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故人相见
净火圩。
一座占地广阔的三层阁楼。
楼檐呈八角形状,每个角都敞开一扇玉石雕砌的大门。
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有衣着各异的人族,有保留着部分本体特征,没有完全化形的妖兽,还有一些看上去神色桀骜,浑身冒着火焰奇异生灵……
“生意这么好!”
许生二人混在毫不起眼的人群中,跟着进入了仙缘阁。
“那些是火灵族,传闻那条先天火脉化作先天神灵时,由大道规则伴生而出的种族,外貌跟人族相似,习性却差异极大。”
素衣女子对许生提醒道:“在净火圩,千万别招惹火灵族,火灵族伴火脉而生,天生便能亲近天地,天赋超越人妖两族,即便三大王朝,也不敢得罪火灵族。”
许生点头:“火灵族与你所说的机缘有何干系?”
“净火圩的火脉被火灵族当作生存之地,那人陨落之地就在火灵族境内,搜寻机缘很可能会惊动火灵族,而火灵族必然有渡劫境生灵,甚至有渡过六九之劫的存在。”
“你原来打算怎么做?”
许生心里清楚,素衣女子把情报调查得如此详细,肯定早已准备好了计划。
素衣女子道:“火灵族喜好奇异火焰,再过几天就是该族的祭祀盛典,若能投其所好,奉送珍稀奇特的灵火,必能获得该族好感,便于行事。”
“我先前寻遍火土各地,收集了许多火种,听闻大豐王朝有一只黑焱虎,血脉虽然比较普通,黑焱兽火却是异常罕见,故而遇到了你……”
说到这儿,素衣女子眼神忽然有些幽怨,心里面充满了悲凄之感。
火灵族祭祀盛典十年一度,正好是净火圩下火脉爆发的周期。
为了这次机缘,她足足准备了三年之久。
翻阅典籍,制定计划,收集异火……
付出了多少心血?
可谁能想到,堂堂仙门弟子,在这种穷乡僻壤抓只野妖,居然会阴沟翻船。
现如今,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一切,全都给了别人做嫁衣。
而且她还得祈祷对方言而有信,获得机缘后能够放过自己性命。
难道,这就是修行道路上的劫难……
一念及此,素衣女子竟对修行之道隐隐明悟。
一道玄妙的气息萦绕心间,被禁锢的灵力和气血都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
“嗯?”许生诧异地看了素衣女子一眼。
素衣女子面不改色:“火灵族盛典开启之时,我等可以趁机混进火脉,不出意外的话,那处机缘就在火脉深处。”
“你想去?”
“我特意修行了一门探测术法,你一个人去不一定能够找到。”
许生笑了笑:“那就听你的,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
“感悟劫气的机会虽然难得,可一旦炼化劫气入体,便只能马上凝结顶上三花,自此道花品质难以易改。”
闻言,素衣女子娇躯一颤,面色变得沉重。
“如何抉择,自思自量!”
丢下一句话后,许生便自顾朝前走去,迎上接待的侍者。
“请问客人需要什么帮助?”
仙缘阁侍者都是妙龄狐女,容貌娇艳妩媚,声音软糯悦耳。
“我想买些情报!”
许生直接开门见山,也没遮掩面容,这鬼地方谁会认识他。
狐女立马会意,浅浅一笑:“客人请随我上二楼,二楼有密室可以详谈。”
“好!”
许生微微颔首,跟随侍者的引领朝着楼梯走去。
素衣女子没有犹豫,修为被封的她别无选择,立即跟上了许生的背影。
刚欲上楼的许生脚步一顿,忽然听到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金炎兄弟,下次有需要一定要再来找我,我绝对给你最优惠的价格,保证比其他人的便宜一大截。”
“若有什么好东西想要出手,也都可以交给我,肯定让你满意而归……”
抬望眼,一具肥硕的身躯映入眼帘。
对方的目光同时看了过来。
“是你——”
惊愕的叫声徒然响起。
一刹那,无数念头在许生脑海中一闪即逝。
下一刻。
四变灵力暴起,附着在手臂上演化出五色灵光,脚下刚传出轰鸣爆破,许生的身形便已随拳印轰击而出。
轰隆!
两团交织的炽烈灵光包裹了两人的身影,碰撞产生震荡使楼梯全部炸裂,四周到处都是飞舞的碎屑。
咔嚓一声!
千尊宝手腕上佩戴的金色手镯断裂成两截,护身法器报废的瞬间,他又看见对方箕张的五指如利剑般朝自己面门袭来。
“且慢!”
千尊宝急忙开口叫道。
许生直接无视,既然决定动手了,那就不能给他说话的机会。
一爪抓空,另一只手结成剑印,五色剑光从指尖绽放,斩向肥厚的脖颈。
千尊宝面色一变,挥拳迎了上去。
一旁的狐女终于反应过来,口中发出惊恐尖叫。
“贼子住手!”
“都别过来,快去请阁主大人!”
千尊宝面色潮红,被震得气血翻涌,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许生眉头一皱,体内灵力顷刻间沸腾起来,一抹道韵在掌中凝聚呈叶片形状,晶莹叶片上五色流转,煞是绚丽。
旋即,许生双手掐诀,叶片上浮现出千尊宝肥硕的影像。
“大哥饶命!我不会说出去的!”千尊宝仿佛被掐着嗓子般叫喊。
许生目光冰冷,口吐气机:“坠福!”
五色光芒流逝,叶片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黄。
千尊宝咳出一大口血,彻底色变:“别!我……”
铮——
剑吟声蓦然响起,令人窒息的杀机降临。
“干你孃啊!”
千尊宝忍不住破口大骂,仓促间朝身后扔出了一枚金色铜钱:“落!”
偷袭的飞剑竟然瞬间失去控制,像喝醉了一样掉落在地上。
仙缘阁内的众人被剧烈的动静吸引,目光纷纷投注而来。
“竟敢在仙缘阁动手,此人是谁?”
“好精纯的灵力,这剑光气息竟如此凌厉!”
“那叶片是何法术,看一眼竟感觉心惊肉跳,此子真的只是四变灵力么?”
“肯定是假的,我灵力蜕变了五次,他的灵力威压比我还强大!”
“啧啧,这是有多大的仇,才会不死不休啊,不过凡尘境就敢在仙缘阁闹事,难不成是哪家仙门弟子?”
一众顾客议论纷纷,许生心头却十分急迫。
动手到现在已经过了三息,对方只是吐了口血,飞剑偷袭都杀不掉。
而方才有侍者离去,那位阁主必然是渡劫境修士。
随时都可能降临。
顶多再过十息,兴许连逃跑的机会都没了。
许生眼神一沉,这家伙必须死!
一旦五仙山余孽的身份曝光,自己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一口浊气吐出,许生冰冷地看向千尊宝,一拳将其锤得连连暴退,瞳孔中的杀气几乎溢满。
两人四目相对,千尊宝当场打了个寒颤:“你……你想干嘛?我没招惹你啊……”
呼!
沸腾的灵力开始燃烧,许生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五色流光萦绕周身,一股玄妙的道韵弥漫出来。
对面,刚站稳身形的千尊宝嘴角一抽,心中有千般苦楚难以言说。
明明上次看见时,这该死的家伙还弱不禁风。
这才过了几天,居然凶猛得一塌糊涂,比他曾经遇到的那只神兽幼崽还要难缠!
他知道对方为何会突然向他下杀手。
五仙山已经覆灭,五仙山弟子的身份便成为了一种催命诅咒。
对方害怕自己将其身份泄露。
其实千尊宝很想说这是一个误会。
奈何,这丧心病狂的畜生一心就想杀他灭口,根本听不懂人话。
关键还尤其阴险!
一柄破飞剑就把自己的底牌逼了出来。
眼看许生身后浮现出的道韵身影,千尊宝头皮发麻地咽了口唾沫。
他见识过五色仙经的恐怖威能,那位老仙人凭借重伤之躯还能以一换二,无愧为一方巅峰仙门的底蕴传承。
即便此人只是领略皮毛,但配合上那变态的灵力,真打起来的话,他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一瞬间权衡完利弊,千尊宝立马开口喊道:“道友且慢,且听我一言,即使你用上拼命的手段,也不可能一击杀死我,我身上还有护身法器,完全可以支撑到让我把话说完。”
“我对你没有丝毫敌意,仙缘商会只做生意,不掺和任何因果,所以你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泄露半点,今日权当作一场误会……”
许生一声不吭,身后虚影逐渐凝实,五色光芒璀璨夺目。
无形的威压令全场寂静无声,一双眸子似乎欲要睁开。
千尊宝眼睛泛红,咬牙切齿:“我以仙缘商会的名誉发誓,绝不因为今日之事以任何方式找你的麻烦,我仙缘阁渡劫境修士马上就到了,咱们没必要鱼死网破!”
许生身上燃烧的灵力缓缓停下,冰冷的目光看向千尊宝:
“再发一遍道誓,以你自己的名义!”
千尊宝立即划破手指,以鲜血刻画道誓符文:“我千尊宝发誓,方才所言若有半分虚假,定叫我渡劫时生死道消,大道不得寸进半步!”
许生身上的灵力彻底收敛,身后五色虚影也逐渐消散,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友善的笑意:
“原来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是在下孟浪了,在此向千宝道友赔罪,还望千宝道友多多见谅。”
千尊宝脸皮轻轻抽搐,挤出一丝微笑回应道:“道友哪里的话,我等也算是老相识了,没想到居然在此还能相见。”
“哈哈哈!难怪我第一次见到千宝道友时,就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看来当真是缘分啊!”
“道友所言不差,他乡遇故知乃人生喜事,咱们上楼详谈如何,相信道友心中应该有诸多疑惑,我刚好知晓一些……”
“那便劳烦千宝道友了……”
上一刻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弭于无形。
两人仿佛真的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给旁人一种无比和谐的感觉。
仙缘阁内的众人看到这相谈甚欢的一幕,皆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
不多时。
仙缘阁二楼,一间素净古雅的厢房内。
“来,许道友,我敬你一杯,恭喜道友脱离樊笼,逍遥自在。”
许生微笑着举杯回应:“多谢千宝道友!”
说罢,看向坐在其旁边的黑衣中年,揖礼道:“今日多有冒犯,还望阁主大人勿要怪罪。”
黑衣阁主笑了笑:“既是尊宝公子的朋友,今日之事便是一场误会。”
闻言,许生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千尊宝:“当日便觉得千宝道友身姿非凡,却不曾想竟是仙缘商会的大人物。”
“许道友说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真要是大人物,又怎会来这种灵气荒芜之地做生意。”
千尊宝笑道:“倒是许道友你,几日不见,道友修为之精进,真是令在下羡慕不已啊!”
许生饮了口酒:“大难不死,得了些许机缘,不足一提。”
“呵呵,许道友所谓的不足一提,若是流传出去,不知会让多少人瞠目结舌……”
吹捧谈笑间,推杯换盏了几轮。
待到酒足饭饱,许生看向身旁的素衣女子,道:“我与千宝道友有些私事要谈,你先出去等我。”
坐如针毡的素衣女子如蒙大赦,朝三人告礼一声,便随着侍者离开。
千尊宝也是面色一肃,对黑衣阁主道:“阁主有事就先去忙吧,这里有我陪着许道友便可。”
黑衣阁主带着几位狐女侍者一同离去。
屋内只剩下许生和千尊宝两个人。
“五仙山方才覆灭,许道友不仅修为大进,更有美人相伴,当真是恣意潇洒!”千尊宝率先开了个玩笑。
许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千宝道友应当知晓我想问什么。”
千尊宝放下酒杯,眼神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许生:“道友所求我当然知道,按理说咱们一见如故,道友的事情,我本应义不容辞。”
“不过嘛,这交情归交情,我是一个商人,仙缘商会也是做生意的地方,我也不好破例啊。”
“千宝道友的意思是……”
“其实也简单,关于五仙山,甚至是归墟的情报,对仙门而言或许并不算什么。”
“不过这些信息于凡尘境散修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千尊宝缓声道:“通常,我仙缘商会贩卖的情报,主要有两种方式,道友可以出价购买,也可以同样用情报换取。”
“那道友欲作价几何?”许生问道。
“……咳咳,归墟内发生的事情干系重大,便是一般的渡劫境也没资格知晓。”
“不过凭借咱们的情谊,我也不要道友高价,一件极品灵器如何?”
见许生皱眉,千尊宝眼珠一转:“许道友别误会,这真的是友情价,实在是归墟一战涉及太深,甚至包括某些不可言说的因素……”
说到这,千尊宝点到为止,顿了顿道:“道友若是觉得太贵,也可以同样用情报换取,只要有价值的信息,都可以立下道誓作为交换。”
许生目露沉吟。
“其实,我对道友如何离开归墟的际遇颇感兴趣,道友若是不介意,不妨以此交换。”千尊宝竭力掩饰眼神中的热切。
许生当即瞥了他一眼。
千尊宝笑容自若,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良久。
“我知道一场机缘,就在这净火圩之内。”
许生的话刚出口,千尊宝脸色笑容一滞,神情惊诧地看了过来:“你也是为了机缘而来?”
旋即面露恍然:“是了,是了!”
“若不是为了机缘,谁会无聊到跑这荒芜之地来受罪?”
“看来道友身后也有大能之辈指点,怪不得能安然离开归墟,还有此惊人蜕变!”
千尊宝凝视着许生,一副我已经看透了你的表情。
许生面无波动,心头却同样惊讶。
这胖子居然也知道机缘之事?
素衣女子千辛万苦寻找出来的线索,被仙缘商会的大能一下子指点出来了?
难不成有天机演算的神通?
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千尊宝道:“凤麟洲的仙司牧场入口有五个,其中两个是绝地,其余的几个,一个在凤凰宫,一个被三大巅峰仙门共同持有。”
“最后一个入口,就在这片荒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