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夜话之初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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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攘安之计

    一念生贪入深渊,

    万劫不复具枉然。

    蛇鼠偏做龙虎梦,

    身首异处至眼前。

    灵儿三人一到京城,便有人前来迎接,却不是皇帝派来的人,而是吏部尚书的人。灵儿很纳闷儿,自己进京并未通过驿站,也未联系任何人,这般殷勤倒是为何?而且自己是易装出行,竟然如此精准拦在进城必经之路上,能量着实可怕,又想到京官之间的勾心斗角甚至拉帮结派的相互加害,便婉拒了。但是,接下来又有户部尚书、京兆尹,同样延请下榻,灵儿婉拒之后,更加心中疑惑,甚至怀疑王爷诸允身边就有几位的线人。当到了北门外,大队列队整齐的官兵占了半边官道,将领下马施礼,迎接靖北公主回宫,灵儿才知道,大老板的人还是棋高一着,能截住所有迎接人员,灵儿一行是必然要首先进入皇宫的。

    一路簇拥,灵儿来到宫外下马,统领见灵儿并未摘下佩剑,便以目光询问:看一眼佩剑,又看一眼灵儿,然后也不言语,对灵儿一揖。灵儿笑道:

    “此剑乃尚方宝剑,你觉得我该假手于谁?”

    慌得统领连说“不敢,公主殿下请随意。圣上在养心殿等候。”于是四人一路顺利来到养心殿。统领上前通报之后,便告罪一声,急速退去。灵儿有些纳闷儿:难道这御前侍卫身份微妙?御林军统领怎么像是远离是非之地的样子?

    只见那值班侍卫站出一人,手压刀柄,说道:

    “公主殿下,请留下凶器,单独觐见!”

    白灵儿:“哦?既然你知道我是公主,圣上乃是我皇兄,养心殿召见,而不是朝堂或御书房,便是家人相见,你只管通报便了。况且,此剑乃尚方宝剑,何来凶器?两个孩童,乃是我弟弟妹妹,家人相见,何来单独一说?你如此行事,何异于离间我兄妹之情?见公主而无礼,谁给你的胆子?”

    值班侍卫:“在下戎装在身,不便行礼。请公主殿下依规觐见。”

    白灵儿:“哦?看来你没把圣上放在眼里啊。依谁的规啊?你的,还是你背后人的啊?别说是皇上有旨,皇上亦不可能有这种规矩。你若不傻,趁早通报,否则,你就是那个顶罪之人!”

    值班侍卫:“恕在下冒犯,在下只是依旨办事,请公主殿下海涵。”

    白灵儿:“呵呵?我没那么宽宏大量,你无礼在先,滋事在后,无法海涵。你若从实招来,是奉了谁的指示,我便饶你不死!”

    值班侍卫:“你想造反吗?”

    八名侍卫同时将佩刀抽出一半,准备厮杀。灵儿笑道:

    “呵呵?你是皇帝吗?或者,你能代表皇帝吗?你知道尚方宝剑如朕亲临吗?想造反的是你吧?”灵儿唰地一声抽出宝剑,高高举起,“尚方宝剑!如朕亲临!再敢抗旨,格杀勿论!”

    值班侍卫:“保护皇上!强闯宫殿者,格杀勿论!哼!你号称尚方宝剑,难定真假!”

    白灵儿:“呵,贼子胆大包天!你口口声声公主殿下,此时却信口雌黄!尔等是不认圣上谕旨,不认我这靖北公主,不认我手中尚方宝剑啊!也罢,煌煌天威,岂容尔等宵小任意践踏!众将士听令!尽忠报国者,闪开十步之外!十步之内,人挡杀人!魔挡杀魔!”

    灵儿说完,宝剑挥下,斜指地面,一步步慢慢向前,霸气外露!

    此时,已经又有两队宫中侍卫快速赶到,并有人高喊“抓刺客”。而值班侍卫见状,则全部拦在台阶前,拒不让路。而灵儿三人,也已被团团围住。

    灵儿深知后来者不明就里,而皇帝也未必知道她已到殿外,或者,此情此景,灵儿怀疑皇帝也未必在养心殿内。于是,灵儿停下脚步,等待能来的宫中侍卫全部到来。

    值班侍卫:“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灵儿知道,想害她的宫内武装到齐了,于是笑道:

    “想拉我一起,直说嘛。请现身吧?小小宫廷侍卫,还屈服不得我!”

    只见养心殿大门开处,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由太监扶着,跟随着一群丫鬟婆子,缓缓走到台阶前。

    值班侍卫:“贵妃娘娘驾到,还不跪下!”

    白灵儿:“敢问贵妃娘娘,尚方宝剑,如朕亲临。皇上这话,可还管用?”

    值班侍卫:“你身份不明,真假难辨!皇上有旨,来历不明者,以刺客论处!”

    白灵儿:“你贵为皇妃,不思辅佐皇上,母仪天下,却乱政胡为,争权夺利,任由蛇蝎鼠辈扰乱朝纲,动摇国本。似你这般畏首畏尾,也妄想一手遮天?也罢,今日,我便犁清君侧,以报知遇之恩!小松小乌,守住各门!众将士听令!尔等跟随奸佞,为祸国家,自裁谢罪者,留尔全尸!否则,尚方宝剑到处,身首异处!众贼子!杀无赦!”

    值班侍卫刚说出一个“你”字,一排八个侍卫便齐齐人头落地!后面的贵妃娘娘等人,没看清什么状况,还不知道害怕的时候,就已身首异处。院子里的侍卫只看见一群人纷纷身首异处,各自喷涌鲜血瘫软地上,根本没看清灵儿是怎样出手的,只见到美少年仿佛一直站在原地没动。

    忽然,如鹰隼般落下四人,其中一人瘦小精干,说道:

    “久闻靖北公主武功盖世,果然名不虚传。奈何我等各为其主,公主若肯屈就,我等便是同僚。否则,乱杀贵妃,尚方宝剑也保不了你!”

    白灵儿:“呵,我为国为民,忠君爱国,既然各为其主,尔等便是反贼。纳命来!”

    灵儿说完,一团剑影便滚入四人中间,叮叮当当几下,剑影回退,灵儿持剑而立,四人无头身躯慢慢倒地。

    侍卫们都有点傻眼了,眼见宫内顶尖的四大高手,从无败绩,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传说中的靖北公主杀了,任谁也得懵,也得后悔跟错了主子。

    白灵儿:“众将士!尔等一介武夫,不思保家卫国,竟参与争名夺利,祸乱朝纲!自裁者退后!欲鱼死网破者上前!大丈夫死则死矣,畏畏缩缩不如巾帼,成何体统!”

    侍卫们也是心里苦,上前身首异处,退后自杀全尸,前后都是死,还什么大丈夫啊?蝼蚁尚且偷生,跑吧!没准儿跑的快,还能留住贱命一条。于是,一个跑,个个跑,轰然一声,便四散奔逃。但是,上百人同时逃跑,仿佛有上百个靖北公主在截杀,没一会儿,全部身首异处。

    灵儿长叹一声,收剑归鞘,慢慢走进养心殿。

    殿内空无一人,灵儿查看之后,带着小松小乌,出了养心殿,一时不知往哪里去。回想各朝廷大员,争相结交,又遭贵妃设计加害,如此内斗,哪有闲情外御强敌,内修仁政,难怪兴亡百姓皆苦!而自己入宫杀人,且死者贵为皇妃,必定也是需要给皇上一个交代。于是,灵儿便返回来路。

    路上,遇到一队巡逻侍卫。而大凡在宫内仗剑行走者,身份必定高贵无比,侍卫们都深知这一点。于是,侍卫施礼相问“可是需要帮忙”。灵儿便表明身份,问皇上退朝之后一般身居何处,得到答案后,依着指引,又问了两队侍卫,才来到御书房。

    皇上听闻靖北公主求见,立刻高兴了,灵儿进来也“不必施礼,快快请坐。”

    灵儿见皇帝不过三十岁年纪,瘦削和善的样子,心说“还真是个守业的主儿”。

    白灵儿:“灵儿参见圣上!谢圣上赐座!幸不辱命,灵儿上缴尚方宝剑。”

    皇帝:“快快平身,又不是朝堂之上,兄妹相称便了。尚方宝剑你就留着吧,办起事来也便宜些。快坐,皇妹功高甚伟,为兄无能,该代百姓谢你才对。辛苦啦!”

    白灵儿:“皇兄折煞灵儿了。今日,皇兄未派人接灵儿进宫么?”

    皇帝:“为兄不知皇妹何时启程,何时抵京,如何接法?”

    白灵儿:“哦,灵儿今日到达,便被御林军统领率大队官兵在北门接应,说是圣上召见,之后领到养心殿,便匆匆而去。但守护的八名侍卫要缴械尚方宝剑,灵儿言明,却疑心是假。灵儿怀疑有人假传圣旨,结果是贵妃娘娘从养心殿出来,要拉灵儿为其效力。灵儿责问,贵妃娘娘默认想一手遮天。后又来四位高手,也自认并非为圣上效力,各为其主,威逼灵儿就范。灵儿以尚方宝剑震慑,但所有人不以为然,欲以刺客之名,抓捕灵儿。灵儿一怒之下,以宝剑全部斩杀,犯下大错。请皇兄责罚。”

    皇帝:“哦?啊,哈哈哈哈……皇妹,你真是上天派来帮我的!好!贵妃一伙尾大不掉,蠢蠢欲动,我正欲除其羽翼而不知同党何人。皇妹杀伐果断,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皇妹不但无过,且于国有功!乱臣贼子竟敢欺君罔上,如此明目张胆!好!好在皇妹武功盖世……来人!”旁边太监立刻应答,皇帝又道,“宣京兆尹,御林军统领,御书房觐见。”

    太监答应一声,便去宣旨了。

    皇帝:“皇妹,既然宫中内应已除,便一鼓作气,拿下这不安分的乱臣贼子!这京兆尹乃是贵妃生父,手握京城兵权,拉帮结派,狼子野心昭然。只因朝中大臣尚无可与其匹敌者,宫中贵妃拉拢之同伙亦不明了,故而迟迟未清除之。皇妹,你看如何是好?”

    白灵儿:“皇兄圣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内忧既除,再解外患,皇兄便可一心民生。盛世到来,则万邦归附,黎民百姓安居乐业。灵儿凑巧,保皇兄清除内忧,再出征为皇兄解除外患,天下大定不远矣。”

    皇帝:“好!老天着皇妹来为我解忧,乃我之大幸,国之大幸!皇妹劳心勠力,初定北疆,又担大任。皇妹,清君侧之事,由你全权处理,为兄绝不护短!有任何需求,尽管明言,为兄鼎力支持于你!如何?”

    白灵儿:“皇兄信任,灵儿自当尽心竭力。皇兄只管于朝堂之上宣布即可,所有大小事宜,灵儿侦办即可。”

    皇帝:“好!即刻伊始,皇妹便可执掌大事,杀伐随你。稍后京兆尹到来,可随意处置,那统领便可传言宫外,以证皇妹大权,免去许多麻烦。如何?”

    灵儿:“好!皇兄委以国事,灵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好!皇妹今日便暂居宫中,与皇后等人也亲近亲近。明日,朝堂宣旨,两位弟弟妹妹为国征战,亦理应加官食禄。真是奇才!对了,皇妹练兵大能,受累也把御林军为为兄训上一训。算了,为兄明日便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天下兵马,这就简单了。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啊!”

    白灵儿:“皇兄,如此一来,灵儿权力太重,恐招致重臣不满。待灵儿为皇兄遴选将才,分而统之,皇兄自掌兵权配属,乃是长久之计。”

    皇帝:“也好,就按皇妹所言,那就兵权暂代为兄。兵家之事,为兄一窍不通,皇妹有何高见?”

    白灵儿:“皇兄,自古以来,文武之道,关乎国家兴衰,就天子而言,内尊文臣,外尊武将,和时备战,战时促和,则内安外攘,无往而不利。今次北伐,纳黎民妇孺入籍天朝,后又有黎民归附,其促和之法也。国之基本,民也,得民心者得天下,乃是无论百姓蛮夷,入我天朝,一以待之,爱民如子,则政通人和,百业可兴。大北府经年有二,黎民百姓通婚通业,业已和睦相处,俨然一家。故而,皇兄宜文不干武将之事,武不逾文臣之职,各展所长,则文武兼备。所谓文安民,武治军,其然也。”

    皇帝:“皇妹果然文武双全,天下奇才!好!如此,便可解除藩镇一家独大,任意胡为之烦恼。”

    白灵儿:“正是。皇兄可五年八载对调京官及各地文臣武将,既免历久尾大之忧,又增统筹全局之能。我天朝地大物博,足以支持其至告老还乡之时。如此,皇兄殿前必将人才济济,名将如云,外邦侵扰,一人可灭一国,谁敢造次?恕灵儿直言,历朝历代,无一功高盖主者造反朝廷,皆因皇帝失察,民不聊生所致官逼民反,皇帝乃百官之首,自然首当其冲。故而,皇帝贵在谙熟用人之道,励精图治需文武辅佐,而非文武双全亲力亲为。而江山需时时建设,子民需时时呵护,皇帝最是劳心勠力之人,若然仅仅享受天子高贵,则江山易改,正所谓创业难,守业更难。凡狼子野心者,必是励精图治创业之人,而唯一所需契机,便是民怨沸腾。而民生怨恨,必是贪官所致,而贪官遍地,必是皇帝贪图享乐不顾民生。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今狼子野心者无机可乘,乃是皇兄勤政为民所致,因起事者不得民心,无以成事而莫敢妄动。而民无所求,安居乐业而已。故而,宜治军以法辅以德,治民以德辅以法,军法严而民法宽。此法始皇文景有证,民法严苛致使民反,一丑遮百俊,霸王成事;文景无为而治,宽以待民,日益繁华。而汉武用兵,乃文景不事备战,使外邦用强所致。及至开疆拓土,法严军民,又使民生凋敝,汉业倾颓,天下大乱。故而,和时重文不可轻武,战时重武不可轻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国无小事。皇兄,皇帝难做之至啊!呵呵呵。”

    皇帝:“哈哈哈……皇妹经天纬地之才!知我也!本来啊,为兄还想着哪家儿郎堪配鸳鸯,也好为皇妹指婚。如今看来,天下无男子可匹配皇妹,皇妹便自选下嫁,为兄备齐嫁妆便好。哈哈哈……”

    白灵儿:“呵呵呵,皇兄过奖。待天下大定,再想不迟。届时,望皇兄宣灵儿长假,也好慢慢图之。呵呵呵呵。”

    皇帝:“哈哈哈……好!好!届时,为兄宠你就是。”

    白灵儿:“谢主隆恩!嘿嘿。”

    二人大笑,又谈及诸允夫妻,一来二去,便到了太监回来回复旨意之时,二人听得明白,京兆尹也是有备而来,于是,皇帝宣二人同时进殿。

    京兆尹尚不知晓女儿之变,虽然疑心皇帝截下了灵儿,但笃定一时半刻不会有大事发生,毕竟,宫中贵妃几乎一手遮天,皇帝也不管后宫之事,况且此事安排缜密,有四大绝顶高手和近半皇宫侍卫加持,白灵儿马上征战厉害,万夫莫当,没有了赤兔宝马,武功定然不是对手。除非皇帝凑巧知道了白灵儿进宫,宣她觐见,从而暂时脱离掌控,但也无大碍。于是,京兆尹出于事必完全考虑,还是带着近卫高手百人,留在宫门外,约定烟花信号,看到烟花升起,便首先夺门,才仗剑跟随太监入宫。

    当京兆尹看见灵儿坐在一旁时,不免心中不悦,泛酸如吃醋,朝堂内外,本来就他一人可仗剑面见天子,这又来一个,相对来说,他的特权少了一半。但礼节尚不可废,于是大礼拜见,又不情愿地参见靖北公主。

    当京兆尹参见之后,没有得到及时的赐座时,心中大大不悦,也预感到这靖北公主得到的宠信可能超过了自己。等御林军统领参拜完毕,便急着问道:

    “不知圣上宣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朕已全权委托皇妹代朕行事,就由皇妹代言,皇妹所言,皆为朕意。皇妹,有劳。”

    短短两句话,吓得两个半人不轻,一时都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饶是京兆尹是朝堂之上公认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也从未将任何事假手于他。正各自心中忐忑时,靖北公主说话了:

    “二位,敢问,若我不入尔等之流,如何处置于我?”

    统领:“公主殿下!属下接贵妃娘娘懿旨,言说圣上国事繁忙,着贵妃娘娘先行迎接公主殿下回宫,接风洗尘。属下奉旨行事而已,别无他意!公主殿下明查。”

    统领即刻吓得跪地解释,而京兆尹则不以为意,慢慢悠悠说道: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朝堂大臣,三五知己,本是司空见惯之事。英雄惜英雄,结交公主殿下,乃是敬公主殿下雄才伟略,克定北狄,大英雄也。并无他意。”

    白灵儿:“如此可也。敢问京兆尹大人,温酒吟唱,打猎比武,乃是文武结交之道。威逼利诱,假传圣旨,是何之道?”

    京兆尹:“下官属意结交公主殿下,言辞卑微,并无不妥,何来威逼利诱,假传圣旨?”

    白灵儿:“皇兄并未下旨召见,令嫒何故假托圣旨?”

    京兆尹:“此事下官并不知晓。”

    白灵儿:“好。如此说来,令嫒欺君之罪,作为令尊,京兆尹大人依国法,令嫒该当何罪?”

    京兆尹:“呃……依法处之,其罪……当诛,满门……抄斩……然,圣上宅心仁厚,古今明君!必……网开一面……下不为例!我等方感激天恩,以命报效圣上。”

    白灵儿:“皇兄若是昏君,亦或稍不勤政为民,你便早已起事,取而代之了。如今,皇兄若依国法论处,你亦可借机起事,造谣皇帝乱杀无辜,骗得民心。且,竟然恐吓皇兄,若不网开一面,你等群臣便不尊圣上。贼子敢尔!”

    京兆尹被灵儿最后的大声吓了一跳,眼珠乱转:“微臣岂敢,不过私下揣测圣意而已。公主殿下多虑了。”

    白灵儿:“呵,你有何不敢?一个小小侍卫,知我何人,仍颐指气使,欲夺我尚方宝剑,依仗何人?贵妃也?大人也?亦或四大高手也?”

    京兆尹心中暗骂“鼠辈误我!”但表面依旧强装淡定:“公主殿下,宫中之事,下官如何知晓?若殿下疑心,下官可与那侍卫对簿公堂。”

    白灵儿:“呵!大人尽管放心,我已替你杀了他,死无对证。只是,令嫒欲置我于死地,奈何我并无皇兄之仁厚宅心,那四大高手也是有名无实,一并先斩后奏了……”

    灵儿话没说完,又好像说完了,便停下不说了。但京兆尹一直假意卑微,低着头,没答话,也看不见他表情,灵儿便又说道:

    “京兆尹,本职本责乃是保京畿平安,百姓安居乐业。拉帮结派,养兵豢匪,干预朝政,全赖皇兄宠爱贵妃,而你不思报效明君,却携兵自重,欺压百官,意欲何为?如今身带烟花信号,欲夺宫自立也?”

    京兆尹:“你……公主殿下!下官知你勇冠三军,功高盖主,却也不合信口雌黄,污蔑重臣!”

    白灵儿:“我不敢居功,天朝子民,为国为民,理所应当。自然也不必污蔑于你。京畿匪患猖獗,今日亲历,侥幸降之如虎。大人如何推脱?”

    京兆尹:“此乃下官以匪治匪之策,有何不可?”

    白灵儿:“既然以匪治匪,何故劫掠天朝靖北公主?且劫匪狂言,天朝治下,仅尊京兆尹大人之命,皇帝也不行,却是为何?”

    京兆尹:“悍匪无知,公主殿下何必轻信刁民信口雌黄?”

    白灵儿:“呵,人言皆是信口雌黄,唯你便是死无对证。歇斯底里耳。有劳公公,宣贵妃娘娘及四大护卫觐见京兆尹大人。”

    太监一愣,继而施礼答应,然后按词高声宣读。大门开处,五个侍卫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的正是贵妃娘娘和四大高手的人头!

    京兆尹为故作镇定,低着头,并没有回头观看,他明知灵儿是暗讽于他,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准备静静地看这靖北公主还能耍出什么花样。但后面的统领看了之后差点儿呆住,急忙跪地磕头如捣蒜:

    “圣上息怒!公主息怒!属下确实依懿旨行事啊!……”

    白灵儿:“站在一旁!”

    统领扑棱一下起身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而京兆尹感觉不对,弯腰回头看了一眼,继而突地转身,踉跄着跑两步,捧起贵妃人头,惊怒无语,双眼圆睁。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放下人头,又看一眼四颗人头,盛怒之下,乱了方寸:

    “大胆异姓家奴!无知者无畏!可知我一怒之下,便可血洗京城?”

    京兆尹说着,伸手去摸特制的烟花弹,但摸了空。

    白灵儿:“是这个吗?别惊讶,我军中常用。不过,你确定百人便可夺宫?”

    京兆尹:“你……你……”

    白灵儿:“如今相信我所言非虚了?不拼死一搏吗?”

    京兆尹怒极无计,转而生悲,万般无奈之下,颓然跪地:

    “圣上,公主殿下,微臣一念之差,犯下重罪,只求圣上公主,慈悲为怀,莫要斩尽杀绝……”

    京兆尹重重磕头,无以为计。

    白灵儿:“唉,若你执掌天下,同样是为国泰民安、盛世繁华而励精图治,如今圣上亦是如此,你又何必非亲力亲为?九五之尊,天下一人,岂是人人可为的?食俸禄,受君恩,而不思报国,却觊觎帝位,他人如此,你作何评断?如今大错已成,身家性命系于你一身,可愿供认同谋?”

    京兆尹:“公主殿下明断!微臣贪念一生,深渊无底……”

    京兆尹一边忏悔,一边供述同谋,用了近一个时辰,皇帝令太监一一记录,末了,京兆尹画押结束。

    白灵儿:“皇兄,如何处置?”

    皇帝:“皇妹,随你处置。”

    白灵儿:“谢皇兄!京兆尹,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你犯下株连九族之重罪,全因一念之间。但你说的对,圣上宅心仁厚,一代明君,故而,给你三天半晌,罢黜提拔之大小官员,门徒门生,戒其士农工商,从头再来。戒家族子弟,辞官辞位,留下生活用度,其余充公,需账目明细。戒子孙行则为国为民,坐则修身养性。三天之后,你辞官自裁。我暂代京兆尹之职,待圣上钦点新官。如此可也?”

    京兆尹:“谢公主殿下!谢主隆恩!下官……草民谨遵殿下均旨!”

    京兆尹痛哭流涕,头已磕破了。

    白灵儿:“去吧。统领大人,明日校场点兵比武,御林军全员到齐。还要有劳公公,传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前来觐见。公公可派他人传谕。”

    皇帝:“嗯,公公以朕之口谕,令小厮传达,公公传皇后准备家宴,为公主接风洗尘。”

    京兆尹和统领不敢抢话,待太监领旨之后,才又磕头谢恩而去。

    白灵儿:“皇兄,疑惑灵儿竟敢放虎归山是吧?”

    皇帝:“哈哈,正是。为何?”

    白灵儿:“呵呵呵,灵儿名声在外,加之他倚重之绝顶高手亦身首异处,在他看来,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已惶惶如丧家之犬,不再有任何斗志,不再是虎。他虽有狼子野心,但未经实施,若株连其九族,必定引起百官疑惑,从而风声鹤唳,难以安心为政。因百官少有知晓其狼子野心者,不过愤其依仗皇亲国戚之势,欺压百官而已。再者,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未至其时,其子孙必定毫无所知,则其九族徒受无妄之灾,而邻里百姓则更加难以置信其家造反,从而认定圣上乃是暴君。故而,莫若令其自省,假其手清除其属下不法之徒,省时省力省心,而其嘱托戒喻,最是行之有效,朝廷亦免受民恨,此乃仁义之举。另外,皇兄不必担心其举兵起事,但有风吹草动,灵儿便知。皇兄但请宽心。”

    皇帝:“噢,原来皇妹早已成竹在胸,既如此,稍后几位大员如何处置?”

    白灵儿:“从犯从轻,戴罪立功,暂记其身家性命,令其自查自省,半年为期,无功无过,前罪加身,有功折罪。如今,欲远征西夷,正是需同心戮力之时,皇兄可严令其勤政务实,供应备战,若有百姓怨声,定斩不饶。西征之事,皇兄不必过于劳民,灵儿练兵五千即可。西征各处,宜树威而不宜剿灭。塞外鞭长莫及,宜商不宜农,军队驻扎难以自持,可令其番属,暂不宜归化,可徐徐图之,使其自愿归附。民心所向,乃是归附之根本,历朝历代,凡以武开疆拓土均无长治久安,此理也。华夏从未掳掠而疆域渐广,乃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万民如一众志成城之因。从来御敌征讨得民心,倚强凌弱难服众,仁义之师,便是征战而不扰民,征资而不欺民。师,亦民也,故而,民,乃一切之本,爱本惜民,一切顺遂。而民之安否,全赖各部尚书大人之能,若严惩以法,短时无人御民,民则生乱。攘外而内不安,大忌也。皇兄以为如何?”

    皇帝:“为兄以为,大事之计,皇妹无出其右者!哈哈哈……”

    白灵儿:“皇兄过奖!稍后,皇兄可吓他一吓,令其不得辞官,不得自裁,不得懒政,不得欺民,税收不足,以家资抵付。若犯其一,满门抄斩!食了多年俸禄,不作为便想告老还乡,必定也多少有些贪赃,哪有那么美的事?呵呵呵呵。”

    皇帝也大笑。两人又玩笑一样商定怎么捉弄几个朝廷大员,然后便聊一些遴选兵将之事,等待大员到来。

    果然,文官胆小,进来拜见皇帝之后,皇帝隆重介绍灵儿,四位大员便各自疑惑,礼部刑部两位尚书心想,“原来这美少年便是大名鼎鼎的靖北公主,平北大元帅,那腰间必定是尚方宝剑了。圣上允其带剑而谈,可见宠信有加啊!为何突然来京呢?难道他们预谋造反的事走漏了风声?坏了!”想到这里,就不敢继续想了。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皇帝:“尔等食君俸禄,不思报国,可是知罪?”

    一句话,使四位本来刚刚站起的朝廷大员又噗通跪下磕头了,接着,便一个个都知罪了。于是,皇帝依计开始吓唬四位,直到崩溃,才安排事宜。四人千恩万谢,磕头流血,发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皇帝才令其暂寄身家性命,各司其职而去。

    皇帝:“皇妹,一路辛苦,又无暇膳食,天已向晚,为兄以家宴赔罪,为皇妹接风洗尘。走着?”

    白灵儿:“皇兄言重了,灵儿如何敢当。谢皇兄恩宠!灵儿尚有一事相求,便是,战马也是早已饥渴。”

    皇帝:“噢,为兄思量不周。来人,将公主与小将军战马引至宫中马厩,好声照看。”

    侍卫即刻上前解释,早已派人照看,但战马性烈,无人可以上前,已伤了两位士兵。

    白灵儿:“再去引领,不必上前,但言我在宫中吃饭,跟随前来饮食即可。”

    侍卫答应一声去了,皇帝好奇道:

    “皇妹战马如此神奇,必是龙马。待用膳已毕,为兄见识一番。”

    白灵儿:“确实宝马,乃是王爷所赠。战场之上,马与人如同兄弟,久之,便极其认主,且宝马略通人言,嘱咐之后,便可随其自处,不会惹出事端。万物有灵,与其真心相处,便可得其真心回应。”

    皇帝:“嗯,为兄受教了!难怪妹夫于奏章中极力推荐皇妹。为兄亦有些宝马良驹,便送与皇妹,供将士们训导使用,于皇宫马厩中骈死,实乃暴殄天物。”

    白灵儿:“皇兄圣明!灵儿代将士们谢主隆恩!”

    皇帝:“诶——,你我兄妹不必客套,如今身在家中,皇妹尽管撒娇打诨,那才亲近。宫中礼仪繁多,少了些许人情味儿。为兄亦知,战场之上,宝马不仅增强战力,时而亦可救将士一命。况且,宝马良驹本应奋蹄天下,锢于槽枥之间,赏玩罢了,难展其能。便如皇妹,为兄宠爱有加,若喜谁家儿郎,指婚于你,于家中相夫教子,必非皇妹所求。故而,大材,其用异于常理。可是如此?”

    白灵儿:“皇兄明君!盛世有望也!”

    皇帝:“唉,华夏列祖列宗,励精图治者有之,昏聩奢靡者有之,历久不衰,乃是民思一统所致,并非天子一人之功。天子者,暂代天职而已,理应能者上,庸者下。始皇宁灭朝而保边疆,华夏之大智大勇也!历朝历代,明君以己为百姓之仆,而非百姓之主,与始皇异曲同工。改朝换代,而华夏一统,其功帝乎?民也!故而,官者,自以为父母官,谬也,糊涂浑蛋而已。官者,乃如民之长子,需为父母解忧,乃保家安康,此正理也。今日皇妹高见,为兄甚慰,故而委以天下大权。依为兄看来,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非天子之天下,天子,乃天下人委以重任之人耳,无德无能,天下人更替之,便是改朝换代,且天子无论如何亦是无能为力。故而,天子勤政为民乃唯一可行之路。正是,民不知明君苦,只晓昏君奢,为兄亦是无处理论啊!哈哈哈……”

    白灵儿:“皇兄世事洞明,大学问也!灵儿深知皇兄之苦。即便北疆一域,王兄亦是日夜操劳,方得顺利安置百万归化黎民。若无王兄之苦,灵儿便无大北府之稳定后方,即便带回百万黎民,也是一地鸡毛,动乱不堪。故而,灵儿所做乃属创,易也!王兄与皇兄乃属守,难也!灵儿初到京城,便行安内之事,乃是国运使然,非灵儿神机妙算之能。泱泱华夏,民心所向乃是定国安邦之人,并非狼子野心之辈,皇兄可趁此良机,晓喻朝野,必可政清人和,则外可用兵也。”

    皇帝:“嗯!皇妹所言极是!西域各邦,定居者多,游牧者寡,多抢掠而少掳杀,悍匪横行,盖因生计艰难耳,番邦之间亦然,此情不同北狄。便依皇妹前言,创通商之路,互通有无,驻军慑匪,徐徐图之。兽行小邦,灭其首领,设府教化其民,允其通婚百姓,万民同等。天下无一劳永逸之事,华夏长盛不衰,需代代相承,朝朝明君,为兄百年之后,唯有一纸遗嘱耳。而贤臣良将,更兼可遇不可求。似皇妹这般,平北一役,可保北疆千年无忧,盖世奇功,亘古未有,此乃为兄之幸,黎民百姓之幸,华夏之幸!人称为兄万岁,为兄却愿皇妹长生不老,则华夏无忧也!华夏兴盛,可无为兄,不可无皇妹啊!”

    白灵儿:“皇兄言重了。国运使然,没有灵儿,尚有巧儿。嘿嘿。”

    皇帝:“哈哈哈哈……聪明伶俐,乖巧大能,正是为兄心中满分小妹!今日,为兄要多喝一杯!不会醉!哈哈……”

    白灵儿:“明君苦哟!如此高兴亦不敢大醉一场。呵呵”

    皇帝:“是滴是滴啊!未来三日,朝堂地震,为兄怎敢大意。皇妹,几位殿前将军身手不凡,可打打屁股,令其莫再眼高于顶,亦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灵儿:“灵儿了然!嘿嘿。”

    皇帝:“哈哈哈……好,三军之事,交由皇妹,为兄终可放心了!待为兄明日收拾那些古董老夫子!”

    白灵儿:“呵呵呵,皇兄英明!文不可无节,武不可无知,侧重耳。皇兄,明日灵儿帮衬皇兄,免得老奸巨猾者滑过去。”

    皇帝:“哈哈哈……好!这个滑字,妙!哈哈哈……”

    二人谈笑间,已来到皇后的侍宁宫。一番礼仪过后,皇后极力邀请灵儿后堂换装,并赠以珍藏首饰。换装已毕,雍容华贵又貌胜天仙的白灵儿惊艳了所有人,所有妃嫔相形见绌。皇帝又说了一次说过的话:吾妹天人,世上恐无男子相配,便自主下嫁吧,朕也不敢指婚了!

    正是

    保僵卫国好美妇,

    汗颜天下大丈夫。

    攘外安内仗文武,

    打脸朝堂老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