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不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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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包子铺里的妖怪(1)

    一马平川的大路上,渐渐有些看不到人烟,道路两边的花花草草虽有馥郁的芬芳,也似乎变得不是那么引人入胜。重明、秋炼和落落继续向前走,来至山间,这里巨木苍苍,树叶浓密如车盖。暮色苍茫,重明他们还没有走出迷魂阵般的森林,披草斩棘,却莫辨东西。他们觉得心中不安,老是感觉草科树后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看,似幽灵野魂。

    他们是毫无疑问的闯入者,这片山林有它的守护者——傒囊。

    重明他们来到处大树环抱之地,中间有几块大青石,青石边生长着女萝、石兰和杜衡等花木异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让人只思睡眠,再加上一路疲劳、月色朦胧,于是他们合衣在上面睡了起来。

    清晨,重明他们睁眼醒来以后,发现在旁边的虬扎树根处,站着个不满三尺的小孩,那小孩便是傒囊,衣不蔽体,发丝柔软细腻如白色绒毛,面部清秀可人,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水木灵气,双目闪闪,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

    重明吓了一跳,站起来:“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秋炼从青石上坐起,看见身边的小人,温柔地说道:“你家在哪里?是迷路了吗?我们可以带你回家!”

    傒囊看出他们不是心怀歹意的闯入者,而且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们可能会帮自己做些自己不能完成的事,大胆走过来:“不是我迷路,而是你们迷路!这座山名叫长留山,意思是说,人经过此处,会长长久久留下来。为何留下来?因为找不到出去的路。”

    重明、秋练和落落都开始有点紧张:“这是真的吗?进到此山就出不去?”

    傒囊点头:“很多人到了这里,找不到路,又没有食物,都变成白骨。”说过反身回到密林中,从里面捧出个骷髅,拿给重明他们看。

    秋练和落落看到骷髅,仿佛觉得它是重明的,也是自己的,惨然道:“别再拿着了,还是让它早点入土为安吧。”

    重明倒满腹疑惑望着眼前的孩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为何没有变成白骨。”

    傒囊此时突然变成白色,就像变色龙变形:“我当然不会死,因为我是此山的守护者,是傒囊。”

    秋练自语着:“傒囊,傒囊,原来是这个小妖。”知道它的本性是喜欢让人以手相引,向它说道:“过来吧!我拉着你。”

    傒囊嘴边荡漾笑意,“嗯”了声,慢慢伸出手,去牵秋练。

    重明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生出醋意。

    其实,重明对傒囊小妖的天性是了解的,它只是想让人牵手,仅此而已,正是因为对傒囊的了解止步于此,才让重明担忧吃醋,生怕傒囊和秋练牵手后会有什么“契约”,比如此生追随之类的事。

    故而重明吃醋,并挡在秋练和傒囊之间。

    看着傒囊无处安放的手,重明把手伸过去,和它白如莲藕的小手牵在一块。

    傒囊好像并没有失望:“谁拉住我都一样!我会带你们走出这片长留山。”

    秋练见重明去牵住傒囊,起初不知何意,等意识到他是因为自己生出醋意后,扭过头,偷偷笑起来,完全没听傒囊说出的话。

    落落则在观察秋练,见她发笑:“秋练姐姐,你笑的太夸张了吧,好像新娘子出嫁前的样子。”

    秋练撇嘴:“你知道啥!新娘子出嫁前都是痛哭流涕的。”

    落落不以为然,振振有词:“痛哭流涕是真的,哭过以后就在盖头里面笑,那样的笑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不谈论这个,傒囊说会带我们出去呦。”

    秋练才算反应过来,转向傒囊:“你真的能把我们带出长留山?”

    “我可以带你们出去!”傒囊话锋转过,又道:“我带你们出山后,你们要到吴州帮我找个朋友回来,它也是傒囊,名字叫白傒。”

    重明和秋练同时说道:“傒囊不能离开故地,离开故地必死,白傒既然不在长留山,那么可能已不在世上。”

    傒囊沉思着,说道:“长留山的范围很广,就算是吴州之外,地底还有长留山的余脉,只要它没进入到吴州,而是在吴州之外,是有可能活着的。当年它走出此山,是要去见个人,谁曾想多年来没有再回来。我本来应该去寻找它的,可是长留山不能无傒囊,我离不开。”

    重明、秋练和落落相互望望:“假如白傒还活着,我们定会尽力把它带回来。”

    得到允诺,傒囊牵着重明的手向山外走去。

    傒囊轻车熟路,在密林里绕着弯,经过山边一座傒囊坟墓后就走了出来。此时身后是山林,眼前是平原,旁边是块写着“长留山”三字的石碑,傒囊松开重明的手,指向远方:“我的朋友就在那片地方,希望你们把它找回来。”

    重明他们远走,回头时,还能看见傒囊朦胧白色的身影。

    重明、秋练和落落望见座州城,便是吴州,不过他们要找的白傒可能在吴州附近,因此他们没急着进城,而是停在距离州城几里之外河岸边的一家“香香包子铺”的铺子里。

    既能填饱肚子,又可顺便向人打听打听傒囊小妖的事。

    香香包子铺坐落在几株柳树间,数目刚好是五棵,倒和东晋的陶渊明晚年所居处所颇为相似。

    店里售卖各色包子和牛肉汤,后面有个小院,十余间房,可供人住宿——那些夜晚行路、筋疲力尽者往往会在此地借宿,生意还过得去。

    店前是通向吴州的大路,大路旁是个方塘,秋水盈盈,残荷未凋。

    店里摆着几副桌凳,已经有两个客人,各占一桌,重明、秋练和落落也拣副桌凳坐下,然后喊出:“店家,给我们拿些吃的。”过去片刻,没有回应。

    客人里有个少年,下身穿着湿淋淋的粗布裤子,上身则是破破烂烂,看不出具体的模样,更像是包扎伤口的白布,浑身带着血痕。看他的样子,好像刚刚跟很多人交过手,要不就是被许多恶狗咬过。

    好像被狗咬的“伤痕少年”已来了片刻,也和重明他们似的,喊不出店家,此刻苦笑着自言自语:“这店家肯定喜欢睡懒觉,也定然没有老婆,要不然肯定早被人拎着耳朵出来了。”

    另外的那个客人,重明他们在来的路上遇到的,他欺负沿途之人,将不小心走路触碰到他的汉子打倒在地,此刻他在店里依旧是作威作福,用拳头敲打着桌子,口口声声地说道:“打听打听,在吴州城,谁不知道我杜勇,老子放个屁,城墙都会倒。到你这小铺子里吃点东西,是给你面子,谁曾想小铺子的掌柜倒摆起架子不出来!再不出来,老子把你的铺子砸了!”

    杜勇早已不耐烦,把桌上的茶壶和茶盏全都扔出门外,怒火依旧不熄。

    “这里难道没有店家?”落落说着,心里多希望店家能出来,那样杜勇便能安静。

    伤痕少年接口:“店铺开着门,若是没有人,怎么会这么敞开着,除非······除非这店铺不干净,是属于某个妖怪的,它早看见我们,正在想着对付我们的办法。”

    “还有别的可能!”落落也在集思广益,“这是家鬼店,白天常常如此敞开,人来后,没有店家招待,来的人自然会走。到了夜晚,店里亮起灯火,世间路过的鬼会看见这家店,进来享用饭菜——开店的鬼会招待它们。”

    “小兄弟,你比我还异想天开。”伤痕少年好像是在称赞,又像在自嘲。

    就在这时,连着后院的小门里传来脚步声,接着走出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他衣衫整洁,面容清秀,眼神却分外的忧郁深沉,仿佛有着很多的忧愁。

    他经过厅堂,路过客人身边,站在门口,呆呆望着,好似不在意铺子里的客人,也不是望着外面的那条路或者路人的行人。

    他的眼中有柔软的光芒,应该是看到荷塘里残留的那朵粉红色的荷花,又远远不止荷花,还有别的谁也不知晓的东西,然后呓语似地说道:“我会再次看见你!肯定会的。你千万不要离开。”

    落落看着这奇怪、落寞的男子,说道:“你是谁?也是来吃东西的吗?你没找到店家。”

    伤痕少年望着手里的茶盏,像是在端详茶盏上的龟裂纹路:“他应该就是店家,铺子的主人。”

    “我叫林湘,是香香包子铺的店家。”他好像此刻才意识到店铺里是有客人存在的。

    杜勇猛地捶响桌子:“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既然是店家,快把包子和牛肉汤端上来,给大爷充饥!”

    “多有失礼,我马上去办。各位请稍待。”林湘说着去了厨房,从里面端出热气腾腾的包子。

    包子刚端出来,本是要先给最近的伤痕少年,杜勇大咧咧地走去,一把将三盘包子全部抢走,回到座位,拿起包子猛吃起来。

    伤痕少年脸色铁青,默默忍受。

    林湘忙给伤痕少年赔礼:“稍等,我再去拿。”再次从厨房端出数盘包子,给了伤痕少年和重明他们。

    重明拿起包子,刚想吃,就发现不对劲,忙去看秋练,秋练也拿着包子放在口边,没有咬下去。

    两个对视,心领神会:包子不能吃,里面被下了药。

    落落早已饿坏,等不得,拿起包子吃起来,重明刚要阻止,伸出去的手被秋练拦下,只听秋练小声道:“将计就计。”

    重明知道,江湖之上常有黑店,黑店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是做小本生意,内里是用药药人,谋财害命。好在他们所用之药都是蒙汗药,不是剧毒之药,人吃了后最多昏晕,过去相当的时间自然会醒来。

    醒来时间的长短和药量有关,因此只要吃上很少的包子,虽然晕倒,能很快醒来,到时候就能揭穿林湘的阴谋。

    重明不再阻止落落,也吃起包子,秋练也和落落那样大吃大嚼,吃完一个又一个。

    秋练是花妖,吃再多都没事,只要装着昏过去就可以,落落是平常人,如此吃包子恐怕要很久才能醒来。重明想提醒下落落,又担心他嚷出来,破坏计划,只好眼睁睁看着,边吃边因忧虑而叹气。

    重明瞥眼看了下伤痕少年,发现他脸上的笑容狡狯,仿佛他也看出包子有问题,也知道重明他们在玩的把戏,而且他也吃起了包子。

    杜勇吃的最早,也吃的很多,最先晕过去,然后是落落,接着是迷迷糊糊的重明,最后是伤痕少年和秋练。

    林湘从后面小院里走出来,看见客人都已晕倒,叹息出声:“我本不是坏人,但为见最爱之人的亡魂,只好牺牲你们。”他忙走出店门,急切地东张西望,发现没有客人出现就退回来,挂上“打烊”的牌子,将门牢牢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