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监狱的犯人大多在食堂吃早饭，整条甬道里几乎没人，只有4个杀马特围着一个看上去很弱小的少年往前走。

    小唐抬头望了眼头顶悬挂的机枪，最终选择继续跟着他们。

    段程煜走路时左腿有些跛，小唐猜测应该是安装了一条不合身的机械腿。

    走了五六分钟，段程煜站在一扇大门前，努了努嘴吧：“快tm进去。”

    望着门上挂着的卫生间标识牌子，小唐隐约猜到这几人的打算了。

    三个小弟嗯了一声，骂骂咧咧推搡着小唐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是蹲坑式，没有隔间，卫生极差，小唐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皱了皱眉，就是因此，他就是憋死，从楼上跳下去，死外边都不会在这里上卫生间。

    三人把小唐按在墙上，两个少年一人抓着他的一只手腕，而第三个少年则抱着他的腿，防止他逃跑。

    段程煜站在小唐对面，一脸玩味表情。

    小唐的袖子里藏着手指尖刃，他随时可以划破束缚着身子少年们的喉咙，可是他却有些好奇童党的老大找他的原因。

    “你叫什么名字？”

    “李童啊，怎么了？”

    “你的身份？”

    想起刚才尴尬的一幕小唐结巴道：“我只是个囚犯，酒驾撞死了自己亲哥进来的……”

    “不，你是异能者。”

    没等小唐张口，段程煜便冷冰冰说到。

    小唐瞳孔一阵收缩，但还是装作一脸的诧异：“什么异能者？我吗？”

    而回应他的，却是一把用钉头和牙刷制成的小刀，划向他的喉咙。

    我靠，直接下死手啊！

    尽管老板的血液具有恢复能力，但要是直接死了，那就歇菜了，小唐没有犹豫，他猛然一侧脑袋，钉头顺着他的脸颊，划过耳朵，溅起一串血渍。

    闪着寒光的指头尖刃出现在他的手里，没等那控制着他右臂的小弟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掌一空，四根指头齐刷刷被斩断，鲜血顺着断头喷涌出。

    那少年惨叫一声，捂着手松开了小唐，而小唐则将手中尖刃反握住，顺着他的后脖颈刺了进去。

    随即，他一记膝顶将控制他腿的那位顶翻在地，最后一个少年刚刚反应过来，一拳捶向小唐肚子，可是却被他灵巧扭腰躲开，拳头硬生生砸在墙上，疼得少年捂着手跪倒下去。

    三个小弟逃命似的逃出了卫生间，只留下小唐与那个高个子的首领对峙着。

    小唐将尖刃改为正握，斜上方往下划向段程煜，见他后退躲闪，一翻刀花，呈“8”字自下而上刺去。

    而段程煜的反应也很快，在空中挥出武器，与小唐的尖刃碰撞在一起。

    由于自己的武器过于短小，自己的虎口被尖钉划出一道长口，鲜血瞬间溢出，染透了手掌，顺着指缝滴在地上。

    小唐趁机一挥手腕，血水溅射到了段程煜的眼镜上。

    他一把拽掉眼睛，眯起眼睛来是，说了句很奇怪的话：“这回跟上次不一样了。”

    “什么？”

    小唐愣了一下，顾不了多少，

    左手握拳攻向段程煜的脑袋，这是他跟毛线学到的老套路，佯攻，然后噶你腰子。

    而出乎他的预料，段程煜并没有像是想象中侧头躲闪，而是右肘护在自己肋侧，小唐本打算趁机刺向他的肝脏，此时手腕被段程煜扣住，尖刃脱手而出

    于是他转而一脚踹向段程煜裆部。

    而然又是出乎小唐预料，对手在护住肋下的瞬间，竟像是预判了自己的下一步，两膝顶在一起，做内八状，又是防住了自己的一击。

    反应这么快？

    小唐有些吃惊了，好在刚刚段程煜松开了手，他赶忙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警惕望着对手。

    这家伙与李晟和苏亮都不一样，与前二者碾压式的攻击不一样，段程煜像是看透了你的心思，他的防守不是临时的，而是早就知道你的下一步攻击，提前做出防守姿势。

    结合起他的那句话，小唐猜测，段程煜的异能似乎是预知一类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预知，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会用鲜血遮挡他的视线，所以说不一定是预知。

    而且他知道是异能者，如此斩钉截铁，像是完全认识自己一样。

    但或许他并不知道我的异能具体是什么。

    小唐不想与眼前的家伙硬拼，他转身朝门口跑去，然而让小唐感到惊恐的是，段程煜竟然先他一步，冲到门边，一脚将门从门框踹飞出去。

    正常人的话，应该会堵门的吧？

    他真知道我的能力啊！

    他的裤腿掀起的瞬间，小唐看到了一条机械腿，与自己猜测的一般，机械腿明显更大了一圈。

    “我知道你的能力，木易唐。”

    小唐瞳孔一阵，知道自己的异能，攻击预判小唐都不会过于震惊，可是明明全体2区都目睹了木易唐的尸体，更何况自己还带着伪装者面具，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机械腿呼啸着直奔自己面门，小唐挥臂护住脑袋，只听到咯吱一声，剧烈痛感传来，小唐知道胳膊应该是骨折了。

    “这条腿，是12区政府里某个官员的。”

    段程煜说着，微微俯身，一记势大力沉的扫腿踹向小唐下盘。

    小唐费力后腿几步，背抵在了墙上。

    他的左臂已经抬不起来了，剧烈的痛感使他额头布上一层细汗。

    “呵呵呵呵……”

    小唐有时候在想，自己情绪激动狂笑出声时候，别人眼里，自己是不是像是个疯子。

    “你又笑了。这次呢？你胳膊断了，武器也没了，还有什么手段呢？”

    段程煜冷笑着靠近正在狂笑的少年，眼里透出一抹杀气。

    就像是他杀掉12区的那个官员时一样。

    没有人是天生的恶人，也没有人是天生的善人。然而出生在非人区，没有人能够成为后天的善人。

    非人区由当地政府自治，除非暴乱，巨大传染性疾病，访客侵袭事件，联邦政府是不予理会的。

    非人区的居民也基本不会去前9区，微薄的财力没办法支撑他们登上名为“载空”的环联邦高空电车；其他区的歧视也会让他们抬不起来头。

    段程煜的父亲原本是政府的官员，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沾染上了赌，赌输了就喝酒，喝醉了就殴打段程煜母子。

    家里的积蓄很快一干二净，为了还赌债，这个人渣把自己的妻子抵了出去。

    后来，偷偷迷晕了段程煜，把他的一条腿卖给了器官贩子。

    他本打算一步步剥削掉自己儿子身上所有的价值，可就在切割掉一条腿后，原本沉睡的段程煜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暴起杀死了二人。

    他的手法很娴熟，就像是排练过无数次一般。

    他的眼中没有对于死亡的畏惧，就像是他本就是个死者。

    他得知了父亲沾赌是因为受到某个安装着机械腿的同事蛊惑，于是那天中午，他带着汽油和打火机来到了政府大厦。

    他不知道那个装着机械腿的官员在哪里，但在他看来，官员都该死。

    一把大火点燃了政府大厦，很快，引燃了供电设施，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12区陷入了恐慌当中。

    人们慌忙逃离，他忽然看到人群里有个装着机械腿的胖子粗鲁挤开人群，踉跄朝前跑去。

    他失去了一条腿，断腿处用一根棍子支撑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可即使如此，他也拼命冲到胖子身后，一铁棍将他撂倒在地。

    人群尖叫着四散而逃，身后爆炸声此起彼伏，而段程煜则感到一股轻松，一股快感，他压在胖子身上，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嘴里谩骂着，咆哮着，诅咒这个破坏他本就不堪家庭的恶棍。

    直到他的脖子被彻底掐断，脑袋滚落在地上。

    而那条机械腿也被他卸了下来，成为了自己的“战利品”。

    进入监狱后，他集合了一群少年，成立了个小组织。

    其间，很多人对他虎视眈眈，而段程煜则像是有预知能力一般，将他的对手轻易制服。

    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谣言：童党首领是异能者。

    这是真是假呢？没有人知道。他们只知道2区除了佣兵与狼人外，多出了一个全部是少年人组成的帮派：童党。

    此时童党的这位首领正一步步靠近小唐，手里简易的武器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一钉刺来，将小唐的右手定在了前面上。

    小唐咬着牙没有叫出声，但是疼得死的心都有了。

    左臂抬不起来，右掌被定在墙上，小唐想要出腿，可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段程煜便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疼得小唐弓起了腰。

    “我……我知道了。”

    小唐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

    “嗯？”

    段程煜冷笑着，他一把扯掉了小唐脸上的面具，盯着他的眼睛。

    “你的能力，应该是回溯时间一类的吧。”

    “半对半错。”

    段程煜戏谑笑着，他望着如同被提上岸的鱼般垂死挣扎的少年，慢慢道：“我的能力是死亡回溯，你应该没想到31个小时候之后被你杀死的人，会提前回来吧？”

    小唐无力笑了笑：“这么逆天的能力，倒地你是主角还是我是主角啊。”

    “还在说疯话吗？”

    段程煜说着，一拳捶在了小唐胸口，疼得他闷哼出声。

    一个左臂被费，右手被定在墙上的人，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呢？

    更何况，要是自己死了，还能提前回去再杀他一回。

    他拽着少年脑袋，不停往墙上砸，朝着他的脸上吐了口痰，“真不知道我是怎么被你这种东西给杀死的，无所谓了，反正结果都一样。”

    说着，他又是一拳砸在少年肚子上，疼得他干呕起来。

    少年的眼睛恶毒盯着他，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于是他伸出手，缓缓探进少年的眼眶当中。

    顿时，惨叫声回荡在了卫生间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有些厌烦了，便伸手用少年的囚服擦试着。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少年的左手，颤颤巍巍伸进了口袋里，像是在翻找什么似的。

    段程煜脸色一变，将少年手扒出，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的口袋里瘪瘪的，除了躺在地上的指头尖刃，他没有任何武器。

    “这又是在干什么？装腔作势吗？”

    他松了一口气，神态恢复自然，嘲笑着不死心接着把手塞进口袋里翻找东西的少年。

    垂死挣扎而已，又能掀起有什么波澜？

    更何况，他的左臂骨折，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抬起胳膊。

    突然，段程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看到了少年的右手，那只原先被自己钉子划破的虎头，竟然没有伤口。

    不对，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能力难道不是穿梭空间吗？

    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袭来，他没有耽搁，抽出定在少年右手上的钉头，就朝着他的脖颈刺去。

    0号区域里，毛线正聚精会神研究着手里的长笛，可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口袋里有东西动了动，一只流着血的手忽然从口袋里伸出，一把抓住了长笛，往回缩去。

    “啊啊啊闹鬼了！！”

    毛线惨叫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听到声音，王政桦跑过来询问他怎么了，毛线颤抖地指了指自己的口袋：“里面有一只流血的手伸出来，把长笛偷走了！”

    “手？”

    王政桦愣了一下，伸手进毛线口袋里，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只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粘稠。

    难道是毛线故意整蛊自己？他感觉一阵恶心，抽回手刚想教训毛线，却惊愕看到，自己的手上竟然沾满了粘稠的血液。

    他咽了口唾沫，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难道是他？

    也就在这时，少年翻找东西的左手动了。

    原先动弹都费劲的胳膊猛然抬起，段程煜只觉得心里一凉，剧烈的恐惧感马上他的后背。

    他看到少年竟然从那瘪瘪的口袋里抽出了一把手臂长短的长笛，一下子抽打在自己的鼻子。

    段程煜的眼泪当场流出来，他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刚想抬手防御，又是啪的一下子，长笛硬生生砸在太阳穴上。

    尽管长笛很轻，经过两次攻击，笛身已经弯曲，可是尽管如此，剧烈的眩晕感也让段程煜头脑发晕，脚下踉跄。

    小唐一脚将踹翻在地，他在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把水果刀，上边还滴答滴答淌着果汁。

    苹果。

    小唐俯身趴到段程煜跟前，望着他，和善地笑了笑。

    “没想到吧？我的后手还挺多的。”

    段程煜捂着脑袋，眼神恶毒盯着少年。

    “这种眼神好可怕啊。”

    说着，刀光一闪，惨叫声久久回荡在卫生间里。

    “对了，可不能让你死了啊，我想想……”

    小唐想了想，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在段程煜的脸上，不出一分钟，他脸上被长笛打破的伤口便隐约有愈合趋势。

    没想到我的血液也有一定恢复能力了。

    小唐觉得很开心，既然这样，那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半个小时后，望着地上的东西，他觉得有些恶心。

    “你知道吗？你这个状态，在我们那里叫做人彘。”

    小唐笑着说道，他的嘴角咧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喉咙里不由自主笑着。

    “对了，我不太清楚你的声带在什么地方，怕你吵到其他犯人，就稍微鲁莽了一点，你不会介意吧。”

    说着，他抬起手，手里的水果刀上插着一根鲜红的舌头。

    少年脱下囚服，将那团人形包裹起来，走出了卫生间，推开了旁边的某扇门，迈步进入。

    手里的东西微微抽动着，像是襁褓中的婴儿，抬手间就能被抹杀掉。

    可是小唐却不希望这么做，他有一个绝妙的主意。

    泔水房是冉鹏伟的工作地点，此时他正捂着鼻子，收拾着泔水。

    忽然门被推开了，一个浑身是血，左眼眶里血肉模糊的少年哼着小曲走进来，将某个东西丢了过来。

    冉鹏伟认识这个少年，这个神秘，又如同恶魔般让人恐惧的少年。

    “木易兄，你这是怎么了？”

    “小事啦，对了，冉哥，我有事情拜托你。”

    小唐笑着，指了指冉鹏伟手里的那团模糊的人形。

    “记得一日三天按时给他吃饱，别让他饿死了。”

    冉鹏伟吓得手一抖，那团人形物体掉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嗡鸣声。

    他只有一米来长，像是一只毛毛虫，在地上扭动着，脸上看不清楚五官，只有一个空洞洞的嘴巴长着，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说来奇怪，尽管他的身上血肉模糊，可是却看不到伤口。

    “别让他饿死了，也别让他把自己憋死……话说人真的可以把自己憋死吗？”

    冉鹏伟哆嗦着嘴唇，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望着面前像是在嘱托照顾好宠物的少年，一股恐惧感将他笼罩。

    我之前，还想着杀了他？

    “木易兄……唐哥，这，这是什么？”

    “名字好像叫做段程煜，是个异能者，没事，你不要在意，他不会咬人的，牙齿已经被我拔了，你要是想摸摸他也可以。”

    “不……不用了。”

    他捂着嘴，有些想吐了。

    而少年则笑着挠了挠后脑：“那就拜托冉哥了。”

    说着，他转身推门，消失在了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