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这话一说出口，就感觉整个人瞬间轻松了。

    她抱起哭得眼鼻都红通通的程淼淼，冷静地看向赵老太，重复了一遍：“我们分家吧，既然娘管不来淼淼，那就我自己来管。”

    程二郎顿时浑身一震。

    赵老太听到这话则是气得的半死，直接道：“你想都别想！”

    跟着走到门口的钱氏等人则是心头微颤，没想到分家的话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她们早就把分家的主意打到叶宁身上了，她是个疼女儿的，肯定忍不住赵老太整天打骂三丫。

    但她们想到的也是秋收之后再提。

    家里稻子什么的还没收呢，二郎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怎么也得让他收完田里的稻子再说。

    可现在也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程五郎也没想到会因为他吃了一只鸭子，家里就开始闹分家。他有点发愣，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劝道：“娘，你别动气。”

    “二哥你劝劝二嫂，不就是鸭子吗我这就去买一只来赔给三丫。”

    “赔什么赔！那点肉还不够塞牙缝的，你吃就吃了，难不成还要专门给那丫头片子烧只鸭子吃吗？她想的倒是美，做梦！”赵老太啐道。

    程二郎攥紧了拳，咬着牙道：“娘，我要分家。”

    叶宁忽地转头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她看见了他眼底的痛苦和挣扎，很快就抿着唇不再看他，她不想改口。

    凑热闹的大娘们听到叶宁开口的时候只以为是气话。

    但听见一向老实木讷的程二郎都开口了，立马就反应过来他们两夫妻这是真的想闹分家，赶紧招呼着人去田里把程家兄弟都喊回来。

    程二郎呼出口气，让人帮忙去喊村长来。

    赵老太没想到自己的二儿子竟然会主动提出分家，气得脑子都嗡嗡的，她狠狠地瞪向叶宁，挥着细竹条骂道：“是不是你怂恿我儿子分家的！你怎么这么贱啊，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你就非要闹散了这个家是吗！”

    叶宁脸色难堪，咬着牙。

    只伸手紧紧地捂住淼淼的耳朵，不让她听到那些污言秽语。

    “娘，你别再说了！”程二郎挡在她的跟前，皱着眉，粗声道，“这事是我的主意和阿宁没有关系，是我想分家的。”

    他狠了狠心道：“您要打要骂就都冲着我来，今天这个家必须分了！”

    赵老太气得眼前一黑。

    …

    程家兄弟听到消息就赶紧往家里跑。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就发现村长和里正都已经在院子里了，顿时心里一个咯噔，连他们都喊来了难道二郎他这回要来真的？！

    几人刚到，就被各自的媳妇拽了过去。

    程大郎挨个喊了人，这才看向站在对面的程二郎一家。

    脸色顿时沉下来，道：“二郎你发什么疯呢！爹娘在不分家，你现在提分家是什么意思，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是吗？！”

    程二郎道：“大哥，我没发疯。”

    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爹娘，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开口道：“爹娘，本来今年就给五郎议亲后就可以分家了，是他赌钱把家里攒的钱赔光了，这才没分成。”

    “你还把事情往你弟弟身上推，你还有没有脸啊！”

    赵老太立马火冒三丈。

    程三郎本想开口说些什么，还没说就感觉腰间被人用力地拧了一下，低头就看见孟氏瞪着他，大有他开口就继续拧下去的意思。

    程淼淼两只小手揽着叶宁的脖颈，乖乖地趴在她的肩上。

    圆润水雾的眼睛泛红，连鼻尖都哭得红通通的，光是趴在那儿缩起来的小背影都能让人心疼，更别说她那可怜巴巴地委屈模样。

    村长过来之后就问清了情况，心里直骂赵老太荒唐。

    她偏心眼疼小儿子，就能这么作践自己的孙女吗？程五郎吃了三丫抓到的野鸭，赵老太没想着让五郎道歉，反而倒打一耙！

    居然连程家不是三丫的家，让她滚出去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这不是说出来寒二郎他们的心么？

    程二郎将叶宁娘俩牢牢地挡在身后，咬牙道：“今天这件事根本就不能怪淼淼，她也姓程，娘你就算再偏心也不能这样打她骂她，她才不到五岁。”

    “谁家的丫头片子这个年纪不给家里干活的！”

    赵老太啐了声，骂道：“她是镇上的大小姐么，还要老娘来伺候她不成！”

    钱氏也忍不住道：“就是啊，我们谁在家不要干活的啊，这个年纪都该洗全家的人的衣服了。”

    就为这事闹成这样，真是大惊小怪。

    其他人也纷纷对着他指指点点，哪有就因为这种小事而闹分家的，围观的村民七嘴八舌地都在劝程二郎不要冲动，分家可是大事。

    里正脸色很黑，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板。

    众人立马就安静下来。

    里正看了眼骂骂咧咧的赵老太，又看向程二郎问道：“现在村长和我还有大家全都在这里，二郎你就说说你为什么想分家吧。”

    赵老太不忿地道：“还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那个狐媚子教二郎说的！”

    叶宁难堪得咬紧了嘴，抱着小孩的手瞬间收紧。

    程淼淼立马挺直身子朝着赵老太瞪过去，奶凶地朝她龇牙。

    指着她告状道：“阿爹！她又骂阿娘！”

    程二郎胸腔里满是愤怒，愤怒中又夹杂着苦涩。

    他朝着里正和村长拱手不伦不类地拜了拜，苦笑道：“一来是大家住在一起难免有吵架的时候，容易伤了彼此情分，大家变得跟仇人一样；二来是家里孩子多了，房子总要住不下的。”

    “这第三点，我和阿宁每天起早贪黑又是编筐又是编穗子，卖的钱全都给家里买了吃的用的。”

    说到这儿程二郎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回头看了眼两眼通红的叶宁，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将她牢牢挡在身后，叹气道：“这些年爹娘你们是怎么对阿宁和淼淼的，你们心里也清楚。”

    村长扫了他们一眼。

    “确实，你们也到了该分家的时候了。”

    十几口人住在几间屋子里，大的小的住起来都不方便。

    小周氏连忙拽着四郎，咬着牙道：“我和四郎也觉得人多了不方便！”

    她这一开口，程家兄弟几人的心瞬间变得浮躁起来。

    赵老太立马对她怒目而视。

    村长扫了眼程家这一大家子人的反应，看着他们脸上蠢蠢欲动的表情，心里有了底。

    他低下头和里正说些什么，里正就站出来，沉着声音说道：“老程，你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既然二郎铁了心要分家，那就每个人都问一遍吧。”

    程老头握着旱烟杆，满脸的皱纹都褶了起来。

    “大郎，你们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