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鹏凑过去看司马的分析记录，看样子，他好像刚写完章淼的部分。

    但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了：“我说，你对章淼也太偏心了吧。”

    他照着摘记本开始念：“章淼，串烧剧情歌《田园将芜——种菜歌》，服饰妆造10，现场发挥（含音准、气息、节奏、情感、技巧），舞台设计10，情节创意10。你这，不解释一下？”

    司马昭章不知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拿出周煜鹏自己刚才说的话堵了回去：“乐坛知名前辈，古风大佬梁昀磊都无可挑剔的表演，我能找出什么可以扣分的地方？我俩审美品位一样。判定情况如你所见，清一色的满分。我这都保守了，这不得来点附加分？”

    “你你……”周煜鹏快气死了，但又想不出说什么怼回去，因为怼他就相当于是在怼梁大，谁叫司马说了，他和梁大的品位一样。

    “就算你没有偏心吧。”

    汤期时现在都有点质疑周煜鹏对章淼的说法了：“我记得你说过，章淼是那种在三两人烟里都能隐没的小透明，很难引起别人对她的关注。但我看她唱功好，又有想法，明明就很突出好吧？这是我看到现在，观感和听觉上最好的一个表演了。单论唱歌的话，她完全不输叶茜容、周佳涵等人吧。”

    “她是小透明啊，谁知道她一唱歌就变了个人似的，我也挺吃惊的。初赛上她的表现都还没那么亮眼。这场，真心是歌唱得好，创意更好，选的歌其实简单，难得的是氛围好，那么多人跟唱。”周煜鹏想起串烧的最后一曲是稻香，这也是他很喜欢的歌。

    “章淼得分不会低，没准会成为今天的黑马选手，我预感她有望争夺前三甲。”汤期时有把握地说。

    司马昭章却说：“看评委的打分吧。梁昀磊看好章淼是肯定的，他给的分不会低，其他评委不知道会不会压分，毕竟后面选手还多，可能有更好的，现在给分都谨慎。而且章淼的歌念白偏古风，才引起了梁昀磊注意，其他评委整体怎么看就不知道了。”

    “我研究过评委资料，大部分是女性评委，偏好更多的其实是像叶茜容、周佳涵、姚子秋这样的声音，章淼这次出彩在选曲、意境上，嗓音并没有很大优势。”

    汤期时也有自己的看法：“最后打分看的是整体，偏好这个东西也不好说。我还是看好像钱羲宸、章淼这种现场反响热烈的，要是唱得不好，大家一听就能听出来。”

    看着舞台上方滚动的电子横屏，陶芝淇的心跳如我擂鼓。

    “第34号选手章淼同学的演唱已经结束，正在进行的是评分阶段，请下一位选手作好准备，于热场音乐开始五分钟后到候场区等候。”横屏上的黑底红字刚刚飘过，间隔没多久，就又浮现了出来。

    陶芝淇想的是，还好只是在屏幕上飘字，没有搭配实时语音播报，那也太吓人了。

    岳晗也在关注电子屏上的信息推送，看了一眼陶芝淇，大喇喇地说：“没事，前面还有个35号。”

    热场音乐如约响起，本以为和前面的一样，几首纯音乐随机切换着播，没想到这次竟然改成了带歌词的。

    光是听了个前奏加第一句歌词，岳晗和陶芝淇就不约而同地惊呼：“是《园游会》！”

    章淼刚唱完，串烧歌里有《稻香》，马上热场音乐就来了一首周杰伦的歌，要不要这么应景啊，这个负责导播换歌的人也太懂大家了吧，爱了爱了。

    陶芝淇边晃荡边哼唱，连脑袋摇晃的频率都像是踩着音节的：“思念跟影子在傍晚一起被拉长，我手中那入场券陪我数羊。”

    “薄荷色草地芬芳像风没有形状……”

    岳晗也跟了一句：“冷空气跟琉璃在清晨很有透明感……”

    眼看着快到高潮旋律，陶芝淇开始倒数：“五，四，三，二……”

    “预备，齐！”

    两人合上了节拍：“摊位上一朵艳阳，我悄悄出现你身旁。你慌乱的模样，我微笑安静欣赏……”

    “我顶着大太阳，只想为你撑伞……”

    “因为捞鱼的蠢游戏我们开始交谈，多希望话题不断园游会永不打烊。气球在我手上，我牵着你瞎晃……”

    可惜唱到一半，岳晗就忘词了，没办法继续奉陪：“后面……后面是什么来着？”

    陶芝淇索性也不唱了：“别想了，脑壳疼。听吧，广播里会唱到。”

    她靠在椅背上：“你说，是不是有人绑架了后台切歌的，或者趁没人在，溜了进去，把纯音乐偷偷给换了？要不然，怎么雷动不动的音乐说变就变了。”

    岳晗随口说；“不知道，一点线索也没有，反正他是做了件好事，我只想说……”

    通过这诡异的停顿，陶芝淇秒懂她想说什么，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栓Q！”

    “哈哈哈……”

    闭目养神的陈绝睁开眼睛，一看左边的座位上没人，碰了一下右边许墨凡的胳膊：“诶。”

    “咋了？”许墨凡正在和旁边的男生聊下午篮球赛的阵容，不耐烦地回过头，问。

    “看到穆一鸣没？”

    许墨凡瞥了一眼陈绝边上的空位，说：“没注意。是不是上厕所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广播里响起一则通报。

    “全员注意，全员注意，现插播一条通告。”

    “全员注意，全员注意，现插播一条通告……”

    “三年二班的穆一鸣同学无视纪律，擅自潜入导播室更换指定音乐，经教育后仍我行我素，不思悔改，特予以严肃警告，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谨守场厅内秩序。”

    低沉的男音稍作停顿，咳了两声，继续：“另，请三年二班班主任速来导播室。抱歉占用各位同学宝贵的观赛时间，希望大家不要受到影响，比赛照常举行。”

    许墨凡差点石化，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不确定地说：“刚才好像是陆超凶的声音。”

    陆超凶，本名陆超雄，人称“陆校”，已经担任校长多年，以古板严厉闻名，而且因为他名字的谐音名符其实，各年级的学生私底下都爱戏称他一句“陆超凶”。

    陈绝表示“加一”：“是他。”

    但显然许墨凡弄错了重点。

    “我想，我知道穆一鸣怎么还没回来了。”

    许墨凡扶额道：“怕是全校都知道了。”

    他看着面色如常，正走向舞台旁边的导播室，但背影透着一股肃杀的老班，说：“你说如玉师太能顶住吗？或者我应该问，穆哥还能走出导播室吗？”

    老班本名严钰，因为无意中提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意外让大家解锁了她名字的真义，加上她和“陆超凶”一脉相承的严肃，所以大家官方统称她为“严老师”或是“老班”，但私下心照不宣地都是喊“如玉师太”。

    其实只看年纪的话，老班二十出头，远没有达到师太的资历。

    陈绝慎重地说：“看穆一鸣怎么应对。”

    周围哗声一片。

    深谙民心，勇闯导播室，拒不悔改的穆一鸣陡然成了舆论中心。

    陶芝淇一下从椅背上弹了起来，回过头往后面确认了一下，穆一鸣果然不在，所以广播里被通报批评的人，还真不是碰巧和他撞名的人。

    这种身边的人突然成为话题中心的体验还是挺奇妙的，无论是因为成就、荣誉出名，还是糗事出名。

    会让人产生一瞬间的恍惚。

    这还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人吗？

    “穆一鸣也太勇了吧，我收回原来对他的偏见。我不该叫他小鸣的。”陶芝淇叹了一句。

    穆一鸣在好学生的路上越走越远，她都快忘了，他还有这一面。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只能对他说，自求多福。”

    岳晗没去纠结为了一首歌的自由被通报批评究竟值不值得，只是暗自想，希望老班不会太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