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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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陆离

    高脚杯在灯光下荡漾着其中三分之一的红酒,红宝石般的酒浆不停闪烁变幻绚丽色彩。高强度灯光在玻璃侧壁形成与三棱镜相似的效果,使酒杯中的红酒不止有酒红色,橘色、金色、绿色、蓝色、紫色,整条光谱的色调都在随着酒浆荡漾再次产生波长的偏移。

    酒杯玻璃侧壁某处映出最耀眼的高光,在内壁相反面是黑寂沉沉的暗夜。然而,光明与暗夜的发生处也在弧形玻璃表面时刻变幻挪动位置。

    人们举杯,杯觥交错。高脚杯在人们手中相击发出“劈啪”的声响,酒红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甚至倾泻而出。

    梧婷兮一眼看去,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一桌是她的大学同学,她甚至记得他们吃饭时的习惯。谁爱吃什么,盘子旁边也就多了对应的食材垃圾。她还记得有一名同学无论在教室还是吃饭时都经常抖腿,现在她清楚看出了桌布下面的抖动。

    一名女生正默默地独自用餐,梧婷兮渐渐回忆起这张美丽精致的面容背后有关的一切。在这所算是比较优秀的大学,她刚刚进入大一的那年,与许多同学一样在自己曾经的高中学习非常优异。但大学当然不比高中,并不需要特别努力学习。她的目标也仅仅是顺遂的生活而已,并且她的性格也的确开朗活泼。

    后来,她跟班上一名男生谈了恋爱,梧婷兮还记得当年闹出的事很多,全班同学都印象深刻。那名男生总因为她跟班上别的男生说上一两句话就吃醋生很大的气,然后就吵架吵地人尽皆知。梧婷兮记得有很长一段时间,女生几乎每天都会因为吵架大哭一场,原本活泼开朗的女孩跟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谈恋爱,整个人的状态都被折腾地跟以前大不相同了,每个学期末还会因此挂上几门专业课。又过了一段时间,据说他们分过几次,但后来可能又在一起了。

    梧婷兮在她旁边并没有看到那名男生,又扫了别的餐桌几眼,距离太远梧婷兮也没有找到那名男生。但只要不是坐在一起,他们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已经分了。

    仅仅作为旁观者,梧婷兮已有许多不理解。那名男生不是没有女性朋友,但对自己的女朋友,哪怕她跟别的男生多说一句话都不被允许。那名女生既已了解男朋友的人品,也知道自己因此过得不开心,却为什么一定要跟一名不值得的人谈恋爱呢?

    梧婷兮眼神再次略过桌上的同学,看到大学时期的一名女同学正在把食物弄成很小块喂给旁边的孩子。但她旁边的男人只管自己吃东西,并没有提供任何帮助。

    这对年轻的夫妻也是他们大学同班的同学。他们从大一就开始谈恋爱,两人都是非常宽和的性格,一起相处也从不吵架,这种关系一直被所有同学羡慕。

    到了大三下学期出现了一场意外,但用他们自己的话形容并不是意外,而是意外之喜。女生突然有了孩子,之后他们很快举办了婚礼。到了大四也没有专业课,女生就专心致志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梦境的时间大概距离毕业后有一段时间,坐在餐桌旁的幼儿至少可以吃固体食物了。但被全班同学称作好男人的父亲居然没有察觉需要对孩子付出必要的照料义务。

    梧婷兮还想起一年多以前参加他们婚礼的场景,清楚地记得女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现在梧婷兮也看到她,孩子乖巧地吃东西,她当然也在笑。

    可总有一些内含的实质不一样,或许对她而言仍是幸福,但对梧婷兮而言绝不可能接受将来像她一样的命运。梧婷兮有一瞬间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她想要退却,想要逃离一场本就属于梦境的虚拟的婚姻。如果真正到了结婚的那一刻,她或许也会像今天一样担忧、畏惧,想要逃离。

    梧婷兮同样畏惧孤寂,在孤寂与陪伴的抉择中可能她依然会选择要有人陪伴,可同样她也无时无刻不畏惧着陪伴转化为牵绊。

    梧婷兮不是自私,她知道需要为伴侣付出责任和义务。

    但婚姻的责任和义务在女人面前尤其不公平、不对等,才使她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西式的婚礼让她像中式的葬礼那样穿着白色的礼服,而婚姻的礼堂似乎成为女人自由与理想的葬礼。

    听到有人欢呼,热情地向新人敬酒,将梧婷兮的思考再次拉入梦境中的现实。

    梧婷兮稍微定了定神,扬手拿起托盘中的酒杯。透明的高度白酒反射出吊灯的灯光,纯白色的高光总比红酒更为耀目。

    随着渐渐举起荡漾着晶莹剔透的酒浆的酒杯,梧婷兮似乎清楚闻到了酒精的刺激气味。她不顾喉咙的辛辣感,一口气把它喝了下去。

    梧婷兮想起就在刚刚她去酒店前台要了两瓶咖啡,服务员难以置信地打量她的面容,又几次与门前竖立放大的婚纱照做了对比。服务员当然确定是同一人,但更难以置信今天的新娘为什么要喝咖啡。

    梧婷兮指了指自己,说:“对,就是我。我喝多了,想清醒一下。”

    服务员只能递给她咖啡,又好心提醒一句还是要注意身体。

    梧婷兮客气地道了声谢,当着服务员的面直接打开咖啡盖,对着喉咙就倒了下去。咖啡强烈的苦涩气味几乎冲进了她的鼻腔,让她真切地感受到非常不舒服。

    至于为什么要喝咖啡?或许她只是想让自己清醒,可在梦境中又谈何清醒呢?

    即使她清楚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但也不算是清醒。因为她仍身处梦境,并未真正醒来。

    咖啡是苦的,而酒是辣的。咖啡使人兴奋,而酒使人混沌。但实则无论是兴奋还是混沌都属于精神异常,并不使人进入正常的清醒状态。

    更何况,用外物维持的大脑精神状态,无论如何都不属于正常状态。

    梧婷兮一边将酒液倒进喉咙,一边思考。这场诡异的梦境本身就是一种异常,即使周围环境模拟真实也无处不透漏着诡异。她明明刚刚还看不清身边的人具体形貌,却在下一刻看清了他是许陆离。而现在周围的一切和自身的感觉也变得愈发清晰更模拟真实。

    她身处异常的世界,在异常中如何寻找所谓的正常?

    一阵阵起哄与欢呼声飘入她的耳畔,梧婷兮爽快地放下酒杯。

    此时刚刚被梧婷兮默默关注的那位年轻父亲站了起来,说道:“衷心祝愿我们班又一对夫妻。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作为过来人,想说句实在话,同学久了也都了解对方性格,夫妻间总要相互体谅些,才能和和睦睦过好日子。”

    梧婷兮再次举起酒杯,不顾许陆离的阻拦,仰头将酒液倒入自己喉咙。

    口中强烈的辛辣感让梧婷兮眼角生理性溢出泪水,她眼角的余光中璀璨的灯光渐渐变为模糊的光点。

    有时候,梧婷兮总是出于不想让别人感到厌烦,因而从不表达自己真心希望表达的观点。梧婷兮总觉得待自己真正有能力的那一日,这一切自己才有资格得心应手,才有资格对世界做出改变。

    然而,如今她自己身处虚幻的梦境,何必再憋着一口气呢!

    梧婷兮决然地撂下酒杯:“如果我的丈夫以后也把我们共同的孩子只丢给我一人负责,我一定会好好管教,是一定好好管教我的丈夫,我绝不忍气吞声!”

    梧婷兮抿了抿双唇,舐去唇间残存的酒液,又看向旁边正在喂孩子的女同学。梧婷兮不知道她心中怎么想,或许自己刚刚的行为恰恰没有让她失了体面,她还会感激自己愿意替她说出这一席话。

    仿佛将刚才之事权当做一个小插曲,梧婷兮不想理会这里之后怎样,她更紧地握住许陆离的手,语气中含了些许萎靡不振:“走吧,我们再去那几桌敬酒。”

    一步一步挽着许陆离的手,并肩走在大红色地毯上,梧婷兮几乎感觉到自己状态已经有喝醉的倾向。

    她抬头望了一眼吊灯,一块块耀目的白色圆斑,似乎正在晃动。

    梧婷兮明白即使只是作为梦境中的状态,她也已经喝醉了。

    梧婷兮试着闭上双眼,再次睁开。

    世界当然还是保持原样不变,梧婷兮早就试过了在这种梦境中闭眼再睁眼无法使自己真正醒来。

    闭眼的瞬间,就像在真实世界中那样,她视野中甚至产生了红色圆斑的幻影。

    梧婷兮感觉有些疲惫,再次挤了挤双眼,看向远处。

    赤红色的地毯上,遍布五颜六色的纸屑。

    连串交替的粉色和紫色气球围成优美的弧形,不知道为什么波长差异最大位于光谱两端的红与紫却在人的眼中是那样接近。

    其中几只跑了气的气球,颜色显得愈发深了,气球表面的褶皱像极了岁月在人的面容留下的痕迹。

    大厅的顶部,五颜六色闪着光芒的塑料拉花与天花板上的吊灯紧紧纠缠在一处。

    一次性的塑料拉花像一张张紧紧绷起的铉,其中有些也已因为紧崩而断裂,自屋顶深深垂下。

    梧婷兮转过头,认真地看向许陆离。

    她在心里问自己:

    为什么要跟这个人结婚呢?

    自己真的爱他吗?或者说即使喜欢,但自己真的足够爱他吗?

    可这是做梦啊,这只是一场梦里的“包办婚姻”。包办婚姻!无论跟谁结婚,梧婷兮一想到自己婚礼被不明力量包办了就还是来气。

    这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是她最亲近的女皇,也没有权力为她包办婚姻!

    可对待跟许陆离结婚这件事,梧婷兮居然并没有多么排斥,她自己也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不觉中,梧婷兮的手指轻轻抵上许陆离的下巴。

    “我......”停了半饷后,她才道,“你爱我吗?”

    “当然。”许陆离不假思索答道。

    “如果我对你,比你对我的爱少许多呢?”梧婷兮目光炯炯,表示她态度诚恳认真,并且需要对方诚实回答。

    “我知道,我不介意啊。”与上次同样,许陆离还是当即做出了回答。

    梧婷兮无奈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傻?”

    许陆离含情脉脉地望定她:“是吧,对你当然可以傻。”

    梧婷兮点点头,更无奈地笑了笑,她倒不是觉得许陆离傻。

    因为这是做梦。如果她把梦里的人讲话当成事实,那她才傻呢。

    梧婷兮拇指渐渐从许陆离下巴上滑落,短短时间内,她竟不知自己不小心在许陆离下巴上已经留下指甲掐过的凹痕。

    许陆离并没有介意什么,依旧看着她,眼中的深情好像梧婷兮就等于美好的一切。

    梧婷兮也转而看向许陆离。

    她此时突然产生一个过分滑稽的念头,现在这是婚礼,是不是意味着一会儿还要做春梦?

    做春梦就做春梦呗,成年好几年的人了,又不是没有做过。

    梧婷兮姿态更觉得轻松自然,又贴近许陆离的面容,然后闭上了双眼。

    ......

    梧婷兮再次睁开眼睛的一刻,发现周围场景已经切换。

    她和许陆离此时正站在一间装修精致的居室内,周围墙上贴满了他们曾经的相片,和一些必要但并不多余的装饰品。

    一张张的相片勾起她的回忆,梧婷兮甚至分不清记忆究竟为虚假还是真实。

    但那隐隐的悸动却在心中荡漾,使梧婷兮感觉她对许陆离的感情一定真实。

    她几番打量房间,难以置信地问:“这些是什么时间准备的?”

    许陆离依旧牵着她的手:“早上你起的晚,我想让你多睡会儿,毕竟今天一定会很累。可今天早上也没有这些,你发现了吧。是中午我和朋友回过家一趟,可惜布置地仓促了些,不知你是否还能满意?”

    梧婷兮向四周又看了看,心情倒多出几分平静,笑了笑说:“这房子不是很大,你以为可以困住我吗?”

    许陆离急切地辩解:“当然不。婷兮,我知道你有很大的理想。我不会想用家庭困住你,绝不会。”

    “这里的你,倒是更清楚我想要什么啊。”

    梧婷兮淡然地笑笑,又摇头。有时她觉得自己过于自负,但又有足够的自信。

    多少纠结之间,有时她也迷失了自我,却又比一些人更确定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她望向天花板的玻璃灯罩,只几秒钟她视野就出现红色的晕影,双眼也被刺得生疼。

    眼睛的晕影在现实中尚为不存在之物,在梦境?假上加假,假的不能再假。

    缓了半刻后,梧婷兮感觉酒也醒了大半。视野中红色晕影渐渐减淡消失,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梧婷兮向来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如果需要有人去达成目标,那个人也必须是她。

    因为这个社会的未来一定不能交给刘客卿那种人,无论他要把人当作温水里的青蛙,还是热锅上的蚂蚁,那都太危险,甚至恐怖。

    这只是现实中她一直坚信未变的理想,梧婷兮做梦也想不到,女皇会邀请她做阻止一场地震这种看似奇幻的事。

    时间不多了,由不得她延误。

    梧婷兮微笑着轻抚许陆离的脸颊,清澈的双眸充满镇定与决绝,却也带了几分不舍。

    “陆离,我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可是我必须离开这里了。阿离,我必须离开你。在外面我还有一整个世界,一整个世界需要等我去拯救。”她叹了一口气,口中还含着酒气。

    梧婷兮依旧保持冷静克制的微笑,尽管这话一定说的像醉话,最后一句更像极了小女孩的个人英雌主义幻想。

    “我知道我不会阻碍你在事业上的发展。如果你不嫌弃这样的我看起来更无能,我还可以直接待在家为每天忙碌的你准备一日三餐,我愿意无微不至地照顾忙碌的你。如果你养得起我的话,或者等你事业稍有成就时,我再辞职回家专门照顾你。不是我胸无大志,只因为我遇见的人是你,这世界上有太多女人为男人的理想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就该有男人为女人的理想也放弃自己的理想。婷兮,我请求你不要离开我。”

    许陆离哀求的语气委屈而又真挚,他像极了担忧被人丢弃的孩子,一步又一步做出各种妥协期待不被人丢弃。

    梧婷兮不知道真实的许陆离是不是也有这种观念,但在梦境中越按照她理想的方向发展,就更意味着是一种虚假的诱惑。

    她索性背过身去,抬手捂住心跳渐渐加速的胸口,再长长呼出几口气尽力使自己心绪宁静,对身后卑微又可怜的许陆离仍旧不管不顾。

    许陆离看不到梧婷兮此时的表情,实际上她久久紧蹙黛眉,又何尝没有纠结与痛苦:“不是这样的,你可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但我没时间多做解释,总之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等我回归真实的世界,如果真实的你也是如此。等这一切安定,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梧婷兮转回头,郑重承诺。

    梧婷兮清楚她默许许陆离带了鲜花跟随她来到乾陵,她本就打算同意许陆离的表白。这些年许陆离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心知肚明。

    或许开始她只是感动,但就算她对女皇的热爱,当初也本就因感动所起。

    她早已找寻不到具体的时间,但她发觉时,却早已习惯了细长如流水的感情。

    窗外不知从谁家飘来一曲悠扬的小提琴乐曲,令人心醉的曲调在装饰华丽的新房荡漾。

    许陆离轻轻抚上梧婷兮的肩膀,他眼神中闪着迷幻不定的光:“今晚早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去度假。当时定下的时间比较急,我们恰好不能乘同一架客机,这或许是我们新婚生活唯一的美中不足了。”

    “什么?明天还要去度假?”梧婷兮不耐烦地问。

    “是啊,不是之前早就说好的吗?你乘坐的是xxxx航班,我乘坐的是xxxx航班,我们只是分开几小时的时间而已。”许陆离说道。

    “不!”梧婷兮对自己将要搭乘的航班并不熟悉,但清楚记得许陆离说他要搭乘的航班将会发生什么情况。

    失踪,还被网友调侃,说是什么穿越了。

    等事件被讨论了几天后,人们终于找到那架被人幻想已经飞往未来乌托邦的航班,才发现航班的真实情况是被恐怖分子劫持,早已坠入太平洋甚至连碎片都很难找到。

    虽然这件事当时是个大新闻,但热度过后并不容易被人铭记。

    梧婷兮清楚记住了航班的班次,因为她曾经有一位关系要好的企鹅好友,她知道她就在那架客机上。

    那段时间,在多少无关的人调侃声中,梧婷兮默默转发了好几条锦鲤,期待那架航班只能出现意外的好事,绝不能出现坏事。

    但终究那熟悉的企鹅头像和网名,永远成为了灰色状态,永远没能再次亮起。

    在数据化的网络时代,许多人甚至不会在意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或是不会拿网友当做朋友。

    客机出事前她就真切地担忧,出事后梧婷兮更为此深深感到遗憾和伤心。那时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别人恐怕还会嘲笑她把网友当成朋友。

    事后梧婷兮还翻看过她企鹅空间里的照片,那样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子,梧婷兮难以接受她炸成灰是什么样子。但正常死亡不还是要火化成灰么?梧婷兮的确为她伤心了一段时间,却更不忍心把这个账号从列表中删除。

    又过了一段时间,梧婷兮决定把与她有关的记忆深深掩埋。

    但现在许陆离怎么会乘坐那架航班呢?梧婷兮不想多思虑什么,她只感到深深的恐惧与失落。

    “不,不要。我们换一下。”梧婷兮几乎大吼着说出这句话,说完竟也没发现自己话说的莫名其妙。

    “婷兮,你怎么了?”许陆离轻轻扶住梧婷兮的双肩,只担心地问。

    梧婷兮惊魂未定,仍旧大吼着说:“总之不要去了,好不好?不能去度假,我不准你去!”

    许陆离呆愣在原地,好像还未反应过来,不明白梧婷兮为什么行为突变。

    梧婷兮猛得扑进许陆离怀里,边哭边大叫:“陆离,我不准你离开我,不希望你离开我。”

    一边正在大哭的梧婷兮,却发觉自己的知觉似乎正在逐渐消失,心里的恐慌与伤感也在逐渐褪去。

    她拥抱着的许陆离和她自己好像也一起渐渐融化消失于时空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