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虞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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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尸首暴露,朱虞被疑

    林岁岁睁开眼睛,朱虞正坐在旁边若有所思。

    她什么也没想,上去握住朱虞的手臂,着急道:“你不能自己去投官,绝对不可以。”

    朱虞先是愣了一下,好笑道:“谁跟你说我要去投官?”

    这下倒是林岁岁愣了愣,说道:“那你打晕我是干什么?”

    朱虞转头示意,林岁岁才发现李启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已然是被朱虞处理过了。

    她感觉到心里稍安了一下,看见自己仍旧握着朱虞的手,才想起来把它们收回来。但不经意地,她又看见朱虞鬓发有些繁乱,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此刻他虽然是好好地坐在她旁边,但下一刻就可能随时消亡,对,是消亡。也许就是因为她心里很明白,不会存在侥幸的,更何况他二人都身份特殊,杀人填命。

    这样想着,她不禁伸出已经有些略微颤抖的双手,难得温柔地去替朱虞整理那些有些凌乱的发丝。朱虞看着她,却什么也没说没做。

    她想起了什么,无力地跟朱虞说道:“我来的时候,也被一个老人家看见了。”

    朱虞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问道:“在哪里?”

    她道:“在驿亭,还有我这段时间调查李启的事情,李启知道了,他如今死了但难保别人不知道,然后走访时也旁敲侧击过这里的人,还有阿......越郡王也知道。”

    朱虞的眼睛又似来时般暗淡下去,平静道:“那老者和当地人无妨,你既不是明问,之后只说来找人,别人也很难生疑你一女子杀了李启,主要是不能变成参与了这件事。至于越郡王......他只会保你。”

    林岁岁一时感觉朱虞不仅眼神暗淡了下去,甚至连整个人都暗淡起来般。

    他接着道:“至于有没有别的人,我这段时间会一个一个处理他们。”

    林岁岁感觉四周陡生阴湿潮气般,不禁打了两个寒颤。

    她问道:“若有,你会杀了他们么?”

    朱虞看着大门,缓缓说道:“非必要,我自然不会乱杀无辜。”

    说完,朱虞细细地替林岁岁整理起来。

    他说道:“待会你先回去,不要让人看出不妥。这件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天色渐晚,你一个人总归不安全。”

    林岁岁着急道:“那你呢?你要干什么?”

    朱虞回答道:“我还要去细细处理一遍,怕有什么疏漏。你不要想跟着我,回到金陵后,这段时间既不要提起我更不要找我,你要是不妥,就往越郡王那去。”

    整理完了之后,朱虞就示意林岁岁回去,见林岁岁久久站在原地低头不语也不挪动,朱虞道:“你要是不走,那我先走了?”

    说完,朱虞便故作离开。

    林岁岁见此果然乖乖地回去了,这边朱虞才像松了第一口气。

    “这又不是第一次拱手让人了,竟然还有些不自在。”朱虞不禁看着因走过泥泞而沾满泥土的鞋履,苦笑:“当真狼狈。”

    ......

    且说林岁岁这边回到沈府,那边方云祁便有消息了。

    方云祁说的结果和李启说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只是林岁岁现在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在这上面。

    方云祁说着说着,见林岁岁出神,便问道:“这不是你想听的么?”

    林岁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今天莫名很累,想睡了。”

    方云祁看了看才夕阳斜照的外面,又打量了林岁岁看起来确实疲惫的脸,皱眉说道:“好吧,你今天想必也是在外边奔波一天了,我改日再来给你说。”

    林岁岁点了点头,此事就这样作罢了。

    事实上,她哪里睡得着,且不论这几日都惶惶不知所终的样子,甚至随时有点动静都会受惊般。

    “你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这几日都恍恍惚惚的?还闭门不见人。”沈年年不禁担心道。

    “没什么,你别问了,我就是心里很不安。”林岁岁苦着脸。

    知道林岁岁的脾气,沈年年也不再问下去了。

    这几日的林岁岁大多数时候仍旧心不在焉,直到方云祁邀约。

    去往慕义的路上。

    方云祁皱眉道:“最近城里传开了一件事情,李启不见了。”

    林岁岁听此心里“咯噔”一下,却强忍住,沉默不语。

    “和你有关么?”方云祁就这样直入重点,一点也不让林岁岁有躲闪的机会。

    林岁岁纠结起来,朱虞的话还在耳边,她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方云祁的眼睛明灭变换了一下,说道:“好,我相信你。”

    林岁岁看着方云祁虽然心虚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李相那边有什么反应么?”

    方云祁道:“他还是显得很悲痛的,毕竟官场中人,最不缺表面功夫,再者,养了这样大,多少也是会心疼花出去的心血。”

    林岁岁小声道:“这样啊。”

    方云祁接着道:“他遣了整个刑部官署之力去搜寻,怕是不久就会找到了,只是不知是死是活而已,毕竟活着的话早该回去了。”

    方云祁说完就这样直直看着林岁岁,那双眼睛仿佛就要看穿她一样。

    她被他看得难受,说了句“我不知道”就不愿意再进行这个话题了。

    一路无语,后来如何在孤儿庙度过的林岁岁也根本想不起来了。

    只是过了几日,隔壁世子府就闹动静了。

    一队刑部检察署的人围住世子府,大家都纷纷围站附近,议论着发生什么。

    林岁岁是连跑带冲般挤到人群最前面的,恰巧见着朱虞和那领头的官吏说些什么,见那官吏仍旧是客气陪笑的,林岁岁才敢松口气。

    “看来只是怀疑而已。”她心想。

    这下她才听得清人群里的讨论。

    “这世子出什么事了?”

    “据说是李丞相的儿子死了,尸首找到了,官署查案查到世子头上去了,这下是来例行搜府视查的。”

    “真的吗?怎么会疑到世子头上?”

    “我听在官署当差的亲戚说,那李公子是活生生被人勒死,埋在全义的荒郊,世子是北齐人,会武的!而且他们去走访了全义和隔壁的慕义,查到世子到过那,这还不让人生疑?”

    “.......”

    林岁岁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转头就撞上了一个人。她正揉着额头想道歉时,却发现正是方云祁站在她的身后,替她隔绝了那些想往前凑的人群。

    林岁岁有些讶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云祁倒是没回答她,只是略微严肃地和她说道:“你现在先跟我回郡王府住一段时日,我已经跟沈府那里招呼过了。”

    林岁岁正要拒绝,却直接被他拉走了。

    一路上林岁岁挣扎不动,对此颇有些愤愤不平,到了郡王府正要发作,却来人传报刑部来人了。

    “你先到隔扇后边去,我和他说话,你别作声。”方云祁嘱咐道。

    林岁岁虽然有气,但也明白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便乖乖到后面去了。

    不久,她就听到一个官员赔笑着跟方云祁行礼道安,倒是方云祁一改往日的做风,径直开口:“何事?”

    那官员听此,声音更是细小甚微起来,道:“那个,在下今日是奉李相之命,前来请林姑娘回去问些话的。”

    方云祁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般,冷冷道:“林姑娘是本王府中的座上宾,这几日都和本王在一处,没什么能回话的,你今日带不走她,回去吧。”

    那官员虽然害怕,但要是带不回林岁岁,李崇那边他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就硬着头皮说道:“郡王行个方便吧,带回不林姑娘,李相那边在下无法交代啊。”

    今日的方云祁脾气仿若十分不好,听此,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愠色道:“怎么?本王是说的不够明白吗?这南梁何时是姓李不姓方了?”

    那官员一听此,整个人马上跪倒在地,俯首害怕道:“郡王息怒,郡王息怒。”

    方云祁踩着那双细白的云靴缓缓到那人跟前,说道:“本王近些年在战场上砍人无数,腥风血雨的经受多了脾气就不太好。李相刚死了儿子,悲痛难忍,本王理解,但是悲痛过度,浑如醉酒失行,疑人疑到本王头上就算了,若还像如此伸手要人,只管让他想清楚再亲自来,本王一时生气砍死他也不过是被王兄训导两句罢了。”

    那官员听此更是发抖不止,生怕方云祁下一刻就拿挂在堂上的马刀了断了他,一个劲磕头:“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方云祁道:“那你还等着什么?”

    那官员马上连滚带爬似的出了王府,这林岁岁要遭受牵连之事才算结束。

    且说李崇那边,得到了此回话当真是又恨又痛。恨这方云祁竟然敢公然护短,扬言砍死自己,又痛自己没生得个好身份,即便怎样也不能如何他。只得在林岁岁这边作罢了。

    不过没多久,他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事实上牵不牵涉林氏女,所谓并不大。只是他一定要想办法利用李启之死,弄倒朱虞。

    其实,朱虞个人和李崇倒是没什么仇恨渊源,只是当李崇走向中央政台时,梁王手上的心腹官员已经是两派之势,而保朱虞的派系官员无不是肱骨老臣,若加入这等派系,他李崇难有出头之日。

    可主张杀朱虞的派系则恰恰相反,不出所料,他加入不过一年便顺利登上相位,真是多亏他选择踩这个倒霉世子的果决。而这条路自然也是一去不回头,他曾经和那个看似温柔谦卑又倒霉的世子接触过,那双眼睛,尤其看向他时,哪怕是笑着,也简直令他胆寒。

    要是此番置朱虞于死地且不说免除他寻仇的后患,自己也必然会彻底巩固自己在派系里的地位。

    想到此,他不禁笑了起来,心想:“李启可真是个好儿子啊!”

    这边林岁岁从隔扇后出来,反倒有些惭愧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把头低着如同认错一样。

    方云祁倒是缓缓说道:“你把头低着做什么?现在倒知道认错了么,刚刚不是一副准备跟我大吵一场的架势么?”

    林岁岁抬起头悄悄看了看他,发现他哪还有什么怒意,不禁放软声音:“我错了。”

    方云祁果然好哄。

    他忍不住笑道:“行了,你每次都是嘴里我错了,心里一点也不含糊,肯定还觉得自己是情理之中,不能算错。”

    林岁岁听此也不禁笑了看着他。

    再说朱虞这边刚应付完那个寻查官吏,正在心里盘算着之后。

    他在人群里看见林岁岁和方云祁时,他就知道自己预料得不错,方云祁定然会保下林岁岁,这倒是免了他的后顾之忧,至于方云祁什么心思,他从方云祁归来的那日晚宴陈词便知。

    一个常年在外的军旅之人,能不能见到女人都是个问题,还突然多出来如此情深相许的心仪之人,又是那样心无旁骛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将谁看着,且不说林岁岁看不看得清,他心下一听便有些明了。

    “那件事也该加紧日程了。”朱虞皱着眉想着。

    忽然,他又想起什么,不自觉笑了笑道:“差点把你忘了。”

    然后金陵城又传开了,官署检查世子府倒没发现什么不妥,只是世子次日就病了,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这边李崇也不再敢把事情往林岁岁身上带,林岁岁不多久就回沈府住了,林岁岁还来不及询问沈年年朱虞是怎么回事,倒是被沈年年盘问了一番。

    “到底什么事,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天哪,你都住到郡王府上去了,怎么还能说你和方云祁没事?还有李启怎么突然就没了?你这几日不是刚查他吗?”沈年年不依不饶道:“坦白从管,抗拒从严。”

    林岁岁一听沈年年说李启,赶忙捂住她的嘴,着急道:“你要是不想我死,你可千万别说这个李启的事情。我上郡王府就为了躲这个。”

    沈年年听此便做噤声状,小声道:“那你跟方云祁到底到哪步了?什么时候成亲?”

    林岁岁听到这里,只觉得头很大,说道:“我和他真没事!别问了,你好烦。”

    见沈年年还想反驳她,她灵机一动,说道:“其实,你不要叫阿祁叫方云祁了,你该改口,叫小叔,提前适应一下。”

    沈年年听此,不禁佯装恼怒道:“你这样转移话题!”

    但她还是识趣地顺着林岁岁讲道:“他去跟王上提亲了,但中途出了点小意外,他上外地办事了。”

    林岁岁不禁疑惑:“什么事那么着急?连赐婚之事都来不及说?”

    沈年年无奈道:“不知道啊,他来找我时也很急的样子。”

    林岁岁叹口气道:“好吧,没关系,好事多磨。对了,他有没有说上哪里办事?”

    沈年年道:“不知道啊,我还奇怪呢,他说的不清不楚的。”

    “没事吧,可能真的太着急了。”林岁岁道。

    两人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过了几日,李府和世子府中仍旧没什么事情传来,林岁岁都暗自捏了把汗,难道真的躲过去了?事实上她已经很多天没见过朱虞了,外面的人传他病了,她肯定是不信的。

    “大概还在善后吧。”林岁岁想着。

    正如此呢,突然婢女前来说世子有请着实把堂上的林岁岁和沈年年都惊了惊。

    沈年年遣开了婢女,忍不住对着林岁岁震惊道:“朱虞是发疯了么?前是悄悄找你,现在直接上门?”

    林岁岁也是满脸不可置信对着沈年年,说道:“我不知道啊,他可能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林岁岁说完就不禁想到是不是东窗事发了,他这是要跟自己讲最后的遗言。想到这里,林岁岁那真是什么都不顾不上了,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沈年年见此更震惊了,喃喃道:“真是疯了,还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