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

    也有人说是“疯子买，疯子卖，还有疯子在等待”。

    赌石这个民间的活动，古往今来在哪个朝代里都有。

    有的人一刀切下去一夜暴富，而更多的是一刀切下去眨眼间家徒四壁。

    在尹天仇走进深巷里的这条赌石街后，发现果然有不少的商铺都在各自门前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成品玉器和玉石原料。

    在这条街上逛着的人还不少，有正儿八经地来店里看玉器手镯之类在讨价还价的，也有红着眼睛四处研究着每家店里的玉石原料准备买了去切的。

    而更多的人是来到这里凑热闹的，都想看看今天又有哪个胆大的家伙准备开石头了。

    路边的一棵胡杨树下，此时有名中年男子瘫坐在地上，脚边还零零碎碎地摆放着十几块玉石碎片。

    瞧他的一副落魄样子，俨然是花钱买了石头切开后赌输了。

    一般赌石，一刀切开不见绿后，最多再切个几刀。

    再不见绿，周围的人也就没兴趣继续看了。

    集市里的解石师傅每次切石都是要收钱的，无论是否开绿，五百一刀绝不还价。

    这名中年男子就是花了20万块买了一块他研究了半天才相中的原石。

    一刀切开不见绿，他就让师傅继续切，一刀又一刀。

    直到花了六千块的解石费，他才彻底死心知道自己赌输了。

    赌石很刺激，但同样也很现实。

    当你准备切开石头的时候，周围的观众都会一拥而上。

    当你接连失败切开不见绿后，他们又会一拥而散，没有人会留下来同情你。

    尹天仇走过男子身边时，用余光扫了下地上的石头，然后他蹲下了身子。

    “老哥，你这些碎石头要不要卖我一块？”

    中年男子见蹲下来问自己话的是一名年轻学生，想起自己家的儿子也在读书，正想开口叫这少年回家，这里不是学生该来的，就有听到对方继续说。

    “我也一直好奇这集市最里面是啥，今天过来才发现原来是卖古玩的。”

    “刚一路听他们说这里还有砸石头挖宝的玩法，我这有一百块零用钱，要不就买你一块小石头碰碰运气吧。”

    “我也正愁手机坏了想换部呢，这不也不想花父母钱给家里增加负担嘛。”

    听到少年说了自己的来意，中年男子觉得似乎讲得也合情合理。

    想想对方也就是想碰碰运气，砸个一百块的零用钱，索性他就随便捡起了一块递了过去。

    “也不要你钱了，送你吧，都是些不值钱的石头。”

    见那中年男子随便捡了块就送给自己，尹天仇反倒伤脑筋了。

    他把中年男子递来的石头推了回去，依旧拿出一百块塞进了他手里。

    “不了，钱还是要给你的，毕竟白拿人家东西是不好的。”

    那男子见对方一定要自己收下钱，也就没有说什么。

    自己都能十万块来赌个石头，其实也不会在意个几百块钱。

    而且他转念一想，赌石也讲究个彩头，无缘无故占人家便宜，的确自己也会丢掉些运气。

    就见尹天仇随便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然后起身去找了赌石街里的解石师傅。

    其实在他路过中年男子身边时，就用神识扫过了他脚边的这些碎石头。

    中年男子花20万块买的这块原石，按结果来说的确是亏的。

    因为在他神识的扫描下，虽然的确有几颗绿翡翠夹杂在那些碎石里，但显然就算再补几刀都切开，全部加一道也不值那投下去的20万块。

    当尹天仇拿着其中夹杂了一小块绿翡翠的碎石来到解石师傅面前时，他直接开口。

    “麻烦这位师傅了，请帮我解下这块石头。”

    刚才在路边也有些路过凑热闹的人看到这名少年买下碎石，此时听到少年真跑去解石了，便在他身后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小弟弟啊，这块石头，我看你也不用解了。刚才我们都看到那人那么大一块石头切了十几刀都没什么结果。你这块碎石头，就别再费钱不讨好了。”

    “如果你真的要切，我看对面那家店也有卖碎石的，虽然价钱稍微贵些要几千，但产地都是出自莫西沙和后江。而且看那些色泽，开出的概率可比你手上的这块高多了。”

    一人见面前的少年应该是一个学生，也是好心提醒，就算是图个新鲜感，也不要白白浪费了五百块的解石钱。

    尹天仇朝着这人说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识一扫便知那些门口摆着的好看碎石头里面都没有什么好货色。

    想到这人也是好心提醒自己，那便也顺手帮他一下。

    于是，尹天仇也笑着开口对他说，“我觉得那些石头虽然好看，但总没有我这块看着顺眼。那家店门口摆着的好看石头的确挺多的，但都是空的。你不如看看那张桌子下面垫着脚的那块，那里面有好东西。”

    没想到尹天仇这话说出来后，就引来了周围凑热闹的一帮人的一阵大笑。

    “小弟弟，你不懂就不要瞎说。那块桌底下垫脚的石头，这么多年都没人买，人家老板自己都拿来垫桌子用了好几年了。有人说老板自己还说漏嘴过，不是从木那、南齐那些地方进来的。”

    赌石这行里，老手们看石头时，虽然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得，但通常也遵循着一个口诀。

    所谓黑随绿走，绿靠黑生！

    因为那块被少年说是好石头的垫脚原石通体灰不溜秋的，没有人认为少年说的是真的，都把他当成了一句玩笑话。

    最关键的，是即使那家老板都把它拿来垫桌脚了，但最早标的价钱却始终没变。

    那块石头上面俨然贴着“六万不还价”。

    解石师傅也盯着尹天仇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少年不似在开玩笑。

    “解石一口价，不管出大小，五百块不还价。”

    话音刚落，尹天仇发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一下，回头一看居然是江月儿。

    让她在门口等着，怎么也跑了进来？

    “天仇，你那一百块都是问我借的，你哪还有五百块？别胡闹了，我们回去吧！”

    在江月儿进了后巷这条街后，就觉得有些乌烟瘴气。

    刚又看到尹天仇竟在赌石，她更是急地赶忙跑了过去。

    尹天仇听出江月儿这话里满满的担心，也是心头一笑。

    他抓起江月儿拉着自己衣角的手慢慢挪开，松手前还轻轻地捏了一下。

    “乖哦，你就站边上看着就行了，我这是在给你赚等会儿的电影票钱。”

    也不知是听到电影票后愣住，还是被尹天仇轻轻捏了下手后愣住，江月儿安静了下来，不声不响地站他旁边，就这么一道看着。

    “那就麻烦师傅了。不过我这身边暂时没有五百块，这解石费用待会儿一道算在切开的石头里好了。”

    少年此话一出，一旁刚凑过来看热闹的人更是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刚见过了一个赌石失败的，现在就见一拿着碎石说要切开又付不起解石费的。

    解石师傅望着少年，也是无奈地笑笑，便准备把石头还给他。

    他也不准备陪这少年这么玩闹下去。

    “这钱我来出，师傅你只管切就好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少年是来寻开心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说这话的正是之前那位卖石头给尹天仇的中年男人，就见他走过来帮尹天仇当场把钱付了。

    “小弟弟，我也想看看切出来会是个什么。”

    可能他也是被尹天仇那自信的眼神所感染，想着就是丢个五百块罢了。

    如果真能开出绿来，也证明了自己当时看石头的眼光也不算太差。

    收了钱后，那解石师傅也就准备下刀了。

    当他刚将解石刀放在那块碎石上时，眼前的少年又开口说话了。

    “这里，对这里！沿着这条缝切，一刀下去不要停。”

    尹天仇一边说着还一边比划着下刀的角度，看得一旁的那群人都觉得这学生也太有意思了。

    解石师傅按照顾客的要求一刀切下后，有一小撮绿得发亮的晶石边缘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我擦，出绿了！”

    “还真的出绿了！看样子还是翡翠！”

    众人见开出了绿，便都凑近围了上来。

    此时没人还记得刚才还在一道嘲笑这名少年的事。

    不一会儿的工夫，一整块金丝种的绿翡翠就出现在了人们面前，眼尖的老法师们更是看出来这块翡翠纯度和色泽都还不错，就是可惜个头实在小了一点。

    论其价值的话虽然比不上原本那中年投资的20万那么多，但卖个4、5万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名为尹天仇付了解石费用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似乎比眼前这位少年还要开心，他也想不到尹天仇真的拿着他的碎石去解出了翡翠，而且还是一块不错的绿翡翠。

    虽然解到翡翠的不是他，但从结果来看，他发觉自己的眼光还是准的。

    所以他也挺感谢这么少年帮他扫去了方才心中的阴霾和不悦。

    “这块翡翠不错，我要了，我出价4万块收。”

    这时从隔壁店里走出来一女子，40来岁的年纪，穿着旗袍抱着猫，嘴里还叼着一根女式香烟。

    听到女子的喊价声时，众人也都认出了她。

    因为她就是刚才他们讨论拿卖不出去的石头垫桌脚的那家玉石店的老板娘。

    尹天仇见这么快就有人出手来收这块翡翠，也觉得事情发展的和他预料的一样顺利。

    “好的，这石头我可以给你。但我不要现金，我要你垫桌脚的那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