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贼
“驾~”
一辆看上去有些破旧的马车,行驶在寂静的林野之间。
车夫毫不理会两旁的绿影婆裟,倒把着急写在了脸上,又刻意掩饰着,不愿让车厢内的一老一少察觉。
马嘶蹄扬烟尘散,人仰路静梦庄庄,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啊,伍祎仰靠在车厢内,渐渐有了困意。
那夜雷雨之后,伍氏主仆二人到隔壁县城雇了辆便宜马车,一路向北,前往伍家祖坟所在,漕河县。
与出俊男靓女的柳河县不同,漕河县在人口产出上,更注重数量。
所以它是整个荆河郡8县内人口最多的县,据不完全统计,早已过了千万,不过相较于它的面积,千万人口并不算多。
漕河县最出名的并非人口,而是本地杨梅,不仅个大汁多,酸甜可口,还比普通杨梅更容易保存。
每年四五月份都会有大批客商来到漕河县,将这些红红的杨梅运送到全国各地。
除美食外,还有美景。
荆河郡多山岭,多不高,然而在漕河县地界却有着这么一个奇峰——七绝峰。
此峰坐落在大演山脉南部,共有七峰,峰峰如柱,高耸入云,极为壮观,有幸到达过峰底之人,皆用人间仙境来形容它的景色。
“咣当~咣当~”
马车有规律的晃动着,伍祎眼皮一沉,就着春风与朝阳,又入了梦乡。
梦中,他们到了祖坟,这个祖坟正与伍安说的一模一样,威武雄壮,然后他独自一人进入坟,安置好父亲的灵牌后,找到了宝贝。
那是一颗发光的珠子,只要带上,就能和列祖列宗一样,成为一生享乐的贪官,接着诞下一子,选得一位忠心仆人并把祖坟秘密告诉仆人,从而保护独子。
梦境内的坟墓很黑,黑到什么都看不见,视野之内只有一颗朦朦胧胧发着柔和光芒的珠子。
用40岁的寿命换不劳而获的财富,干不干?
干!不干就会死啊!
很快,伍祎当了官,大把大把得敛财,娶了18房小妾,醉生梦死。
转眼,他已经40岁,这天夜里,他正在睡觉,忽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睁开眼,竟是一只长有19条触手的怪物。
他使劲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然后,他猛地一蹬腿,险些在车厢内原地摔倒。
原来是一场梦。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长眼啊?挡在大路中间,是想死吗?”
“抱歉抱歉,不知能否行个方便,载老夫一程?”
“没看见我车里有人吗?不行不行。”
“一程不行,那半程可以吗?一小段也可以,老夫是走累了。”
伍祎刚睁开眼,就听到了车夫的训斥,原来是车外有位道士打扮的人拦住了马车。
之所以说是道士打扮而不是道士,是因为此人的衣服虽是道袍,但材质却极为不俗,这绝非清心寡欲的道士做派,极有可能是向往成为道士的某些大户,这在丽皖国并不少见。
中年男子须发半白,扎着发髻,面容诚恳,看上去大约50来岁,那身衣服挂在皮包骨的肉身上,显得很不协调。
“我都说了不行,我这马车已经租人了,载不了你!”
“那请让老夫与雇主说说可好?”
“那也不行,我的马车,我说了算。”
伍祎听着觉得车夫有些不讲道理,这荒郊野外的,搭人一程也只是顺手而为,何况,现在雇主就在车内,理该先问问自己的意思。
而且看对方文质彬彬,谦逊有礼,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教养之人,想来是走了太久,这才想要搭个便车。
他刚想说话,伍安已经开口:“诶,我说车夫,我们雇的马车,你不应该先问问我们同不同意吗?”
“客人,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啊?干嘛吞吞吐吐?”
“可是载了他,我们马车跑得就慢了,就怕天黑还进不了城啊!”
伍祎不明白天黑进不了城有什么关系,车夫一咬牙又说道:
“不瞒二位,昨天给马喂草的时候,我听一个老农说这一带有山贼出没,这马是我的命根子,我可不能为了多搭个人,就把马赔进去了,所以啊,实在抱歉,载不了!”
“驾~”
马鞭急甩,马车撇开路边的中年男子,扬尘而去。
“停车!你个马夫,如果真有山贼,不是更应该让那人上车吗?大不了我帮他出了车钱就是!”
“我家少爷说的对。”
伍祎表情严肃,他知道一个人在路上遇见山贼意味着什么,运气好的话,只是丢了些财物,如果运气不好,那可能会丢了性命。
当年他们遇见山贼时,就亲眼见到山贼杀人,此时回想起依旧心有余悸。
不过车夫不搭理他们,管自己闷头赶车。
也不知是不是车夫长了一张乌鸦嘴,不到半盏茶功夫,路旁林子里冲出八位持刀悍匪,排成一排,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个矮个子,40多岁,獐头鼠目,他的胡子扎成了一个小辫子。
伍祎心中暗骂倒霉,怎么就这么容易碰到山贼呢?而且还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也不知现在马车掉头跑还来不来得及。
“是卞家三兄弟,是杀人不眨眼的卞家三兄弟!”
车夫认出了来人,变得极为慌张,甚至主动停下马车并下了车。
这可把伍祎急坏了,卞家三兄弟他也早有耳闻,据说是本郡内四处流窜作乱的恶贼,官府多次围剿都未能成功。
也正因此,官府发下通缉令,击杀或提供线索者都能得到一大笔赏钱。
眼前为首之人正是卞家老三——卞岗,一身爪上功夫了得,人送外号卞铁爪,他既然以真面目示人,那就说明不想放过伍祎主仆和车夫。
“少爷,这回完了!”
伍安整个人如同泄了气一般,毫无斗志。
不过想想也是,马车都停了,凭二人的脚力,又怎能跑的过这群山贼呢。
见到不战而降,又或者说是被卞家三兄弟名头吓倒的三人,一群山贼开怀大笑,这一票,干得舒畅,很有面子!
然而他们没想到,主动下车的马夫,眼中闪过一丝果决,不知他做了什么,车辕从马车身上脱落,接着马夫麻溜地骑上马,丢下车厢内主仆二人,掉头就跑。
伍安的脸一片惨白,刚刚马夫停车代表了他们步入绝地,而此时,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