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谷真仔细斟酌着语言。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除去从哪里出生是无法抉择的外，大多数事情都是可以选择的，而这些选择也大概率决定了自己的未来，尤其是在青春期的抉择。

    努力变得更好的自己的告白、为了甲子园奋斗的不懈努力、为了写出更好的文章而博览群书……无论失败或者成功，这些抉择的过程如同养分，让人们各自吸收。

    不论到最后是否可以用数据量化，我想这都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契机，而改命社的存在，就是帮助那些踌躇不前的人们迈出最后一步！”

    当硬币抛出的时候，我们或许会想到应该出现哪一面。

    而帮助他们抛出硬币，就是改命社的职责所在。

    也是系统希望桐谷真所做的事情（大概）。

    “生命的厚礼，只赏赐给那些肯于一尝的人。”

    “只赏赐给那些肯于一尝的人么……”

    黑神皋月出神的重复着桐谷真的话语。

    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体隐约前倾，对眼前男人的讲述表现出了些许兴趣。

    只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轻轻向后倒在椅背上，任由后背紧贴带有一定柔软度的办公椅，借此来掩饰自己刚刚的‘兴趣’。

    她双手在身前交错：“这么说来，你对自己的社团活动已经有了很好的规划？”

    “这是自然。”

    桐谷真直视着黑神皋月的眼睛，没有一丝闪躲的必要。

    “但命运的馈赠同样会拥有代价，这也是人们需要了解的事情，哪怕代价与命运并不匹配，但并不妨碍代价会一直存在。”

    “看样子桐谷君你是轮回论者？”

    “大概吧。”

    桐谷真轻轻一笑：“满是荆棘的王冠向上生长，也会向下扎根，到底是成为佩戴王冠的人，还是被王冠浸润了思想，谁也不会知道，不是吗？”

    黑神皋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稍显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双腿也从二郎腿的姿态放了下来，匀称的大腿从裙摆中伸出，就像是造物主的艺术品。

    “幸福的卑贱者啊，安睡吧！戴王冠的头是不能安于他的枕席的。”

    “莎翁的话么……”

    “没错。”

    “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我桐谷真的胡言乱语罢了，中国历史上的有一位哲学家老子曾说过‘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也有人说‘物无美恶，过则为灾’，

    还有人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反而斟酌话语的黑神皋月依旧是那副严肃的容貌，没有丝毫变化。

    “黑神会长或许还有许多疑惑的地方，但在我看来，不去迈出那一步的话，应该永远都不会有所变化。”

    “变化就一定会朝着更好的方向么？”

    “不，除了可以探明命运路线的外星人外，人类如今的科技文明是无法洞悉这一切的。”

    桐谷真回应了黑神会长的视线。

    在冰冷且不带任何情绪的瞳孔里，她看起来倒不像是个青春期少女，反而像是石佛。

    哪怕用心理上不可避免的小动作来表达了对于桐谷真的兴趣，但她的表情已经习惯严肃，用这种简单又粗暴的方式遮掩自己的弱点。

    避免陷入被更多人评价的可能性。

    嗯……

    可怜吗？

    倒也不算太可怜，毕竟他们家有钱。

    如果把黑神皋月和竹金河佳两人的身份进行一次互换的话，或许到头来互相过得也一样不会太好，这并不是人生是否满足的话题讨论。

    人性决定了她们永远不会满足。

    但至少黑神皋月更有改变自己的机会和选择力，哪怕她这么多年习惯性的抗压，恐怕早就改变了这位少女对于许多事情的认知，迈出那一步，肯定是非常困难。

    这么高的死亡率，如果强行降低的话，应该可以获得很多积分把？

    擦拭着心里的口水，桐谷真倒是觉得可以尝试更多的话疗。

    “那为什么要去改变？适应现状不好么。”

    这话问得，就很有一种中年社畜的美。

    如果是竹金河佳那样的小姑娘问这种话，桐谷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没有更多选择，要么直接辍学去打工，要么这样勉强支撑着帮助自己，在黑暗到看不见前路的道路上继续摸索。

    可你黑神皋月呢？

    两个人明面上是在讨论改命社的存在必要性，却渐渐地改变了讨论的方向

    桐谷真耸了耸肩:”所以社团的存在，是让那些主动想要改变的人参与吗，你要不想改变的话，那就不改变呗。”

    察觉碰了个软钉子的黑神皋月抬了抬眼，看了眼时钟：“冰野副会长，可以给我和桐谷同学来一杯红茶吗？”

    “好的。”

    “这里的红茶茶叶，都是冰野同学从外国带回来的大吉岭红茶。”

    “无所谓啦，反正我也喝不懂这些东西，不过还是感谢会长的慷慨了。”

    愿意上茶说明还有得聊。

    “如果这种社团活动造成了不太好的效果呢？你会如何处理？”

    桐谷真坦然一笑：“我们当然会进行斟酌了，至于后果如何，失败与成功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人生的一部分。

    人的成长，就是战胜自己不成熟的过去。”

    冰野副会长轻轻将红茶端了上来。

    “谢谢副会长啦~”

    桐谷真俏皮的道谢，看着黑神皋月端起茶杯的优雅姿态，也没有去学习，而是颇为随意的进行着品尝。

    冒着热气的红茶沁人心脾，细细品味还带着一抹回甘，倒是显得十分温暖。

    黑神皋月不做言语，只是轻轻放下茶杯。

    “看起来桐谷同学还是个中国通呢，其实我也非常喜爱中国的古诗，看到你这样，倒是想起了一句苏东坡的诗‘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那位诗人的观点倒是和你一样，趁着可以改变的年轻时代，去尝试新鲜的事物。”

    桐谷真轻轻颔首，不愧是完美会长……说起古诗来倒也赏心悦目。

    “不如用万叶集句子来聊聊吧，‘早熟花开，甚是多见；怎知晚开者，心儿久且坚’。

    我不羡慕那些被揠苗助长的年轻人，只是觉得可悲可叹，在再有可能性的年纪里，却失去了一切可能性，只能在他人定下的框架中成长，最终别人别的模样。”

    正在泡茶的冰野零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看向长桌这边，仿佛脑海中的话语都已经连成一片，逐渐领悟了两人语句中的机锋。

    好一个桐谷真。

    黑神皋月和冰野零一样板着脸，什么都没说。

    “觉悟这扇门，若是自己不想通过的话，哪怕他人要挟，也决不能穿过的，我们可以推动一个人，但却推不动一颗已经扎根大地的粗壮树木……

    黑神会长，社团的问题就交给你去考虑吧，毕竟你要考虑的问题那么多，我就不过多纠缠了。”

    将红茶一饮而尽的桐谷真摇了摇头，起身便准备离去。

    见黑神皋月不阻拦，他在离去之间也做了最后的提醒。

    “这世间万物是矛盾且统一的，没了悲伤，快乐也逐渐失去了意义；没了失败，成功也只能是理所应当；没了柔弱，坚强就成了一面墙壁。

    压抑太过、释放太过，终究一天会反噬其疚。

    没有人会感谢……算了，当我胡言乱语。”

    桐谷真没有等到任何回答，便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只留下黑神皋月在默默思考这些话语……

    只是桐谷真自己心中顿感不悦，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又何必要承担这么多职责？

    难道黑神家族连几个有能力的人都没有？

    桐谷真看着阴沉天空长叹一口气，在无奈之余又偷偷用手镜确认了自己的死亡率，没有因为黑神皋月变高，这就是一件好事……

    至于那姑娘到底能够解决自身的压力，桐谷真也不敢确定。

    因为每个人的心都是独一无二的，至于红得发黑的死亡率……

    桐谷真倒是想赚积分，可这些大家族的事物，他懂个啥？总不能直接入赘黑神家族，从赘婿到董事长吧？

    他有这个能力，还会混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