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无家之人的愤怒
守墓人大衣放在卧室的一口小箱子里,叠的很整齐。
黑色的皮衣皮裤皮靴,铜制的纽扣,同样是黑色的大氅。
大氅可以翻到背后,用铜钩固定成为披风,不会影响手部动作。
头顶处是一个三角帽,帽沿装饰有不知名鸟类的黑色羽毛。
箱子里还有一张鸟嘴面具,摸上去如同骨骼打造。
鸟嘴本意是为了在里面塞草药和木炭用来过滤有害空气,但是这个造型怎么看都那么诡异。
这一身按说很厚,可林羡鱼穿在身上却总感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
这冰冷也许是死亡的温度。
小木屋没有镜子,凭感觉衣服很合身。
衣服还有配套的手套,这给林羡鱼省了不少事。
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将放着三神器的戒指带在身上,现在有了手套,他就能将戒指藏在手套下。
怀着激动的心情,林羡鱼推开了房门。
他透过面具,深深吸了一口空气,这是新世界的味道。
蓝色的天空,带着咸味的风,起伏的绿野上点缀着小花,正是一个明媚的春天!
踏着石板路,林羡鱼走出了用木篱笆围着的小院。
头顶传来“喀喇喀喇”声,他抬头一看:“原来是这个动静,这么恶趣味?”
小院门口竖着一个高高的杆子,上面挂着一串头骨,风吹过来,头骨相互碰撞,发出喀喇声。
如果是旁人看到这晦气的一幕,必然会对这个小屋避而远之,但现在这个地方是林羡鱼家,他只觉得安心。
最起码不会有不开眼的小贼上门。
小屋正向南,院前的大路则是斜斜的,西北东南向。
东南方就是海鸦镇,而西北方则是以公墓为尽头,再往西就是辽阔无边的绿源森林。
大路没有人,走了大概十分钟,能看到有几个小孩子在路边玩闹。
小孩子长相都是电视上小洋人的样子,一个个都穿的破破烂烂,玩的很开心,林羡鱼很羡慕他们。
但是小孩们看到穿着守墓人大衣的林羡鱼走过来后,都吓得变了脸色,大叫着“妈妈”,跑回了家。
他们的家都在海鸦镇城墙的外的“流民街”。
随着海鸦镇外来人口越来越多,房价也越来越高,大部分人都租不起房子,只能在城墙外自己搭小木屋住。
而海鸦镇东、南方都是大海,北方则是庄园和农田,只能在西边住下。
流民街建筑排布毫无规律,房屋与房屋间的空间也泥泞不堪,遍布生活垃圾与排泄物。
有些人直接在两栋房子之间架了栅栏养猪。
如果不是政事厅强行把占用大路的房子当众拆了几栋,他们几乎要将进城的大路挡住。
大路两边的房间狭小黑暗,林羡鱼能感觉到里面不时有敌意的目光传来。
人们对神秘的守墓人总是抱有厌恶与恐惧。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这个地方,恐惧要比尊重有效。
林羡鱼也明白了柯里昂为什么一直穿着这身诡异的衣服出门。
如果他没能维持住守墓人的神秘形象,那么他就要面对源源不断的盗墓人。
想通这一点,林羡鱼叮嘱自己:“看来在今后的生活里,我还有许多事要注意,这和上一个时代不同了。”
正思量间,他突然感觉背后有动静。
他闪身避开,一个酒瓶飞了过去,在地上砸的稀碎。
“怎么还会有人找我麻烦?”
“原来是喝醉了。”
回过头去,一个醉醺醺的壮汉站在路中心,正疑惑林羡鱼是怎么察觉到自己的。
看到大路上有事发生,两旁的房门前出来好多人。都是些妇女和孩子,衣着破旧,身形消瘦,脸上是沧桑与饥饿,但是眼里却有兴奋冒出。
“看热闹果然是人类的本性。”林羡鱼有些无奈。
醉汉晃晃脑袋,大摇大摆的摇着魁梧的身子走了过来。
“我说...”他看到有人围观,也起了劲,将醉步迈的更加夸张。
“你这个扫把星,晦气鬼,离我们这些老实人远点!”
“不许走我们的路!”
两边也传来小声附和的声音,让他们离自己家门远点,但是随着林羡鱼目光扫过,他们都噤声了。
只有那名醉汉还在摇摇晃晃的向他走来。
这属于是无理取闹了,住在这里的都是外来人口,要是有个海鸦镇原住民在这,一定有资格腆着脸叉腰骂道:“你们这些臭外地的都来我们海鸦镇要饭来了!”
不过林羡鱼心里拎得清,这些人活的都很苦闷。
海鸦镇需要这群人的劳动力,所以敞开大门让他们进城打工。
但是海鸦镇却不准备接纳他们,所以他们不得不住在城外。
这里是他们的落脚处,却不是家,他们为海鸦奉献了自己的血汗,却一直是“外人”......
至于这个醉汉,这个时间段,正常人都该进城上工。
而通过他醉醺醺的样子和臭脾气来看,他应该是失业了。
下苦力的人都有酗酒的习惯,而且举止粗鲁。
但是海鸦镇不缺人,那些工头不会放纵他们,所以这些人很容易失业。
而在海鸦镇失业后,很难再找到工作,基本上很长时间都要忍饥挨饿了。
林羡鱼同情他的境遇,但也不准备容忍他们。
老哥你有这功夫,要么去老老实实找工作,要么扛着三色旗发动髪国大革命将那群老爷扬了。
实在不行,旁边就是森林,你进去落草也有前途,别来找我撒气。
普通人过的够惨了,还要自相残杀,自己绝不能惯着他。
更何况林羡鱼还要保持守墓人的尊严,要不两天内海鸦镇公墓将鸡犬不留。
醉汉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你进城干什么?是不是去散播瘟疫?你鬼鬼祟祟的想要......”
林羡鱼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提了起来。
这不是他心狠手辣,而是他当了一辈子老实孩子,从来没有和别人打过架,都不知道怎么出手。
猫基因被激发,他的皮肤上长出一层柔软短毛,上嘴唇也和猫一样裂开,还长出了胡须。
还好有守墓人大衣,否则他的怪异样子一定会引起骚乱。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基因术士横着走的地方,他们看到自己的变化后,肯定会当场认怂。
醉汉一下子酒就醒了,脖子上传来的凉意仿佛宣告着死亡的到来。
“我为什么要惹他,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发泄愤怒的好对象。”醉汉心中全是后悔,关于守墓人的传说一个个钻进了脑袋。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林羡鱼的眼睛变成竖瞳,冒出金色的光,透过鸟嘴面具的镜片被醉汉看的清清楚楚。
“基因术士,你是基因术士!”
醉汉艰难发出的声音有了哭腔,他浑身瘫软,林羡鱼看到他的样子,一松手,醉汉顺势跪在了地上。
“大人!”他爬过来,试图抱住林羡鱼的靴子。
“大人,求您饶了我,我不知道你是基因术士,对不起......”
林羡鱼撤了一步,压低声音说道:“给你机会了,你为什么不滚?”
醉汉抬头疑惑的看看他:“您不怪我......”
他心中升起无限的感激与庆幸:“大人,您实在是太善良了,保佑您大人!”
“滚,别再让我看见你。”林羡鱼的声音通过鸟嘴发出,变得更加低沉。
他抬起脚,作势要踢人,醉汉连忙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看着他在全是秽物的泥地上爬着消失后,林羡鱼环视了一周。
周围看热闹的妇女和孩子一下子就散开了。
一个个木门禁闭着,流民街没有一家人发出声音,生怕惹上麻烦。
“唉!”
林羡鱼心中不是滋味。
哪怕把醉汉暴打一顿,他都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但是看到他刚才的样子......
基因术士,即便是最低级的基因术士,都在这个社会上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
当然,他们不能随便杀人,但这些流民并没有什么人格保障。
说起来有点难为情,他想起了自己半年没发工资的时候,那种无能为力,想要大声辞职却没有安全感的日子......
“唔,达则兼济天下,穷则择机打工,我还是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吧!”
他摇摇头,驱散了心中阴影。
不过通过这件事,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大概能轻松对付四五个成年男子,当然,是那种没经过训练的。
平复了心情,林羡鱼继续沿着大路向城里走去,此时已经能远远看见海鸦镇的城墙。
海鸦镇的城墙高大非凡,建立他的人明显有远见卓识,在海鸦镇并不繁华时就圈了一大块空地在内。
海鸦镇快速发展时期,那片空地发挥了很大作用。
修城墙那会海鸦镇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鱼市,新航道还没被发现,这种大工程在当时看来是一种好大喜功和异想天开。
但是老镇长,也就是现在的美女镇长的父亲却力排众议,终于将它建成了。
后来,当大批划着小木船的冰原海盗登陆,面对这堵高墙犯愁时,墙里的人才开始感谢镇长。
西门外的士兵认识林羡鱼这一身衣服,并没有过多盘问就放他过去了。
但是透过面具,林羡鱼能明显看出他们脸上的的厌恶与恐惧。
“好歹我也是这个城市不可缺少的一环,怎么就歧视我呢,你们迟早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
带着不平,林羡鱼走进了海鸦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