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无意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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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花娘娘现代旅游记(下)

    半个月后。

    余州,扶摇市,徐家大院。

    余州确实没有多少出名的风景,扶摇也只有一片杂乱的小山,然而这里却有余州唯一的一个甲级旅游景点,便是徐家大院。

    今日天气正好,清晨米色阳光,白墙青瓦,高大院落,门口人来人往,检票进入。

    一只漂亮的长毛三花猫懒洋洋的趴在大门旁边,阳光穿过树梢又经过瓦檐,在白墙上涂上一道分明的线,也打在猫儿身上,更显慵懒,就连眼睛都半眯了起来。

    旁边还站着一对小情侣,手上拿的是当地特色的腌鼠干。

    “攻略上说,来徐家大院最好找个导游,不过这里每天都有很多旅行团来,随便等一个,跟着进去就是了。”

    女生啃着腌鼠干,对身边人说。

    “现在太早了吧?”

    “不早了,可能第一批的旅行团都已经进去了,人家都是特种兵旅游,起得比鸡还要早。”

    “那我们等等……”

    “诶这有只猫!好漂亮!”

    女生看向旁边的三花猫,眼睛大亮,连忙蹲下去,便递出了手中的鼠干。

    “太咸了。”

    身后的男友连忙提醒。

    女生便又将手收了回去。

    三花猫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清亮如琥珀,只抬头瞄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便又躺下去继续晒太阳了。

    几乎同时,从外面街角走来一大群人。

    当先一名年轻女子,戴着显眼的红色遮阳帽和麦克风扩音器,手上举着一面小三角旗子,身后所有人都戴着白色的遮阳帽。

    “来了!”

    男友小声提醒女生。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贼兮兮的欣喜。

    那群人越走越近,导游的声音也传到了这边来。

    “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就是整个余州唯一的一个甲级景区,徐家大院。学过历史的可能都知道,扶摇县是前朝龙兴之地,前朝太祖皇帝在这里发家起兵,开国宰相徐秋月也出自这里,可谓风水宝地。等下大家排队有序入场,进门以后,在院子右边集合。”

    所有人便开始排队入场。

    小情侣跟在旅游团中间,也走了进去。

    导游的声音仍旧传来:

    “徐家大院始建于晏朝初年,余朝略有扩建,不过仍然保持着大晏风格,目前为止,是全国保存最大也最完善的晏代建筑。

    “所以——

    “当你们走进这扇门,回到的,就是几百年前的大晏。”

    听到这句话,趴在门口睡懒觉的三花猫也不禁耳朵一动,抬起头来,往回扭着,看向那群逐渐进门的游客,眼光闪烁着,似是有些动容。

    稍作犹豫,她便也站了起来,不再晒太阳了,随便抖一抖身体,便跟了进去。

    “诶诶!检票!”

    年轻的检票员对着它喊道。

    三花猫扭头看了她一眼,知晓这是这年头吃饱了饭的逗比人类喜爱小动物的表现,便也不做理会,自顾自的从闸机底下穿过,走了进去。

    “唧唧……”

    里头好生幽静,竟有鸟儿啼鸣。

    举目四望,古香古色。

    好像真的有些熟悉。

    旅游团在旁边空地集合,小情侣在风雨廊下假装拍照,偶尔互相对视,压着贼兮兮的笑。

    “晏朝末年,妖鬼传闻变得多了起来,除了平州,就属余州最多,余州又属扶摇最多。传说当时扶摇到处都在闹妖闹鬼,尤其是这里。当时徐府的人经常被妖鬼骚扰,十分难受,却也不知原因,只猜测这里可能是什么风水宝地。

    “后来有狐狸在大街上肆虐,其中有只怪狐,叫做风狐,说这里是龙兴之地,说大晏要亡了,未来的皇帝会从这里诞生。

    “你们说神不神奇?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每个朝代的开国皇帝诞生之初,总是有些怪象的。

    “我们往里走……”

    导游的声音好似将三花猫拉回了几百年前。

    徐家大院,夜晚吵人的妖精,满大街的狐狸,不平凡的落魄书生,还有那只疯癫的怪狐……

    “余朝开朝宰相徐秋月的事迹大家肯定都听说过,大概也在电视中看过不少。现在大家左手边的这进院落,传说就是徐秋月住的院子。关于徐秋月早年的记载不多,不过最开始的时候,他在徐府似乎并不是很受重视。

    “大家看见这口井了吗?

    “这是徐府曾经用过又废弃的水井,迄今也有六七百年的历史了。据现代人探测,这口井里有非常大的金属反应,历史学家猜测,可能是当初余朝太祖住在这里的时候,起兵之前,用来藏铁或者兵器甲胄的。

    “也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才导致后来徐家人废弃了它,转而在里面新开了一口井。

    “……”

    三花猫听得打了个呵欠。

    历史的魅力绝对有一部分在于它的缺失和难以窥视,可问这个世上谁对历史最为清楚,莫过于从那段时间走过来的人。

    也可能有猫。

    对于今人,那些事是未知的从前,最多最多也只能从古人吝啬简短的文字中窥探一点点,对于他们,却是曾经亲身经历过的画面场景,是脑海中已经逐渐模糊远去的时代回忆。

    越往里走,院落越发熟悉,仿佛果真如那导游所说,走进这扇门,便是回到了几百年前的大晏。

    真是数不尽的感慨……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越来越暖。

    三花猫跟着他们走了一圈,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大院,头顶上的“徐府”二字,便在太阳下伸个懒腰,离开了这里。

    ……

    又是半月。

    长京,某家饭店。

    少女挎着古朴锦袋而来,步履无声,随便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吃点什么?”一个老板打扮的妇人问道,“小妮儿。”

    “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盘卤鸡,一份羊肉毕罗。”三花娘娘面无表情的看着菜单,低头盯着菜单上,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再来一份樱桃毕罗。”

    “我们这的皮蛋瘦肉粥不按碗卖,是一大份一大份的。”

    “那要一份。”

    “你一个人可吃不完这么多。”

    “打包。”

    少女声音清细,语气笃定,直到老板转身走了,她这才又摸出手机。

    三花娘娘:我给伱们寄的余州特产收到了吗?

    “嗡嗡~”

    老芽儿道士:收到了

    三花娘娘:尝尝

    老芽儿道士:不吃

    三花娘娘:正规生产,驰名商标

    老芽儿道士:不吃

    三花娘娘:……

    三花娘娘:给狐狸和陈某吃

    老芽儿道士:可以

    “……”

    这老道士,性格绝对有问题。

    少女面无表情的收起了手机。

    老板娘很快开始上菜。

    一份皮蛋瘦肉粥,是用砂锅装的,端上来还在咕噜噜的冒泡,里面墨绿色半透明的皮蛋与浅粉色的肉沫搭配出诱人的色彩,倒是与记忆中差得不多,用料还要扎实一些;一盘切块的卤鸡,看得出有半只,香气浓郁;两盘刚炸好的毕罗,金黄微焦,上面也在冒着细小的油泡,烫乎得很。

    还有一份碗筷。

    三花娘娘习惯性的将老板娘拿来的碗筷推在了一旁,转而低头从锦袋中取出一个精致无比的小碗,玲珑青花瓷,一双木筷,随便看了眼碗中有没有灰尘,便拿起勺子开始舀粥。

    说来奇怪,那个锦袋本来干瘪,像是空的一样,只有两块布,是看不出里面装了碗的。

    舀好粥,放好筷子,拿出手机。

    拍两张照,发给自家道士,告诉他自己又回到了长京,又回到了柳树街附近,又点了皮蛋瘦肉粥和卤鸡,还有炸毕罗,尤其是有他吃过的奇奇怪怪的樱桃毕罗,这才开吃。

    先夹一块卤鸡,送进嘴里。

    “一点也不正宗。”

    三花娘娘面无表情的暗自评价。

    “嗡嗡~”

    老芽儿道士:好吃吗?

    三花娘娘:好吃!

    三花娘娘自然是诚实的。

    只是偶尔也说点小谎。

    不到饭点,饭店中却也还有一桌客人,正在谈论古今。

    这里如今被划作了长京市的古城区,保留着许多几百年前甚至上千年前的建筑,有大量古典园林、博物馆、保护建筑和老旧单位,除了本地人外还充斥着大量的游客、历史单位和文学单位的工作者,谈论古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前段时间天陵那边的古墓挖掘工作怎么突然中断了?我听说墓主人很可能是传说中的晏代护国公陈子毅,如果真的是,那可真是大发现。”

    “唉这个就别问了……”

    “怎么了?”

    “别问别问,不好说得很。”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摆了摆手,转移话题一般,又扭头看向了旁边,“我倒是听说,平州发现了一幅古画,疑似传说中的《苍山图》?听说发现时这幅画所在的那户人家,很可能是窦大家的后代?”

    “确实。”

    一名戴眼镜的老者点头。

    “难道就是《明德大典》中记载的那副‘千古第一名画’?”旁边一人忍不住问道。

    “疑似是。”

    “《明德大典》的记载靠谱吗?”

    “《明德大典》的记载虽然杂,目前我们研究下来,里面记录的东西应该都是靠谱的。”戴眼镜的老者说道,“起码在当时社会上应该确确实实有一幅《苍山图》,为窦大家所作,被奉为千古第一名画,当时无可争议,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幅。我们现在也已经不知道了,若不是《明德大典》,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当年还有这么一幅名画。”

    “多亏《明德大典》传了下来啊,不然我们要遗失掉多少东西!”

    “是啊……”

    众人都忍不住有些感慨。

    “当时的人也是有远见,竟然会把这么一部著作的副本存放在离长京那么远的逸州,还放在一间道观里,若是不然,这部千古大作也毁在后来的战乱与变沧之中了,那样的话,历史的损失真是难以估量……”

    “也多亏那间道观,几百年来,居然一直保存着,那么多代观主,也没有把它遗失或交给统治者,直到近代才拿出来。”

    “是啊……”

    三花娘娘凑近碗沿,刨粥静听。

    夹一块羊肉毕罗,吧唧吧唧,觉得不如当年西域戈壁胡杨林里的羊肉品质好。

    夹一块樱桃毕罗,咬一口吐回去。

    “不过《明德大典》里不是记载了,当年曾有传闻,那幅《苍山图》被一个道长拿走了,从此不在窦家后人手上了吗?难道这次也是从某个道观里流出来的?还是说这个传闻不做真?”

    “不好说……”

    戴眼镜的老者摇了摇头,吃着盆中的羊肉:“根据我们研究讨论,初步认定,《明德大典》所记的应该是真的,假的反倒是当时那位道长高人当着众多觊觎画作的不法之徒所说的话。其实这幅画仍旧在窦家的手里。”

    “那道长这么做是为了……”

    “应该是为了转移江湖人的注意力,从而为窦家保下这幅画。而他本身并没有觊觎这幅千古第一名画。”

    “……”

    众人忍不住对视一眼。

    “大善啊……”

    “真想见识一下。”

    “是啊……”

    三花娘娘默默听着,面无表情。

    或许是有下饭的故事听,一整个砂锅装的皮蛋瘦肉粥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半只卤鸡也吃干净了,骨头都没有剩下,羊肉毕罗更是在上半程的战事中就解决了个干净。只剩下一盘樱桃毕罗,基本完完整整,其中一颗被咬成了两半,牙印清晰可见,也放在盘子里。

    少女将手伸进锦袋里,随手摸出一个塑料口袋,将这一盘樱桃毕罗加上咬坏了的一颗全部倒进去,准备冻上带回去喂道士,又拿出水冲了下自己的御用小碗,便起身准备离去。

    余光一瞄——

    刚才谈话的那桌人里,有个老的人随意瞄了眼自己,准确来说是瞄了眼自己手里的碗。

    只此一眼,就移不开目光了。

    “这……”

    老者愣愣的,目光停在三花娘娘手上,眉头紧皱。

    多年接触古玩文物的经验让他只一眼就能看出一件器物的真假,尤其是自己最感兴趣的那几个方向,真品的光泽色彩完全印在了脑子里。

    “小姑娘你这碗……”

    老者伸出手,刚想问三花娘娘这碗是哪来的,三花娘娘却根本不听,也根本不理,将碗随意往锦袋里一装,便出门而去。

    老者眉头越皱越紧,却也只当是自己认错了。

    晏代成窑的玲珑青花瓷无比珍贵,全世界现存不过十几件,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哪这么容易在路边就能随便看到一件。就算能看得到,也不太可能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用来当碗吃饭。

    虽然它本来就是一个碗。

    ……

    三花娘娘:过些天就回来

    三花娘娘:我认识了一个小人崽子,我和他和他的妈妈约好了,让他们带我在长京玩玩

    三花娘娘:我给你打包了你爱吃的樱桃毕罗,我尝了一口,可好吃了

    发完消息,放下手机。

    少女挎着锦袋站在街边,没有多久,便有一辆车驶来。

    车还没有靠近,后排车窗就已经摇了下来,露出一张白净可爱的脸,黑夜一样深邃清澈的眼睛,脸上满是笑意与兴奋。

    “三花姐姐!”

    车在少女面前停下。

    小孩与母亲一同下车。

    小孩明显被他母亲精心打扮了一番,上上下下都是崭新的,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富家少爷,母亲则是穿了一条深色的马面裙配上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衣,既像是古典与现代结合,又像几百年前的服装针对现代人的生活习惯改良后的成果,也算是现在这个年头的人很喜欢穿的衣裳。

    三花娘娘十分矜持,只点了点头,便算是与这小人崽子打过招呼了。

    “到多久了?”

    小孩的母亲问道。

    “没有多久,吃了顿饭,逛了会儿。”少女一边回答着,一边仰头看向远处。

    这边已经是长京的古城区了,到处都是古香古色的楼店与院落,地上也铺着地砖,少有车辆进入,倒是行人很多,如果忽略掉这些穿着现代服装的行人以及建筑上的现代装饰的话,倒确实还保留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这边挨着柳树街,来长京的人很多人都会来这边转转。这一圈保留了很多以前的街巷,也有很多小吃和特色文俗,挺有意思的。”小孩的母亲微笑着对她说,“我们住的离这边也不远,对这边还挺熟,就带你逛一逛吧。”

    说着顿了一下:

    “逛完时间还早的话,再带你去故宫看看。很多人来故宫都挑着上午的时候来,这倒有个好处,可以看升旗。不过这季节日头一高,就又晒又热,我倒觉得下午再去故宫更好些,临近傍晚时候,夕阳下的故宫极有韵味,到了晚上又很凉快,还可以在故宫外面骑车,别有一番风味。”

    “好的。”

    少女平静的答应下来。

    随即迈步前往。

    古城区古香古色,只是相比起几百年前还是整洁了不少,一方面是由于更好的硬化路面、城市卫生整治带来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了当年那些极其杂乱又极具个性化的店招所导致的,不过行走其中,仍然能让人心静下来。

    路不算短,也绝不算长。

    少女自然不嫌路远。

    当年挎个褡裢,或是变成猫儿迈着小碎步,跟随道士,可是常常从西城走到东城去的。

    不经意的一个转角,熟悉的画面顿时映入眼帘。

    柳树招招,全是青绿的色彩,地砖残破,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沿街的二层小楼,如此古旧,甚至连一个现代化的招牌店面都没有,也全都关着门,连门窗都腐朽了,乍一看去,真像是几百年前的某一个清晨。

    “虽然柳树街很出名,很热闹,不过正儿八经的这条柳树街却是封存的。

    “据说这条街上的建筑全部建于晏代以前,当年晏代后期顺王之乱,带兵进京,肆意杀人放火,也没有波及到这里。

    “还有更神奇的,后来余朝的时候,长京有过一场大火,几乎席卷了整个西城区,也不知道怎么的,偏偏这条街没有被烧,当时的京官听说之后,还特意去庙里烧香问过城隍,后来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干脆就把它闲置了。到了现在,也就成了文物,被保护了起来。

    “我也是听说的。

    “……”

    母亲牵着小孩,边走边说。

    却见这位在浪州认识的少女驻足停在一间古楼前,往前看去。

    前面只是一扇很普通的腐朽木门,颜色透出陈旧与历史,好像闻得到木头的味道,上面一把青铜锁,早已锈得不成样子。

    现代修建的栏杆阻挡了游人的靠近。

    少女停步于此,出神了好一会儿。

    “时间不早了,去故宫吧。”

    “好……”

    一行人便又上了车,前往故宫。

    依然检票入场。

    经历过后来的陈氏余朝,再到现如今这个年代,这座皇宫相比初次见时已经有了不少变化,不过这种变化倒也并不让少女觉得陌生。

    一来这些变化都不算大,来来去去也大致都是那样,甚至有的皇帝改了一处,下一个皇帝又改回来。

    二来在这几百年中,她也曾来过几次。

    有时变作一只猫儿,在一个天边如梦似幻头顶红霞紫气的黄昏,独自迈着小碎步走在这偌大的宫城广场中,看着侍卫们成队巡逻,听着侍女太监们各有各的小心思,或者来驱赶捕捉她,寻找的是当年第一次来走在这座宫城中的感觉;有时驾鹤而来,从宫中俯瞰宫城的灯火;有时走在烛火黯淡人影摇曳的宫殿外面,听里面窃窃私语;有时也在宫墙上踱步,权当猫儿无聊时的消遣。

    上一次来,也该是上百年前了。

    以这种方式来倒还是头一回。

    此时的皇宫也已经变成了无主的。

    “这里是长乐宫,听说自宴朝开始,每代皇帝都喜欢在这里宴请道士,畅谈长生,不过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哪个得了长生的。”

    三花娘娘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知晓她大抵是在电视里看的。

    “我们应该找个导游的。”小孩的母亲又说道,“在这种地方玩,找个导游会好很多,导游会向你详细介绍这座皇宫的历史,不说能不能从中有所收获,听来也有意思。只可惜,平常来这里都会有很多导游来揽生意的,今天可能是太晚了,居然一个都没有。”

    说着看了眼自家儿子。

    显然是因他才希望这趟游玩更有意义一些。

    少女抬头看向远方,片刻之后,又低下头,看向他们,开口说道:“不用请导游,你们想听什么,我说给你们听……”

    大晏是这片土地封建时代诞生过的最强大的王朝,后来的余朝也没能将之彻底超越,宴明宗时期是大晏最鼎盛的时期,也是这个伟大王朝开始衰败的时候,这位帝王无疑成了历史上最有名的帝王之一,只是啊,他最终还是没被后人称为千古一帝,只给后人贡献了无数遐想和创作素材。

    那段历史,历史中的故事,那位帝王和当时的将军国师,包括后来登场的人,都常常在今人演绎的故事中听到。

    那段历史,是她曾走过的。

    漫步走在下午的皇宫之中,游客逐渐稀疏,少女一边走一边向身边的小孩讲述着历史中的风雨、皇宫中的趣事、京城内外的传说,还有早已凑不齐的长京十绝,这才忽然察觉——自己曾见过的那些人啊,几乎每个都是他们生命中的主角,也是一段传奇故事中的重要人物,自己和道士反倒像个路过者,并渐行渐远了。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火红。

    小孩和他的母亲已经回家了,剩下谢绝了游客的宫城,空空荡荡,一只三花猫迈着小碎步在偌大的宫城广场上行走,小小的影子被拉长,忽然她轻轻一跳,跳到了巨大的石狮子的头顶,停下来仰头看向天边。

    琉璃瓦反射着微弱的夕阳余晖,绝大地方都是黑漆漆的,没有灯火,没有人住,冷冷清清,甚至连鬼都没有一只,看不到曾经那座几朝皇宫的一丁点威严,只剩下孤独寂寞和失意。

    宛如被时代所遗弃了。

    三花猫面容严肃,看了许久,这才往前两步,轻巧跃下。

    随即摇摇晃晃的离开这里。

    不久之后。

    柳树街倒依旧灯火通明。

    只是有行人从主街下面走过时,不经意的抬头一看,却发现这条被封存的文物大街不知为何竟打开了一扇窗——是在街道靠中间一些的位置,二楼往外推开了一扇木窗,里头还亮起微弱的灯光,像是烛火又像是灯笼。

    房门并没有被打开过,里面好似也没有人,只有一只极其漂亮的三花猫坐在窗台上面,低头凝视着下方行人。

    无数行人抬头,与之对视。

    可人又哪里知道猫在想什么。

    只觉得它像是这里的主人。

    等到管理人员赶到之时,小楼上的灯光早已熄灭了,窗户也关上了,腐朽的铜锁好好的挂在门上,建筑没有一点被破坏的迹象,只有二楼木板上的刻痕添了一条新的,在最顶上,有成人那么高。

    猫儿也早已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