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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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夜—三人

    一通无约而至的突兀来电。

    这是公事的线路,以往每次响起,多是派出所片区某地需要出警,也会有县城警局接线言的转接,可能是交界地除了什么事,需要两边都出人一同去到现场。

    但从未在凌晨时分有电话打进来过。

    接通,面对那头熟悉的问询,章丘不自在,又有无名火烧着,语气也硬,不客气,“不是…你打报警电话,问我是谁?”

    那边语噎,细琢磨的确是这么回事。

    又是几秒,“小章是吧…嘶,之前没听出来你讲话怎么这么愣啊。”

    那语气更熟悉了,章丘手背汗毛一立,迟到的笑,显得僵硬,“哦,哦哦…所长,您出差回来啦?”

    “哈哈…”那边敷衍一笑,“是啊,回来了,给你打电话报备一声。”

    “啊呀,所长…那个我,不好意思一下子没听出来。”

    来电的正是出差一段时间的顾所长,有段时间没听到声音,脑袋愣是没转过来。

    不过仍章丘怎么猜,也想不到这个点是所长的电话。

    “得了,别跟我扯了。”顾所长语气一正,“今天是你值夜班吗?”

    “是的!”

    “一个人吗?”顾所长又问。

    “是…”

    “啧,麻烦了…”

    章丘的提起来了,“别啊所长,您直接说事呗,别突然麻烦了…大半夜的怪吓人的。”

    “大小伙子你想什么破事呢?”所长一愣,没好气道:“是上面突然给我来电,说有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正往咱所里赶,急事,需要咱的人接待一下,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什么部门啊,这么大架子,凌晨了直接扰您?”

    这话出口,章丘立刻觉着不合适,好在所在也没在意,老头在那边打着哈欠,但听不出恼意,“不知道,据说是特殊部门,要做啥事也不知道。”

    “和您这个负责人都保密?”

    “是啊,要不我给所里打电话呢,这不也是因为心里打鼓么。”

    章丘眯着眼睛,怪事一件跟着一件,这一夜不管怎么看,都热闹非凡。

    顾所长虽然是领导,但为人平和,脱下制服与寻常的邻家大爷无异,以往从不端架子,对上话章丘也能讲几句轻飘飘的话。

    “所长问您个事?”

    “嗯?”

    “您是不是所长本人?”事外人听,没由头的一个问题,但对章丘而言,他真的有点怀疑。

    “小章,我是不正好给你吵醒了,再躺会?”

    没错了,这冷嘲热讽的劲的确是所长。

    “所长您放心,人我肯定接待好,出不了事。”

    “哦…”电话那端沉吟,“你留个心眼,看能不能套出他们要干啥,这整的咱怪被动的,万一出事,解释不清啊。”

    “好嘞…”

    挂断电话,章丘深呼,拧开杯子,送去一口尚有余温,正想着这事,目光往门口一瞥。

    “卧…”

    这次几乎没过脑子,保温杯直接丢了过去,连着里面的茶叶和水,泼洒在半空。

    铛铛…

    保温杯坠地,打着圈。

    章丘抄起警棍,退了半步,架起把式,直勾勾死死盯着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三人!

    这次是真吓到了。

    没听说过空旷大厅瓷砖地穿鞋走道没动静的!而且门口悬着灯泡,罩子倾斜,大的就是侧边,来人进厅,总得先见拉长的影子吧。

    怎么既没动静,也不见影子,喝了口水,一扭头三人就在那了!

    章丘想问题没那么主观,可能因为自己今天确实状态糟糕没留意到,但着装打扮也说不过去。

    偏隅落败山村,一条破路旁,昏黄一盏孤灯下,二男一女。

    人均披着件大斗篷,像是身上套着帐篷,连鞋子都遮的掩饰,就能见着脖颈,因为还戴着兜帽,整张脸没在阴影中。

    三人呈三角,为首是女性,头发顺着耷在了肩头两侧。

    感觉像是刚打开冰箱冷冻,扑面的阴冷。

    “谁?”章丘双腿发僵,这类似的感觉让他顿感不妙,午时面对那羊倌时亦有类似感受,脚跟挪不动,“说话!”

    “章丘是吧?”那声音清脆,为首女性摘下兜帽。

    年纪与自己相仿,或许还要小上几岁,是位少女,但感觉却令章丘倒抽一口。

    白,整张脸上不见血色,甚至有些透亮,青筋明显,以至于唇都泛着病态的白,于此相反的是那对眸子,黑的发亮,眼白没有血丝,灵动,像是雪夜活跃在皑皑中的雪兔。

    “谁?”章丘再喝。

    他在装愣,事实上当对方道出自己的姓名,几人身份便不难猜了。

    那少女听罢,微蹙眉头,“没接到通知吗?”

    “几分钟前刚挂电话。”章丘坦言,“你们来的太快了,怎么证明身份。”他留意到,其身后二人腰间及身侧鼓包,既然遮掩那分明就是什么武器。

    “他们俩也得摘下来!”

    “啊?”少女一愣,歪头笑了,像是从未碰到这种待遇,气笑了,再开口便没了丝毫客气,“你想死是吗?”

    往前挪了半步。

    言语无法形容这半步的压迫,但章丘切实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沉了不少,这让他脑袋短暂空白,竟有这种事?

    咬牙,索性不让,“作为负责这片区域治安的警务人员,我有义务更有责任要求你们这么做!”

    闻言,少女扭头扫过身后二人,又转回来,像是见稀有物种似地看向章丘,“我去,这么轴吗?”

    “算了,赶时间。”身后其中一男开口,摘下兜帽。

    一个中年人,短发,除去与少女相似病态的肤色,便无其他异常,且友善一笑,“小伙子,我们身份你知道的,就别为难我们了,配合我们工作,早点完事,早点回去睡觉了,凌晨熬着都辛苦。”

    章丘没应声,目光则瞥向最后一人。

    “啧…老李,摘下来给小伙瞅瞅。”

    气氛压抑,中年人打了圆场,那矗立不动的最后一人才有了动作。

    摘下兜帽,沉默,光头,左边半张脸,连同脖颈爬满恶煞刺青,连着左边头顶,胡乱的纹理看着眼晕,甚至左眼,如灌入墨汁,不见眼白。

    面容谈不上可怖,但那感觉似如猛兽,章丘眼瞳微缩,或许这光头男人左半边身子都被纹身填满。

    “可以了吗?”那中年男人似有意压住少女的不耐烦,先开口,他留意到章丘的目光瞥向了自己腰间的鼓包,笑道:“小伙子,再多了就没意思了。”

    “我们的部门和我们要做的事都得保密,现在轮到你配合我们了。”

    章丘点头,在那三人重新戴好兜帽时,与他而言那种无形的压力便多数褪去。

    竟真有这样的事?单凭气势压迫吗…

    心中惊骇,同时恍惚,神乎其神的武侠之流也不见得这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