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淅淅，穿林打叶，溅起的朦胧雾气向四野飘去，润色了远处山石，也打湿了道旁短亭。

    此山唤作敬亭山，山腰处也正好立一亭子，据说建于前朝，距今已有二百多年。

    此时，亭子里有两人，一坐，一站。

    坐着的是个道士装扮的中年人，身上道袍看不出材质，且身型飘渺似要登仙而去。

    站立的青年则胡子拉碴，身着破旧青衣，腰跨剑翘却不见剑，只余空翘。

    他默默望着亭外雨幕，有些落破，有些落寞。

    亭子里氛围被青年气质影响，一时有些伤感。

    “不过尘寰中命数消长，何必枉悲伤”

    旁边，道人开口，他看着青年，眼睛温润有神，透着股堪破世事的平和。

    青年人回过身来，微微点头。

    他自有想法，却没有反驳，道人所言太高、太空，他不想理解。

    况且道人救了他性命。

    只是苟活的代价是武功全失，就连三尺傍身长剑也遗失它处。

    更是时刻受剧毒侵扰，命途揣测。

    他无所谓这些，但总有人让他放心不下。

    想到此，青年看向亭外雨幕，有些茫然，有些萧索。

    “江南的早梅开了，我约了人的，现在看来，她是等不到了……”

    听到青年话语，道人落下一声轻叹，眼中意味难言，他盯着青年，半响，还是道

    “当日我顺姽水而下，上岸时听到侧旁船仓有人密谋不诡之事，顺他们所言，我才出手救下你来”

    “那密谋下毒之人是一女子，所用剑器与你那柄同出一源……”

    青年身型一晃，捂着胸口，眼眸紧闭……或许他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愿去深想。

    ……

    半响，亭外风雨声渐静。

    闭目青年似有所感，他睁开双眼，却被眼前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檐外雨滴骤停于半空，四野风声具静，一切好像突然停止！

    盘坐的道人不知何时起身，他背负双手，恍若神人，看向极高处。

    “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在青年不知该作何反应时，道人昂首叹息，似预言，似感怀……

    接着转过身来，凌空一指点在青年额头，然后一甩袖袍……

    顷刻间，青年已在百里之外，头顶阳光。

    “这……?”

    青年猛拍脑袋，一脸错愕。

    他连忙回头，看向远处那片大山。

    ……

    黑压压的厚重云层似要吞噬一切，马上，云层中暴起电光，粗大的光亮传到百里之外。

    道人凌虚而立，周身龙蛇四起，他托举大印向高天上砸去。

    电光被反推上去，将黑雾冲散，其中有道流光向远处逃逸……

    道人收回大印没有去追。

    他一直看着上空，目光凝重。

    很快，高天之上，一根巨大的指头虚影向下按来，道人周身气机暴涨，举印上迎……

    接着便巨石崩碎，大山塌陷……

    震动传来，青年茫然栽倒，起身时手上拿着个葫芦，脑海里多了些莫名内容。

    “老夫说了，命数消长应当，临别赠礼便是老夫心意……况如今天地大变，灾星临世，有贼谋夺天地造化……”

    再后面的话语则压的青年人喘不过气。

    ……

    许久，一切平息，年轻人向青山塌陷处拜倒，接着麻利起身反方向远去。

    内心跌宕起伏，青年眼神坚定，嘴角却不由苦笑。

    “天地破碎何等恢弘……但，苍身何辜啊……”

    群山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