着说，“神族，只是血脉传承，神族自诞生而蜕变，醒梦初后骨始生，气归墟，根基稳固后心海渡，如此，于神宫立雾绘界，万物生长而归一，其灵境空。”

    梁生听得云里雾里，呆呆地望着枯骨。

    “空灵境后，我们定义其为神境，百万年来，从未有神族触碰到神境。究其原因，或许这天地环境变了，天地间神力稀薄，只有那些消失在历史的神明洞悉。”

    “神境......”梁生自言自语，重复同一句话，眼里闪露的一丝光芒又暗淡下去。

    悠悠地叹息声在平原荡漾。

    “我现在呢？”梁生摊开手问道，从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做，所以他只能，误打误撞。

    “梦醒，神宫已现，破壁，神力不稳，根骨差了点，还是人类的躯干。血脉决定上限，小家伙，你的路还长。”

    梁生拍拍脑袋，心想这不就是游戏里的新手菜鸟吗？

    “本皇历经百年而至雾绘，千年朦胧，时不我待，命运既定。”皇的声音突然浑厚，响彻天际。

    正于梁生疑惑的间隙，枯骨的周身响动，尘埃飘扬，那久坐千年的骨架此刻竟开始颤动。

    抓住骨矛的手此时如卷着滚滚洪流，全部神力倾泻而出，枯骨如新生般起身，拔出了插在王座的骨矛。

    梁生下意识退后，秋水挡在身前，即使他确定面前的皇并无恶意，但是这样一位世间仅存的存在，即使死去多年，他也不得不小心。

    枯骨抬手，犹豫汲取着天地能量，平原暴动，万千尸骨回应着皇的动作，梁生转头，身后的枯骨竟都在皇的影响下起身。

    明明已经死去......梁生震惊之余，那在地上早已凝固的血液开始融化，顺着地面流入皇的躯干。于是在梁生的震惊中，皇的血肉再生，慢慢恢复生前的容貌。

    年轻，年轻的气息，这股气息让人有种万物复苏之感，梁生本以为皇是个垂暮之年的老头。

    皇转过头，长发飞舞，紫色的瞳孔看着梁生，他面庞消瘦而坚毅，瞳孔不难看出岁月的痕迹。

    他收敛气息，对着穹顶举起骨矛。

    梁生身后的万千枯骨们同皇一般，恢复了生前那刻的容貌，他们向着皇的方向，双膝跪地，吟唱着千年前古老的战歌。

    “我要离开了。”皇叹息道。

    皇的语气平淡，和面对死亡的人不同，就好像，视死如归。

    “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皇对梁生笑笑，没待到梁生询问，他便望着前方说，“帮我守护这些人，我送你离开，过去他们被我封存，我将他们留在这片空间，有一天，他们会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