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青春的结尾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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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亲戚

    过了没几天,便到了腊月底,家家户户的在外游子都陆续返乡,村子里一时好不热闹,要知道平时村里除了干活的,上学的,外出打工的,就剩几位老人和游手好闲的懒人。

    姐姐一家三口也回来了,给这个家也添了许多热闹,一扫之前的冷清氛围。

    母亲也吩咐我,让我和姐姐姐夫,坐他们的车,一道把亲戚瞧了。

    这是我们家过年的传统!

    那天中午吃过饭,母亲便嘱咐我,给二姨夫家送的一箱子聚聚和酒,给三个舅舅家送的酒和肉,给三姨送的奶粉和野山菜,给县城两个姐姐送的露露,米面,粮油,野山菜和肉,挨个交代我一定要记清楚,不要送错。

    我们出发了,顺着国道通往县城的方向走,我们先到了二姨夫家,二姨死的早,二姨夫也一直没找,家里过年也就飞哥和二姨夫两个人。

    姐夫把车停下,我便开门下车,此时二姨夫开门正要出去,看到家门口停了一辆车很是疑惑!

    “二姨夫,我妈让我来看看你!”我刚下车便向二姨夫喊道。

    二姨夫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般把我进去,又见我姐姐和姐夫也来了,便招呼进屋。

    飞哥闻声,也从屋里出来,我们聊了几句,大体都是互道过年好之类的话,之后便询问飞哥研究生的学习生活怎么样,又问了飞哥研究生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飞哥在西安读的研究生,毕业了想回到家里……

    我看时间不早了,便把母亲交代的礼物留下,赶时间,就接着赶往下一家。

    随后又来到了老舅家,家里就只有我舅妈和小妹两个人,问过才知道,老舅回姥姥家伺候姥姥去了。

    我们留下礼物,又赶忙去看姥姥,姐夫开车,按照我的指引,进了一个铺着水泥路的偏僻的山沟。

    “这沟里啥时候铺的水泥路,真不错,以前开车来这都不好走,都是土路,下雨天发大水常常把路冲毁了。”姐姐问道。

    “二舅做的,二舅当上了村长,便把这条路铺上了水泥,让过往的车好走一些。”我回答道。

    随着车停在姥姥家门口,我急忙走进姥姥的院子里,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台阶,推开屋门,大喊着:

    “姥!姥!我来看你了!”

    我推门而入,先看到的是老舅,他一手拿着火筷子一手拿着炉钩子,看到我的到来笑着说:

    “这不小佑吗?你咋来了?”

    “老舅,我跟我姐姐来的,她有车,我妈让我看看我姥!”我说着,便看向屋里。

    姥姥佝偻着身子,坐在炕沿上正低着头闭目养神,听到我的声音便慢慢抬起头,睁开眼睛。

    我看到姥姥这样,心里不由得心疼起来,一场新冠,让这位老人瘦了整整一大圈,眼睛也不再炯炯有神,也变得和奶奶一样浑浊。

    “海洋!你咋来了!我真没想到你能来看我啊!”姥姥惊喜的说。

    “姥,我来看你了!”我说。

    “姥,你身体恢复的咋样?”姐姐问。

    姥姥看到我身后站着姐姐,更加激动,姐姐已经好几年没来看她了。

    “好,不赖,好歹是活着出院了,这得亏你三姨夫拿主意,把我送医院小丁那去了,要不介,我还能看到你姐俩?我早成黄土堆了!”姥姥握着我的手,开始笑起来。接着转身忙着给我们倒水喝。

    “这新冠成厉害了,医院那老些老人都得这个病去世了,老奶子运气好,活过来了,这体格子也不如之前了。”老舅补充说。

    “那肯定,能挺过来就不容易。”姐姐说。

    “就是老奶子记性越来越差,啥啥都记不住了。”老舅又说。

    “我听说,你奶奶也病了?”姥姥问我。

    “是,你刚从医院回来没几天,她就病了,我爸赶忙给她送医院去了。”我回答姥姥说。

    “唉,这个新冠真是,你奶奶也不容易,这个节骨眼摊上这个病,真叫人没法闹!”姥姥无可奈何的说。

    “老奶子别的还行,就是不让我闲着,老是指使我去干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一会让我把剪子给她拿过来,一会让我把画给贴上,忙个没完。”老舅笑着说。

    “不过,老奶子算是服一回,这会算是听医生的,知道吃药配合治疗了。”老舅又说。

    “我出院那会,刘龙你大哥还买了几个炮仗,说我这个病好了,这是个好事,得放个炮,去去晦气。”姥姥笑着说。

    “你大孙子办事,多会哄你啊!”姐姐说。

    “啥大孙子啊,放不放都那回事,海洋,我知道你上个好大学!你三姨夫跟我说你来着。说你考试考挺好,争气!”姥姥边说便握着我的手。

    我们又聊了一些话,等到喝完了一杯水,我们就要过去二舅家,大舅家就剩大舅妈一个人,家里显得格外冷清。我出了屋门,便回头跟姥姥讲:

    “回屋吧姥!外面冷,保护好身体,照顾好自己,我五一放假再回来看你,啊!”我跟姥姥说。

    说罢,我便走去二舅家,寒暄了一阵之后,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此时太阳快落山了,我们便急忙赶往县城,不便在二舅家多做停留。

    我们把余下的东西放在二姐家,便急忙去向三姨夫家,三姨夫也接到消息,早早出来迎接我们。

    大概在三姨家待了一个小时,姐姐就要去医院看一看奶奶,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父亲一个人没黑没白的守着她一个人!

    我便带路,已经是腊月底了,医院也没什么人在了。就剩了值班的医生在,我和姐姐,姐夫三人来到医院,我看着眼神疲惫的父亲,心里也心疼他。

    姐姐趴在奶奶的床头,奶奶身材本来就矮小,躺在床上,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一样,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的针头和针管,床头柜上放满了仪器,呼吸机,心率机,血压仪。

    父亲说奶奶心脏开始衰竭了,严重的时候需要打一针“强心针”激活心脏。

    听了父亲的讲述,姐姐也红着眼眶,低头和奶奶说话:

    “奶,我是领弟儿(姐姐的小名),我看你来了。”

    奶奶睁开迷离的双眼,她的眼神更加浑浊,有气无力的说:

    “你是谁啊!我忘了!”

    父亲说,奶奶脑袋也不行了,糊涂了。有时候连他都给忘了。

    “奶!我来看你了!”我俯身过去,看着奶奶。

    奶奶听到我说话,把头侧过来,眼睛也比之前大了一些。

    “小子,你来啦!我想回家!”奶奶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便表达了她心里的想法。

    “奶!病好了,我接你回家!”我轻声说。

    “小子,我热,想喝点凉水。”奶奶对我说。

    姐姐听到奶奶的需求,便回身拿着纸杯,倒了一些凉白开,用勺子一点一点喂了一些水。

    奶奶喝完了水,又对我说:

    “小子,回吧,我要是回不去,你可把我弄回去。”

    说罢,奶奶又闭上眼。

    姐姐和姐夫就小声啜泣。

    我没哭,我看到这情景也很悲伤,我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奶奶,或许此时此刻,死亡对她来讲也是一种解脱吧。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的奶奶!

    随后又看向自己的父亲,我坐到父亲身旁,也跟他寒暄起来。

    “另外两个床的病人呢?”

    “中间那个过年,儿女给接走了,里边那个,前儿个没挺过去,死了。”父亲说。

    我看着父亲那熬的通红的双眼,心疼不已。

    “爹。要不我……”

    “可不用,我冲你那天说那些话,我就知足了,等我躺床上那天,你再来管我就行了!这是我妈,我当儿子该我管,你该管的是我!”父亲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没等我说完就把我打断。

    “你大姐二姐,三姨夫都替过我,我能睡上觉,你大姑夫过完初一也上来了,你三叔还来替我两天呢。你二姑也没事净给送饭,送看护床,还给送衣服被子。比你爷那会强不少,你爷那会我一个人盯一个月,这会不轻飘嘛!”父亲安慰我。

    “看完就回吧!”父亲扭头催促着姐姐姐夫。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看,奶奶也就这个月的事儿了!”姐姐说。

    “这个老太太,真让人可怜,就念叨着要回家,唉!真是,人到了这种地步,也就是剩这个念想了!”姐夫也感叹道。

    我看着窗外那后退的道路两旁的路灯和树,心里不由自主的念叨着一个词:“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