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灿烂，圆月洒下光亮，融进树城灯火通明的夜晚。

    学者，佣兵，除了都心怀烦忧外各不相同的人在酒馆举起酒杯，就着小吃痛饮浊酒。

    忙碌一天的百姓也聚在街边，舞台。看着艺人用笛声唤出罐中小蛇，对着火把喷出烈火。

    人们会在舞者周围一同起舞，然后带着欢笑迎来美梦。

    这些热闹的场景在智慧宫下戛然而止，欢呼声无法向上传到神明居住的净善宫中。

    所以神明披上斗篷，从树顶的静谧中走出，来到夜晚的喧哗。

    “提伊，要试试这个吗？”

    循着纳西妲手指的方向，提伊看到一家烧烤店，门口的招牌上写着三道热销菜：

    海洋漫漫，沙漠鳗鳗！本店流沙鳗鳗，烤沙蚕，肉蟹锅有售！

    “好啊。”

    两人在店外的露天桌椅中找了位置，点了三道热销菜，以及一些烤星蕈之类的小吃，纳西妲特意点了许多烤虫子。

    店家的生意十分火爆，穿着各色衣装的人都以相同的动作撸下木签上烤的酥脆的沙蚕，或是含蓄，或是豪放，所有人都带着笑。

    “来，烤沙蚕，肉蟹锅。”

    店员匆忙的上菜，只来得及报一下菜名就被其他桌的客人叫走。

    这热闹的氛围让纳西妲微微失神，此刻，她过去身处漫长紧闭中渴望的城中烟火就在眼前，触手可得。

    回过神来，这份热闹也只是人间寻常之事。

    咔啦咔啦。

    提伊已经学着别人的样子，吃掉了一只还在滋啦作响的沙蚕。

    “怎么样？味道如何？”

    “口感很好，有些辣，调味调的很好。”

    烤虫子是这家店的招牌，这家店的手艺很好，只要迈过心中的抗拒虫子的那道坎，任何人都会爱上这家店的味道。

    试问，无视食材，烤的外焦里嫩，裹满调料，上桌时还滋啦作响的烤串如何不会让人咽口水呢。

    纳西妲和提伊你一串我一串的先吃完了烤制的虫子和流沙鳗鳗，最后才打开盖子，被肉蟹锅的白气扑了满脸。

    “虫子他也可以接受”

    纳西妲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点，却发现肉蟹煲里不止有蟹和兽肉，还有鱿鱼脚和贝壳随着咕噜咕噜的气泡上下翻腾。

    纳西妲不喜欢吃海鲜，因为她不愿咽下这种在她未知的深海中生长的生物。

    “你吃兽肉便好，海鲜留给我。”

    提伊自然是记得纳西妲吃东西的喜好的，她喜欢枣椰蜜糖，不喜欢海鲜。

    “你好像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呢。”

    “我也没有喜欢吃的东西。”

    “那……为什么？”

    “对我来说，任何食物都一样，只是尝尝味道而已。”

    所以，纳西妲试图试探提伊对美食的喜好是没意义的行为。

    她点了很多虫子，就是想试试这种大多数人不愿去吃的东西会不会也让提伊面露难色。

    在送别大慈树王后，她曾说要帮提伊找到属于他的答案。

    解决一个人的问题，首先要了解这个人，了解他的问题因何而起，他期望怎样的答案。

    可纳西妲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对提伊其实一无所知。

    自己好像只知道提伊的犹豫与渴望，但除此之外，提伊喜欢的食物，提伊的爱好之类的更寻常的事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事实并非如此，她不是对提伊一无所知。

    “他从一开始就向我展示了他的全部。”

    渴望朋友，渴望答案。

    除此之外，他都不在乎。

    像一面倒映世界的镜子，把世界的一切尽收眼底，可本质上只是个倒映一切的空壳。

    纳西妲发现，如果自己想了解他，从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今天回去，继续之前没看完的回忆，可以吗？”

    只要她想看，提伊就会把她领进自己的世界，把所有过去的自己展示给她看。

    “当然。”

    ……

    ……

    “我的梦中总会出现一个沙漏，我喜欢往里面加一点水，搅匀之后看它走完一次需要多少时间，和上一次又差了多少。

    没有规律，也没有意义，却能带走我大脑的疲惫，我想“什么都没有”正是它的乐趣所在。”

    纳西妲轻轻拌匀沙漏中的沙子，微笑着对身边的提伊解释。

    此时她们正在一个巨大的蘑菇中，泡泡做的窗户外，长着翅膀的蕈猪在空中飞舞，赤念果和劫波莲为彼此唱着歌。

    “自从你带我离开净善宫之后，我就没再回到这个梦中，过了很久，这里的景象依然让我放松。”

    纳西妲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仅是这几天，她就已经日夜不休的处理了教令院积下的所有工作。

    “真是个理想的世界。”

    随手摘下树叶弯成杯子，提伊从远处的河中接来一杯树莓薄荷饮，轻轻抿了一口，发现是他和纳西妲第一次在万民堂时喝到的味道。

    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只存在纳西妲梦中的，如童话般空无一人的世界。

    “也许在智慧之神眼中，世间的一切都不过是颠倒幻成的摩耶之梦。”

    纳西妲没有回应，她放下手中的枣椰水壶，抬头与提伊对视。

    “即使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虚幻的梦，你依然会热爱这个世界吗？”

    “会，就算只是虚幻的梦，我也会永远的在自己的梦中回忆起这个世界。”

    “可以开始了吗？”

    提伊轻轻俯下身，与纳西妲额头相碰。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