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山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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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八、北军

    “车骑将军,张伟这厮一直在幼狮城龟缩不出。目前徐进围而不攻,怕是要僵持下去了。”在燕国北部的要塞东台城里,燕国北军的军师何渊一脸凝重的对主将夏侯礼说道。此时张伟自立已一个多月,北军的主力都被钉在边境防备北狄人,所以只能是先派出了北军大将,征西将军徐进统领两万人马前往征剿。可张伟丝毫没有出城交战的意思,徐进也不敢贸然攻城,眼看着就只能干耗下去了。

    “张伟狼子野心,没想到如此数典忘祖!我大燕这些年累败于北狄,丧师失地不说,夏国和南阳都趁势崛起,西部和南部的大片国土沦丧的沦丧,割让的割让。如今国力不到之前的五成,就这还要内耗!陛下在上都城不思进取日日笙歌。我等只能是尽一尽为臣为将的本分了。”夏侯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燕国天命帝继位以来,燕军的实力大减不说,原先的宿将也是十不存一。夏侯礼作为军中数一数二的名将,一直都被委以北部边防的重任。他麾下的八万大军可以说是燕国最精锐的一支人马了。随着数年前大将军太史锋、骠骑将军张帆陆续病逝,现今燕国军方的第一人其实就是夏侯礼。虽然天命帝启用了张伟等人试图制衡,但在北狄人的巨大压力下,夏侯礼的地位根本无法动摇。不过朝中对他的猜忌也日渐严重,就在前几天居然有数名言官上奏天命帝,说张伟是给他逼反的,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所以一心为国的夏侯礼也总是感到气闷,自己明明一腔热血,却不停的被人构陷。

    夏侯礼麾下共有五名核心战将,分别是徐进、何渊、于敦、伍洪和曹鹏。徐进一直作为夏侯礼的副手,担任的军职也是夏侯礼曾经担任过的征西将军,为人最是老成持重;军师将军何渊长于谋算,是全军的谋主;威远将军于敦是这些年在同北狄军交战中被提拔起来的一名勇将,在军中负责统领骑兵;定边将军伍洪是运粮官出身,极擅固守,所以总是被指派镇守要道要塞;曹鹏是夏侯礼已故同袍的儿子,在这五个人里面年纪最小,但胆大心细,身上已经有了几分名将之姿。夏侯礼总是用南阳平狄将军赵锋的例子来勉励曹鹏,希望他早日担当重任重振燕军军威。这五人都对夏侯礼忠心不二,共同组成了军中长城抵御北狄入侵。张伟自立后,原本夏侯礼第一时间便上奏天命帝欲起兵进剿。毕竟北狄境内瘟疫肆虐,阿马德王不大可能兴兵南下。可天命帝却下旨严令夏侯礼部不得轻动,只准派遣不超过两万规模的人马前去征剿。夏侯礼接旨后默然无语,张伟部接近三万人,战力也不可小觑,你派两万人马前往岂不是搞笑。不过他还是让徐进领军两万人前往幼狮城,临行前再三嘱咐他不可轻易与东州军交手,在城下起到威慑作用即可。

    夏侯礼稳重的打法并没有得到燕国天命帝的理解。这位陛下对围而不攻极其反感,一连下了三道严旨,督促徐进即刻进兵攻城。徐进考虑到夏侯礼的军令就没有依旨而行,这下燕国朝中又是议论纷纷。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区区一个征西将军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的抗旨,看来夏侯礼在军中的势力还真是恐怖。也有些相对较为知兵的朝臣上奏为夏侯礼辩解,说幼狮城易守难攻,两万人马如果强行攻城的话,损失惨重不说,肯定也是攻不下来的。不过这种声音太过微弱,天命帝根本充耳不闻。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压制住了把夏侯礼召回朝中任职的想法,只能先任其所为,等北狄军退回草原再说。

    这几年燕国朝中的投降派势力也逐渐形成了。以左相彭仪为首的一些官员认为,北狄兵锋正盛,与其为敌不如结盟。只要北狄能把伪天顺帝给送回来,那么之前被北狄占领的敌方都可以割让。待北患平息之后,燕国就可以集中精力攻伐夏国和南阳。这种和异族结盟的想法虽然暂时还不是主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渐渐会成为一股风气。夏侯礼对此深感忧虑,因为北狄的图谋甚大,真要是和他们结盟的话,无异于与虎谋皮。阿马德王还未到五十岁,正值春秋鼎盛。几个儿子除了丧在南阳赵锋手里的留发泰,其余的几个也都能独当一面,这帮人是不可能放任燕国去和夏军南阳军交战而无所作为的。不过要扭转这种投降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的北军能打上几次大胜仗,让燕国军民重振信心。

    北狄在攻下了燕国的北部之后,除了扶植天顺帝,还将不少自己部落里的百姓进行了内迁。不少原先居住环境十分恶劣的北狄人都有了新的居所,原先所谓的“北狄十三部”如今只剩下了七部。这七部人马分别由阿马德王的几个儿子和亲贵大臣统领。每一部的可战之兵多的有三万余人,少的也有一万余人。其中名扬部、东葛部、雷牙部和顺普部都已经在北燕境内扎根,有八万人马都是枕戈待旦的状态。不久前可能是由于水土不服,这四部里面居然闹起了瘟疫,一度对北狄的草原故地产生了直接影响。也幸亏是这个原因,让准备大举南下的北狄军暂时消停了下来。本来夏侯礼是想借这个时机北进的,结果又出了张伟自立这档子事,局势一下变得诡异了起来。

    “将军,末将听说张伟派其弟张厚领着五千骑兵奔袭明州,看来我们和南阳的通道要断掉一条了。”何渊看到夏侯礼情绪低落,就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

    “明州不过两千郡兵,领军的将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老将代哲,指望他来挡住张厚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南阳赵锋就在石码头镇,要真有变数的话,就只有他这个变数了。”

    “赵锋?将军倒是一向对此子赞赏有加。可叹我大燕地大物博,又值国家内忧外患之际,却没有这样的青年将领。”

    “伯沉多虑了。南阳赵锋固然是年轻有为,可我大燕也有不少将星涌现。别的不说,曹子展年龄和他相仿,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我军新一代领军之人。”

    “将军所言极是。子展这些年一直都追随在将军左右,还曾多次领兵深入北狄境内。虽然还不能说是身经百战,但在我军中的确无人可比了。”

    夏侯礼和何渊交谈中的“子展”即曹鹏。他刚刚晋升为中郎将不久,离名号将军仅一步之遥。膝下无子的夏侯礼对曹鹏倾注了极多的心血,他希望能像南阳的大将军朱明挖掘出赵锋、黄帅和李毅那样为燕国培养出新一代的将星。曹鹏年仅二十九岁,早先在上都的皇城中当侍卫,赵王继位后被夏侯礼调入北军。从他的亲卫队正开始做起,一直到现在的中郎将,可以说是夏侯礼的第一心腹。不过他单独领军的经验相对赵锋来说真的是太过有限,唯一一次还是作为校尉独领五百骑兵迂回袭击北狄军的粮道,就是那一仗阵斩一员北狄千夫长让他勇名初现。之后北军上下都将其视为夏侯礼的子侄。

    “要是一般南阳将领的话,估计最多也就是在固守石码头镇的前提下领军前往明州南部设防。可我看赵锋不仅会进入明州,甚至还有可能继续往明州北部或者虢州移动。其用兵诡谲犹善奇袭,张厚是不是对手都很难说。”夏侯礼一边说着,一边在挂起来的舆图上比划着,语气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欣赏味道。

    “这?将军言重了吧。诚然赵锋此子当年在石码头渡口打垮了近万北狄骑兵,但那一仗也有不少运气的成分。要不是之前欧阳氏举全族全州之力和留发泰的骑兵拼杀,赵锋也捡不到这个便宜。不过他真的是胆略惊人,就算是我也不敢仅凭区区数千骑兵向北狄军的主力发起攻势。此战让他名扬天下,连北狄人都惊骇不已。此后将军还请他作为客将参与了我军的数次作战,我看他的队伍令行禁止,可也没太多特别的地方啊。”

    “他作为客将哪里会放开手脚,我等在观察他的时候,他同样也在观察我军。你就说那个斥候战术此子学得有多快,居然一人一骑长途奔袭而毫发无伤。我看他的羽林卫骑兵现在就在用这种战术,而且一定比张厚的人熟练。”

    “张厚一勇之夫。这些年要不是张伟的提携,最多也就是个骑兵校尉,倒是他的副将喻晨心机深沉久经沙场。再说东州军骑兵有五千之众,在明州边境还占据了樊山城,只要张厚不往石码头镇猛冲,就绝不可能败于南阳之手。这赵锋总不可能长途奔袭数百里再将张厚所部给打垮吧?”

    “赵锋历来都是通过奇袭以少胜多。明州局势混乱,我看即使张厚大军压境,朝中也派不出什么援兵来。张伟之所以远图明州,一定是为了切断我大燕和南阳在东面的通道,那么朱明便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得逞。赵锋麾下的羽林卫八千人马,其中两千骑兵都是随着他南征北战的精锐。如果他真的赶在张厚之前长驱直入到虢州,必然会让东州军不得不北返,到时候便会出现战机。”

    “呃。。。”何渊有些无语。夏侯礼对赵锋的期待实在是太高,他们之前议过,一旦张伟自立,那么明州还不如先交给南阳。上都的御林军不堪一战,东州军要是和北狄军一起西进的话,国内肯定又是鸡飞狗跳。不过他们当时认为南阳想要攻下明州恐怕还得颇费几分周折,张伟作为宿将自然是明白明州的战略意义的,他身后的北狄人更是心中有数。所以北军这边都做好了出兵协助的准备。如今听夏侯礼的意思,似乎仅凭赵锋手下的骑兵就能夺下明州,这简直不可思议。

    “将军,明州急报!南阳羽林卫镇将赵锋率领两千骑兵在张厚南下时夺取了东州军的樊山城。之后又向虢州的铜城进犯,逼得张厚不得不回师增援。结果他在明州大漠的北面被赵锋打得大败,五千骑兵逃回虢州的不到五百人,连张厚本人都战死了!”这时一名匆匆赶到的校尉的大声禀报打断了夏侯礼和何渊的讨论。可这个消息太过离奇,连夏侯礼都没能料到,一旁的何渊更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站起身来对着这名校尉喝道:

    “可有详情?速拿来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