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杨家琐事 上
知子莫若母,文丽华对自家儿子的自律能力,完全没有信心。
她脑海中不自主想象着,儿子住校后,慢慢“堕落”变成不良学生的样子,越想脸色越黑,心中天平,渐渐倾向走读。
杨希栎观母亲脸色,便知有门,刚想再添一把火,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事情就有了变化。
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杨父,忽然说道:“丽华,让他走读吧。”
杨母迟疑道:“可是,南桥那边要是真改道了,冬天....”
“到时候再说,现在不是还通着呢么,孩子这么大了,是苦是累,也该自己受着点,况且,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杨父给杨母倒了杯热水,接着说道:
“高中有三年呢,先稍安勿躁,市一中住宿生是一学期一办的,先让他走读一年看看情况,行就继续走读,扛不住就乖乖去住校!”
说到这,杨父忽然给了杨希栎一嗓子:“听见了没!”
杨希栎先是一愣,紧接着秒懂,麻溜地打蛇随棍上。
“妈,我保证不耽误学习,不懒床,不迟到早退,一节自习都不落,若是做不到就去住校,说到做到!”
“我....”
文丽华瞪着一唱一和的两人,顿时没词了,她轻哼了一声,然后狠狠白了杨村民一眼,道:“哼,你们就知道挤兑我,小栎这孩子,都是你给惯的!”
“妥了!”
杨希栎眼睛一亮,看向老爹,杨父微微一笑,父子嘛,有时候一个眼神就够了。
走读的事,就在饭桌上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杨希栎强忍着笑出来的冲动,一边低头喝粥,一边偷眼瞥向西厢房,那里是放电视机的地方。
刚刚一直提溜儿的心,早已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他可不想某一天回家后,去某家废品站去找自己的电视机,更不想其他人发现电视机的秘密。
虽然东厢房平时没什么人去,家里人更不会随意卖自己的东西,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此重要的物品,杨希栎觉得,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杨家四人,除了杨希栎以外,都有饭后喝开水的饮食习惯。
饭桌上,夫妻二人一边喝水一边谈话。
话题早已偏离了杨希栎,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唠家常,和住在小姑家的贴心小棉袄身上。
“老杨,快秋分了,有时间到矿上拉几吨煤回来。”
“现在拉煤早了点吧,这才八月份。”
“不早了,我听厂里人说,今年煤炭要涨价,不如趁着现在便宜多存点。”
“我们单位怎么没人传这个,真有这事儿?”
“你们冷库才几个人,你听我说....”
......
“老杨,下午去淑云那,把芽芽接回来吧。”
“想丫头了?”
“咋不想呢,我都半个多月没见着她了?
“嘿嘿..”
“笑什么笑,你不想你亲闺女?”
“我闺女,我当然想!”
“那你到底去不去?”
“行吧,下午我去淑云那看看,离开学也没几天了,这丫头也该收收心了。”
.....
“对了,接孩子时候,别空着手去....”
“晓得,差不了事儿。”
几桩家常的事,几句家常的话。
杨村民、文丽华这对普通的中年夫妇,聊天的话题总是离不开日常生活琐事,尤其对自己的孩子,似乎总有讲不完的话题。
饭后,杨母去上班。
杨父这两天休班,今天打算在家处理猪肉,杨希栎被抓了壮丁,给老爹打下手。
杨村民从小在农村长大,考上中专分配了工作后才搬进城里定居,虽然杀猪的活计他干不了,但拾掇拾掇猪肉还是没问题的。
只见,杨村民手里一把剔骨刀在白花花的猪肉上飞快削抹,滑动,不大一会儿,猪骨已经被剔了出来。
骨出肉落,完美。
放下剔骨刀,杨村民又拾起剁肉刀。
那刀刃磨的飞快,斧形的刀身闪着雪亮的银光,王二麻子四个字闪闪发亮。
他右臂连挥,手起刀落,一百多斤猪肉被分成了七八块,块块肥瘦相间,形状均匀,大小适中。
杨希栎在一旁,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干一些挪挪肉、打盆水之类的琐事,正在无聊的时候,来活了。
“小栎,去杂物间把冰箱、冰柜清理出来。”
“凿冰不?”
“凿!”
“啊!?”
“怎么啦?
“没啥...”
“儿子,你这是...嫌累?嫌凉?还是嫌麻烦?”
“都……都有点。”
“就你事儿多!”
“那你还问?”
“问你咋地?”
“诶!?我又没说不去。”
老爹一瞪眼,杨希栎秒怂,一溜烟儿的到房里拿上塑料铲子、凿子、锤子等装备,钻进了杂物间。
杂物间和东西厢房的格局一样。
东,西厢房住人,屋里经常有人打扫,干净卫生,木床被褥齐全,厅里还放着些家具,小电器之类的生活用品。
而杂物间,不如东,西厢房阳光充足,屋里空气阴冷,摆设杂乱,放着各种大型杂物…
例如冰箱,冰柜,洗衣机,电扇,咸菜缸,酒缸,旧沙发之类的家具。
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仓库,会更贴切一点。
杂物间内,杨希栎坐在冰箱根底下。
他双手戴着粉色橡胶手套,一手铲子,一手凿子,吭哧吭哧,清理着冰箱里的冰垢,随着他的动作,屁股下塑料板凳,被压的吱嘎吱嘎响。
他像一只仓鼠一般,在冰柜和冰箱之间,来来去去,将冰柜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整理到冰箱里。
装满冰箱后,又认命似的拿起工具,俯身探进冰柜里,吭哧吭哧,叮叮当当凿起冰来。
俗话说,不怕吃饭拣大碗,就怕干活爱偷懒。
不管在外边,还是家里,在干活这方面,杨希栎还是很实在的。
虽不至于,头铁硬干魂似老牛,但也绝不会偷懒磨洋工。
整个上午,杨希栎都在干杂活,凿这些,附着在冰箱、冰柜上的厚厚冰层,一番操作下来,成果颇为喜人。
他端着一盆盆凿下来的碎冰块,一路跑出巷子,统统倒进了街边的雨水口。
日光渐烈,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晌午。
雨水口,金属篦子上,小山似的冰块被光照消融,污水慢慢流进长长的孔洞,排入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