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一过，忙年就正式开始了。

    腊月二十四，打扫房子。

    这原本应该是个苦差事，周岩家除了老宅、养猪场附近的房子，还有一套新房，而且猪舍也需要打扫。

    好在周岩老娘有轻微的强迫症，见不得灰尘，也就老房子和新房子需要稍微打扫一下就可以了。

    三处房子打扫完，周岩还以为工作到此就结束了，可没想到的是，老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叠对联纸，笑嘻嘻地放到周岩跟前：“儿子，辛苦了！”

    还没等周岩反应过来，老娘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叠对联纸：“这是你小叔家的……”

    根本就没有选择余地的周岩，只能找出笔、墨、砚石和镇纸，开始了苦逼的春联事业。

    好在有秦若舒这样的红袖研墨，好在周岩肚子里的对联知识还算丰富，好在自家院子里有充足的空间晾晒对联。

    尽管如此，周岩家的院子里，一下午都是墨香四溢。

    到了晚上，院子里的墨香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豆香……

    “二十五，磨豆腐。”

    腊月二十五清晨，周岩老爹老娘起得很早，天海蒙蒙亮，就挑着泡好的黄豆和清水，送到了村里买了磨豆腐机器的小卖部。

    往外走的时候是一桶清水和半桶豆子，回来的时候是一桶生豆浆和半桶豆渣。

    老爹老娘一回来，周岩睡个回笼觉的心思顿时就烟消云散了，赶紧把还在赖炕的大小姐叫起来。

    “大小姐，再不起床，呆会儿等着火烧屁股吧！”

    大小姐磨蹭的时候，周岩老娘已经将生豆汁倒进了七印大锅里，灶台旁，老爹已经生了火，马上就要往灶里填柴火了。

    “石头，早晨你跟小秦吃豆腐脑配包子还是馅饼？”

    本来家里还有本地特色的小麦煎饼，可自从秦若舒来了，周岩老爹老娘都没好意思拿出来。

    周岩看了看正在下炕的大小姐，笑了笑：“小叔他们家也来咱们家吃豆腐脑儿吧，那就馅饼呗！”

    “买你还还不抓紧时间动手！”

    周岩嘿嘿一笑：“不用急，保证在开锅之前完成任务！”

    然后，周岩挨了老娘一记豆腐眼：“你不还得去叫你小叔他们过来吃饭吗？”

    “买了电话是干嘛的？”

    馅饼用的是死面，也不用发面，和好面稍微饧一下就可以了。在七印大锅里的豆浆开锅之前，周岩已经调好了馅儿。

    于是，秦若舒洗漱完推开锅屋隔间的房门之后，厨房里已经洋溢着豆香和馅饼的焦香。

    “小秦起来了，来，先来一碗豆浆！”

    没等秦若舒反应过来，周岩老娘已经舀了一大碗豆浆，放到了里屋的饭桌上，回头又拿了一个糖罐子，放到桌子上：“喜欢吃甜，自己加！”

    忙起来之后，老娘已经顾不上秦若舒了，用大号的水瓢一下一下地将锅里的豆浆舀出来，放到超大号的瓷盆里，倒上卤水，用勺子搅匀……

    没多会儿功夫，一大盆洁白的豆浆开始凝结，变成了豆腐脑儿。

    “老周，你给正河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吃豆腐脑儿！”

    “石头，馅饼好了，就盛出来吧……”

    当周岩端着馅饼来到隔壁，发现大小姐正对着一大碗豆浆犯愁。

    “老大，嫌腻，可以放糖呀！”

    秦若舒回头，苦哈哈地看着周岩：“哥哥，我怎么感觉以前喝的豆浆都是掺了假的？”

    “快餐店和饭店里的豆浆，都是拿豆粉兑出来的！”周岩伸手拧开糖罐子，用汤匙舀了一勺白砂糖放进大小姐的碗里，“自己搅一下……”

    放糖之后，豆浆顺口多了，大小姐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消灭了一大半……

    正在这时，周岩老娘端着两碗豆腐脑放到了秦若舒跟前。

    啊？不是吧？

    大小姐满脸幽怨，回过头看着周岩：“哥哥，感觉这一碗豆浆就填饱肚子了。”

    “小秦，不要紧，能吃多少是多少……”

    过了一小会儿，拖家带口的周岩小叔来了，看到豆腐脑儿，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就好这一口，外面卖那些石膏做的，根本就不能算豆腐脑儿！”

    周正河扫了一眼桌子，发现似乎少了某些东西，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周岩：“大侄子，麻烦你去切一份小咸菜！”

    得令！

    吃豆腐脑配的小咸菜，不需要很精致，香菜末、葱花、尖椒碎淋上蚝油、酱油就够了。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BGM响起的时候，周岩似乎忘了有一个词汇叫做“得陇望蜀”……

    “嫂子，有煎饼没？”

    “不知道放多长时间了！”周岩老娘无奈地笑了笑，从柜子里翻出了入冬时候用来改善口味的煎饼，递给了周正河。

    “还行，还没长霉……”

    事实证明，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一口豆腐脑下了肚，周正河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家里的豆腐脑味儿正，不过，要是有以前的地瓜煎饼就更好了……”

    “老四，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周岩老爹倒拿着筷子在自家兄弟头上敲了一下，“我们家的地瓜都不够自家猪吃的，我去哪里给你搞地瓜煎饼？”

    小叔周正河还想开口，却被小婶子给怼了回去：“周正河，哪来那么多的毛病，蹭饭你还好意思开口……”

    原本看着豆腐脑还有点头疼的秦大小姐的，看其他人都吃得挺香的，试着用小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香嫩爽滑的感觉一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

    好吃！

    之后，秦若舒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了，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豆腐脑。

    早饭之后，周岩老娘只留了一小部分豆腐脑，其他的全都放到包袱里，压成了豆腐块。

    早饭之后，没过多久，家里串门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多数人串门的理由都差不多，下猪肉订单。

    经历了三头鹿那一出之后，村里人对外面的猪肉更不放心了，觉得还是在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比较放心。

    村里的人倒是放心了，可周正海的脑袋却大了：宰个一两头倒是没问题，可一天攒下来的订单有十好几头，要是让卫生局给逮着了，麻烦就大了。

    纠结了一阵子之后，周正海将问题抛给了儿子。

    周岩倒是当过厨师，可对屠宰这种事儿也是两眼一抹黑，只得给老秦打了电话。

    好在老秦还有点门路，认识几个屠宰场的老板，给联系了一下。

    当天晚上，屠宰场的货车来到了周家的养猪场，拉走了十几头肥猪，第二天给拉回来一车已经收拾好的猪壳子和下水。

    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可周正海还搭进去好几千块钱。肉疼了一阵子之后，周正海起了别样的心思：“儿子，你找人问一下，办一个屠宰证麻烦吗？”

    “为了十几头猪，办一个屠宰证，有点不划算吧？”周岩有点无语，“而且，买肉还需要卫生许可证……”

    “要是明年来买肉的人更多了呢？”

    “呆会儿，我给你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