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穷的黑暗。

    “这是你的选择？”

    “不，我将选择权交给他了。”

    两个男人的说话声，声音似乎做过处理，勉强听清楚二人为中年人，像是四十来岁，但是分辨不清音色。

    “也好，但愿他的表现不会太差吧。”

    “什么话？他好歹是我的儿子呀。”

    小唐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温柔有力的大手抚摸着，尽管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他却感觉无比的安心，就像是小时候依偎在杨建华和刘东兰怀里睡觉时，彻底的安心感。

    “是了，好歹是你跟无雪的儿子，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大手慢慢离开小唐脑袋，一阵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袭来，小唐的眼眶竟然湿润了，他伸手想要去抓住那只手，可是却抓了个空。

    黑暗当中，那双手的主人说道：

    “十年后，就把他托付给你了。”

    长长的叹气声，那个声音接着说道：

    “就是有些早了，有些舍不得……”

    “你现在要是后悔的话，完全可以带着他和无雪离开联邦，隐姓埋名。”

    苦笑。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面对不是？”

    “那也不一定是你们。”

    “除了我们还能是谁？”

    “也可以是我。”

    “算了吧，鸡蛋不能全部放进一个篮子里，况且，这是一件长久的事情，你比我更适合当一名领袖，不灭死神。”

    “多老土的外号，我可不喜欢。潜夜之龙。”

    “别取笑我了。你的打算是什么？”

    “……”

    沉默片刻，另一只粗糙有力的手抚摸在小唐额头：

    “月是故乡明。”

    …………

    “大王，他醒啦！”

    “叫老板！”

    小唐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

    龙虾已经撤去了，那位不知道名字的老板双手交叉放置于桌面上，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

    毛线打量着小唐，见他睁开眼，略带兴奋的喊着：

    “小唐，你还活着吗？”

    王政桦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活着，活着。”

    小唐笑着说道，挠了挠后脑勺，“刚刚……”

    没等小唐开口，中年男人便打断了他的话：“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再来。”

    嗯？岔开话题了？小唐挑挑眉，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好的，老板，我明天什么时候来上班呢？”

    “嗯……起床之后直接来吧，坐车。”

    小唐点点头，看来之后自己也算是专车接送了。

    “老板，我先回去了。”

    中年男人点点头，示意小唐可以离开了。

    望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中年人端起茶碗来轻呡一口：

    “十三，你去关照这位新同事吧。”

    “好的，老板。”

    董十三站起身，抬脚朝着小唐离去的方向走去。

    当他的脚迈进楼梯口的阴影时，地面的影子像是变成了沼泽，将他的双腿缓缓吞没，不一会儿，董十三整个人陷入在阴影当中。

    等到茶碗再次放在桌上，董十三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准确来说，是融入在了地面的阴影里。

    “毛线，看到什么了？”

    “大王，我看到小唐小时候了，他好可怜的，差点就被爸妈卖掉了，还好他及时把人贩子和爸妈杀掉了，要不然就成义族了。”

    义族是指那些安装了机械肢体的人，他们或是主动或被动贩卖了自己的器官，或是由于特殊情况导致残疾，为了生存只能购买机械义肢或机械器官。

    比起原生态器官，机械器官大多具有很强的排斥反应，控制起来也没有那么随心所欲，所以除非特殊情况，没有人愿意成为义族。

    “还看到了什么？”

    中年男人问道。

    毛线挠挠脸：“他在神经病院里看到了银姐，银姐刺杀了胖警察，然后坐直升飞机走了。嗯……然后，小唐就进来了。”

    中年男人没再说话，低着头思索着什么，嘴角微微翘了翘，毛线跟政桦面面相觑，不知道老板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黑色轿车里，胡彬闭目养神，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睁开眼，按下某个按钮，吱呀一声，后车门向上抬起。

    “结束了？”

    胡彬沉声问道，小唐坐进车里，吱呀一声，车门缓缓关闭。

    “嗯，呃……那个……”

    小唐想告诉胡彬中年男人对自己说的话，但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想了想，开口说道：

    “老板……让我明天一早来这儿工作。所以……”

    “知道了。”

    胡彬淡淡说着，启动了引擎。

    夜色之中，轿车飞驰过道路，卷起地面的尘土飞扬。

    “胡局，我的案子有着落了吗？需要在监狱里待多久啊。”

    胡彬头也不回，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过年时期，暂时不处理，等到年过完再说吧。况且你的案子很复杂，调查起来太困难了。要是不耐烦，也可以申请无期。”

    这玩意儿还能申请？

    小唐撇撇嘴，这胡彬明显是在应付自己，看来一时半会监狱是出不去了。

    现在疑点有些多，小唐需要慢慢整理一下思绪。

    回到牢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整个建筑里只剩下微弱的感应灯亮着。牢房门开着，小唐走进去，金属闸门这才关闭。

    躺在坚硬的铁床上，小唐思索起来，自己的后一段记忆是突兀出现的，就像是30秒的广告看到一半不小心晃了晃手机，页面跳转进了某个微信小程序一般。

    记忆中那个叫做“潜夜之龙”的男人，恐怕就是自己的父亲，“无雪”应该便是自己的母亲了。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木易唐的父亲和母亲。

    在第一段回忆当中，自己是个父愁者，但这些恐怕都是伪装，只为了隐藏那段真实的记忆。

    而第二段记忆中的“不灭死神”又是何许人也？

    小唐起初怀疑那便是0号区域的中年男人，可是年龄对不上，说话交谈时，听年龄来大概是四十多岁，十年后，应该是五十岁。

    可是那位老板却只有四十岁模样。

    可是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难不成这位老板也不是幕后之人？

    这些距离自己来说还是有些遥远，只能等日后多与老板接触，获取更多情报之后再推测了。

    绿色的感应灯从金属闸门底部的缝隙里打进来，经过单面镜的反射，使整个牢房里透出阵阵绿光。

    还有一个猜测需要验证。

    小唐想着，换了个舒服的躺姿，闭上了眼。

    困意席卷而来。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注意到门口被一阵阴影笼罩，像是有人站在金属闸门外，堵住了光源。

    难不成是狱警巡查？

    没等小唐多想，他便沉沉闭上双眼。

    23：00

    11：00

    “小唐，你醒啦！”

    刘东兰望着小唐的脸，她的眼中尽显着急。

    “你说你，这么大了还跟孩子置气，要是把小唐打出个毛病来，我可要你好看！”

    说着，她用力掐了一把一旁焦急中略显尴尬的杨建华胳膊一把，疼得他直呲牙。

    “妈，你别难为我大哥……我爸了，我就是单纯低血糖，没啥事儿的。”

    杨建华眼角抽搐，被刘东兰一瞪，又蔫了下去。

    “还说没事儿呢，你都昏过去一个小时了！”

    “嘿嘿……没事儿的，嗯……不是说要给我烧鱼吗？爸，妈，你俩赶紧去做饭吧，我饿着呢！”

    “诶，好儿子，你要是哪儿不舒服就跟妈说，妈送你去医院看看！”

    “好，我先休息一会儿，饭点叫我！”

    刘东兰和杨建华离开房间，只剩下小唐一个人躺在床上。

    穿越的规则是什么？

    小唐想着，自己的穿越方式很古怪，要是魂穿，饱腹感与受到的伤害与现实世界是相同的；而若是肉穿，自己的身体却好端端躺在床上。

    要是在自己睡着的一瞬间时间凝固的话也说不通，几次穿越下来小唐已经发现，梦中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差是12个小时，现实世界的11点是梦中世界的23点，也就是说自己穿越之后，两边的时间都是流动的。

    有些古怪，捉摸不透。

    接下来……

    小唐想着，将闹钟设定为了一分钟之后响铃，便躺回床上，闭上双眼。

    明明刚刚醒过来，但是接触到枕头的瞬间，他的意识又开始迷糊起来。

    再次睁眼时，自己又回到了牢房当中。

    看来穿越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小唐一阵兴奋，这样的话对于两个世界的交替便更加方便了。

    小唐从铁床下来，蹲身在金属闸门旁，无奈门与地板的缝隙太小，即使是趴在地上都看不清楚外边。

    想要搞清楚刚刚的阴影是无望了，看来刚刚应该是狱警巡查吧。

    他回到床上，心里默默读着秒，一分钟到了，可是却没有任何动静。

    嗯？不对啊，难不成我突然穿越不是因为梦中世界的警铃，而是老杨的一巴掌？

    想了想，小唐伸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啪！

    清脆的耳光声。

    除了脸有些红肿，没有任何变化。

    躺会铁床，小唐闭上双眼，再次睁眼时，赫然听到了叮铃铃的闹铃声，他伸手关掉了闹钟，再次思考起来。

    看来梦中世界优先级比较高，自己似乎只会强制穿越进梦中世界。如果将现实世界比作一场梦，那么自己只会在梦中世界被吵醒来。

    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小唐开始研究起伤害转移的规则。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将自己的一绺头发减去，随即便躺在床上，左手握着头发，右手拿着剪刀。

    想了想，他起身翻找出一只泡泡糖，含在了口中。

    牢房之中，再度睁开眼的小唐发现双手空空如也，口中没有泡泡糖，而自己脑袋上则缺少了一撮头发。

    看来物品没办法转移，自己身上的部位要是离开身体也没办法转移。

    不是魂穿，也不是肉穿，能够随时穿越，伤害与饱腹感可以转移，无法携带任何物品转移。这是小唐目前研究出来的穿越规则。

    或许还有更多规则……那些等到未来再慢慢探索吧。

    一阵阵剧烈的眩晕感与失重感袭来，小唐痛苦地躺回床上。看来穿越能力一次不能连续使用太多次，会有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