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小姐:爱人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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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我和邪恶的他们

    这些日子我困于情爱,困于未来,像所有22岁的人都经历的事情一样。

    我时常感到痛苦,感到精神被割裂,感受内心道德的审判,诸多的思考,取舍都在折磨我,摧毁我,但我跳脱出来的另一个精神人格却始终认为我的人生从未这样完整过,这些被自我不屑的闲暇时光里的挣扎,正在被本我的所有所接纳。我不为自己有过的不合常理的想法感到可怖,也不为看起来庸人自扰的感情所羞愧,即便这最后就是一场大梦,我也认可它完整了我的青春。

    多年以后我或许根本不会记起来这段文字背景下发生了什么,那个我如今在乎的人叫什么名字,他会被模糊成“某个人”,我会将第一家面试的公司名字记错,但并不妨碍我今天如此感激今天。那些离开或者错过的人站在看似正确的道路上等着我,如今我完全踏上了一条错道,我才知道原来我不只有一条道。当我意识到我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并不高尚。我接受了我的虚伪,我对世人甚至是自己的谎言,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只是社会上的枷锁。

    为了不进监狱,很多我想做的事情没能亲手做,但我这一刻解脱了,从世俗的规则里面逃了出来。我的呼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顺畅。

    天真的我和邪恶的他们

    他知道他爱上我了吗?我看见他从他自以为是的爱里伸出了一寸指的长度。墨色微光里,我对着屏幕里几乎完美的侧脸思索,他到底是不是我世俗的追求。

    一场有预谋的谎言,没有人对着我撒谎,但是所有人都不诚实。从我收到那一张截图开始,我就进入了一场旋涡。我被暗地里议论,成了女人眼里的笑话,男人眼里的憎恨。我明白跟他走得近会招来嫉妒,我也知道所谓的好友喜欢上了他。只不过我没想到黑暗来得这么快,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那张截图里面的话并不完全是断章取义。我那些讨巧话里夹杂了几句真心,我确实瞧不起他们,甚至有些鄙夷,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如此。廖登恨我孤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便察觉他妄图改变我,打压我的气焰,即便他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和我友好相处着。

    其实我并不在乎这些,男人的记恨也好,女人的嫉妒也罢。明明一无所有却被人认为占尽先机,所以被算计我也并不十分在意。

    于是我怎么办?我选择了沉默。

    树欲静而风不止,事实证明避世的方法没有多大的用处。

    我被麻烦找上门来,许采婕跟我说她喜欢上了李程。

    实在是太不巧了,偏偏这个时候我跟李程有了天然的壁垒。她选择了李程,与我这个所谓的知心好友道了别。我不恨她,也不怪她。那些所谓的误解在折腾之后逐渐烟消云散,我不想参与到这一场低端的游戏当中。我熟知世界的残忍,被人误解的时刻实在是多得让我生腻,像李程那样的耀眼货,从一开始就是个麻烦。

    真相不过是李程将我视为玩物,于是将我推在众人面前当了靶子,将我的话截了出来当成斗牛面前那块红布,他不在乎后果如何,更觉得我无可奈何。那样光辉的人背后总是会有一些让人侧目的阴暗面的,算不上是谁早有预料,人性本就如此不是吗?

    在得知许采婕早早喜欢上李程之后,我才煞有其事地去质问他。李程装作无知将我搪塞了回来,我想,那是他当下最好的处理方法。总比一开始就狡辩好,我只是忍受不了别人对我撒谎。

    “无心的吗?”我揣着答案故意这么问他。李程并没有廖登说的那样虚伪,他很快认了错。

    投降了,那就找下一个人吧。

    到底是哪一天晚上我也忘记了,我只知道许采婕将我单独叫了出来。我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她的瞳孔放大又紧缩,她的嘴角有些抽搐,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锁。她没有对我撒谎,她确实喜欢上了李程,程度比她语言形容的要深得多。我是怎么察觉的?因为她甚至对我表示嫉妒。我觉得好笑,也许在情人眼里,心爱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厌恶,也是特别关照。她问我能不能感同身受时,我只轻轻点了头。她问我要一个解释,我把手机给了她,看完聊天记录她果然很气愤,愤恨地看着我,质问我为什么背地里说她难听的话。我记得她的眼睛,因为睁得很大红血丝看得很清晰,眼白有些发黄,可想而知她最近都休息不好。我忘了她说的什么指责我的话,我很欣慰她没有撒谎。

    那么,这一局到了我投降。

    于是在她说出那句“把他删了”之后,我便点头了。

    我把话原封不动地发给了廖登,对于我给出的承诺或者奖励我从来说一不二。我做好准备把廖登删了,给出了一点铺垫,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吧。

    午夜12时34分,从楼梯间里回来后才察觉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午夜来临,属于夜行动物们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新消息,是他试探地问我认不认可许采婕说的那些话,我想要一句足够完美的话来将天真扮演下去。可惜语言总是那么匮乏,我找不到完美的句子。就像我找不到完美的装扮来饰演天真。我总是太早知道一些事情,就像演员提前知道了剧本,十集二十集之后自己是个反派,知道自己现在的真心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主角团的信任,那还要怎么演?怎么演都有痕迹。上帝是明智的,它不会把最终剧本透露给任何人。于是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是主角,所以义无反顾地演下去,人类才得以生生不息。

    我翻开下一页。“现在可以说了。”廖登又发来一条新消息。剧本更新了。

    原来还有一个第三人。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清宫戏里面的辛者库的洗脚婢,成了揭发位高权重者的关键证据。

    我对这个人没印象,我这么回复他。其实我想起来一些,她是许采婕认识的人的某一个,一团东西里面的某一只。我记得她好像很爱浓妆艳抹,18岁的年纪脸上有38岁的妆。这种人常常因为审美太差被我忽略了,以至于我需要廖登反复提起一些场景才能将名字对应上她的脸。

    但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吗?我这么问他。

    L:当时就是她在群里把截图发出来的,然后我找的你。

    你不是说那是在别人的群里发出来,然后她们谁才问起来吗?

    L:不完全是。

    那么,当初我问你是不是李程先大肆传播你为什么要肯定?

    L:因为我觉得他虚伪。

    你这句话是逃避还是解释。

    L:是阐述。

    我来总结一下吧。

    1.当初我去找他要说法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事实上他是无心的。

    2.是这个女的故意模糊了一些信息然后让所有人都误会了我。

    你们有一个五人的群专门用来聊八卦。

    3.这个女的将这张截图发了出来,你察觉之后给我发了消息。

    与此同时,在五人群里聊得不尽兴之后她干脆把事情发展到了两个学院的群。

    里面有李程他们的人,也有你们这边的人。

    于是因为那张暧昧不清的截图我被误解成挑拨离间的人,所有人都开始审判我。

    4.因为看见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你害怕被孤立,所以你隐瞒了这个人的信息。

    L:是的……

    那为什么现在又不继续撒谎呢?

    L:我从来就没有对你撒谎。

    我曾经跟你说过,人类最完美的谎言,就是掩盖一部分的真相。

    L:你好像比我想得要聪明。

    你讨厌他。为什么?

    L:为什么?哪有为什么。因为我是只阴沟老鼠吧。

    L:你总是太天真了。你跟我说“所有人都很好”,我很讨厌这句话。

    L:我想要让你认识邪恶,告诉你世界并没有那么单纯。

    我看着他回复的话,想起来人类世界中有一类人,看见可爱的宝宝总是忍不住掐一把。廖登有轻度的暴力倾向,精神上的。现代人谁都有些心理疾病,不难理解。在我发现他想重建我的世界观的时候,我想他的诊断书上应该再加上自我意识扭曲和抑郁表现。

    但他不应该撒谎,因为这样一来,我不得以进了旋涡。

    他开了金手指,把事情停在了自己想要暂停的地方。

    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便是只有他一个信息源。

    这一切失去了我的掌控,我以为自己清高,孤舟在无边际的海,结果却有人掌了我的舵。我不想报复他,让他声嘶力竭地在我面前道歉。自然也不想放过他,因为他侵犯了我的领地。

    天平没有倒向我这一边,我没有立场指责他,因为话确实是我说的;也不能像个疯子一样,时隔两个月再将这件事情闹个天翻地覆;也许我应该以牙还牙将他的话传个遍,让世人看看他的丑陋,但是其他人呢?她们会得到赦免,甚至有一个新的笑话看,没有人无辜,也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受罚。

    仿佛来到了一盘死局棋,他等待着我叫和。

    这样的对弈让人心力交瘁。棋局到最后,仿佛弈无可弈。

    不求输赢,主动叫和,和即为胜;若为求胜,被和则输。

    人在现实里面需要一些天机,就像下棋,需要神之一手。当我察觉你无可救药地爱上我的时候,这一场游戏就换了规则。

    我很感谢那天朋友拉我出去吃饭。意识到自己被诓骗利用之后我显然有些没缓过来。廖登跟我说了很多话,泄洪一般的摊牌,一句一棋子,逼着我求和。

    他跟我表露自己察觉到李程在光影下看着我,看着我们那种幽怨时心底的舒畅;他注意到他的不甘,李程眼神里被加重罪名的冤枉;他发现李程开始不加掩饰地讨厌他,让他更加得意;他说他恶趣味的唤了一声“晴小姐”,看着李程气得牙痒痒,他觉得有趣,也觉得解恨。我问他恨在哪里,他坦白是自己比赛输了不服气。

    柏油路小道的夕阳热吻着山边,我听着不久前才开始亲热的朋友给我讲她今天遇到的笑话,拿出120分的热情回应她。我临摹着世人眼里的良善,感受午后的热浪。她讲得逐渐有趣,她故事里的那个中年男人实在是奇葩又好笑。母亲说我骗不了她,爱一个人会发现她的真假。记忆里,我幼时的谎言她没有揭穿,她没有憎恨我庆幸自己的弟弟没有出生,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肩膀不要僵硬”。母亲给我下了天谴,时至今日,谎言带来的悔不当初依旧不可弥散。

    也不知道是不是造化弄人,她的不幸换生了一个幸运儿。

    听着她的遭遇,我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感慨于世人的多样和她可爱的反应。

    微风拂过叶稍,汽车来来往往在一旁的大道上喧闹。早些日子听说这条道上的有学生闯红灯发生了车祸,经常走这一条路的司机都不得不谨慎地按喇叭。摩托车的哔声在我耳旁响起,抬眸对视的瞬间,我意识到天平偏向了我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