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

    宁雪昭慢慢摩挲上他的被角，感知着手掌心中织物的柔软。

    “我会懦弱，也会自卑。”

    “但因爱人而勇敢，因爱人而迸发生命。”

    “你给予了我长出刺的原由，便值得我长满逆鳞保护你。”

    顾北缚趁着说话的间隙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铺满两人的距离。

    她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将话说开。

    生活不是剧本，没有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线，也没有那么多情难自抑的表达，更没有难以说出口的情爱懊悔。

    爱向来都是勇敢者的游戏。

    如果他愿意和她吐露心声，或许她还愿意接受他一次呢？

    不过，不是现在。

    他要去西北了。

    “什么时候出发？”宁雪昭问了一个废话。

    “年后。”顾北缚也没觉得不耐。

    “很远，很久。”

    宁雪昭叹息着从袖子里拿出了那瓶绝世的金创药，抖落出瓶盖，一点点洒落在手指上。

    棕褐色的粉飘若尘烟，夹杂着浓浓的苦草味。

    这是太医院每年上供的绝品金创药，药效是大宋独一份，更有化骨迂肉的功效。

    “别动，我给你上药。”

    顾北缚乖乖的趴着，顺手扯下一片遮盖在背部的软被。

    “我没有如此强大的国家情怀，更没有舍身取义的伟大胸襟。”

    “我只知道，守住西北，才能守住你。”

    白皙的手指轻柔的碾过指尖粉末，轻柔的点涂在那错落血痕的背上。

    “那还是很伟大的。”

    “我想要你等我班师回朝那一日，再夸一遍我伟大。”

    顾北缚眸子笑的亮晶晶，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精神气，杂乱无章的发丝随意耷拉在背部也不显得乱糟糟。

    微细的发丝打在鼻梁上，反而有种凌乱美。

    真是疯了，她竟然能在这个关头还要称赞顾北缚长得帅气凌人。

    “过几日，陪我去沉于叔墓前敬他一杯酒吧。”

    “过年了，也没个血脉至亲能看望他…”

    说着说着，宁雪昭不自觉埋下了头努力憋住眼眶的泪珠。

    顾北缚看着眼前的姑娘红了眼，着急忙慌的想要爬起身擦眼泪。

    “我的错，我的错。”

    贸然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刚刚止住的血又从伤口重新蔓延了出来，流淌了满背。

    “我没有资格替他说原谅，你亲自去给他道歉吧。”宁雪昭任凭顾北缚一点一点擦去泪珠，盯着他多情的眼眸。

    “好。”这件事，他本就满是愧疚。

    一连过了半月，顾北缚身上的伤也算是好了许多，开始大面积结痂。

    半个月来，宁雪昭为他端茶送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有时夜里发高烧甚至都是衣不解带。

    偶尔烧糊涂了，顾北缚都幻想着宁雪昭是否也是喜欢了自己，才对他这么好。

    宁雪昭喜穿粉裙。

    至少三个月前是的。

    但是现在，宁雪昭更多穿的是白裙。

    简单的白色宫装，只让绣坊的工匠加上几道鎏金的丝线点缀，清冷至极。

    宁雪昭真的不一样了，甚至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以前的宁雪昭总是坐不住，像个泼猴般到处跑到处躺，一身娇俏的粉裙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和谁都能玩的一起。

    而现在安静端着药的宁雪昭，却反常的在他府邸里安安静静住了半个月。

    不吵也不闹，什么也不玩。

    偶尔无聊了也只是去书房中翻来两本书看着消遣日子，或者摆上一壶好茶一盘孤棋，自己与自己对弈一下午。

    顾北缚只觉得心疼。

    分别前的两人都有种超乎常人的默契。

    宁雪昭知道顾北缚需要安安静静的陪伴，给予他最后岁月静好的美好记忆。

    顾北缚也知道宁雪昭不会喜欢他，只是她向来重情重义，不会弃他孤单于不顾。

    马上人就要离开了，滞气什么呢？

    还不如趁着温存的时刻感受体温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