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冷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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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荒凉后山

    “约我?你还是直接去吧!”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可能走在一起!”

    小伙子握紧了马鞭,看了看楚琼的脸色。

    楚琼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眼角里只有苍茫和萧索。

    马车跑了起来,雪也忽然停了,长街上盖着不薄不厚的雪片。

    雪没有在长街的车马辚辚里飘忽着,雪在宋景的尴尬里忽然听了。

    他本想在有雪的中午和楚琼一起去楚业群的小酒肆。

    因为楚业群坐在门口,正远远的朝宋记钱庄看着。

    朦胧里他的脸很舒柔,与最后飘落的雪花一样。

    静静地躺在了雪地上。

    红拐杖,瘸子,门口。

    他依然在同宋景交换着脸色。

    一个是轻松,一个现在确是惆怅。

    自己送的一坛几十年的女儿红,还有一半只羊,还在楚业群的桌案上。

    宋景停止了惆怅,他的脸色很寂寞,寂寞的如同长街的后上一样。

    陆小佳的脸色也不一般,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父亲陆空遥竟然会杀害了孟秋羽。

    他跟在宋景的身后,脚下的雪地很柔软。

    但却比原来的坚硬,比他陆家院中的雪更坚硬。

    马车上了长街的后山,旗杆在上午的冬风里摇晃。

    旗杆是白的,旗帜也是白的。

    在后山的山腰上,可以看见更白的旗帜在飘动。

    小伙子赶着马车,赶车人依旧是他,只不过换了乘车人。

    白衣人,红衣人。

    一对丽人,载着马车,蜿蜒的驰行在后山上。

    风景如画,边城如玉。

    阳光终于冲破了封闭的云层,如刀刃一样割开了厚帐。

    雪闪耀在闪腰上,晶莹在山顶中。

    松楸迷蒙,雪如白雾。

    到了山顶上,有一块大的空地,非常的平整,平整的如铺着地毯一样。

    上面有一座石亭,石亭旁边有一条石阶,石阶不是很宽,但铺设的很讲究。

    楚琼和白殷殷走上了石阶,马车与小伙停在了石亭旁。

    可是石亭的后边竟然也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还插着小旃旗,上面写着韩字。

    薛一龙却出现在了石阶上,还有二公子,长的象金刚一样到底韩果。

    当白殷殷在丛林里的一块平地里,看见孟香羽的墓碑时,却也看见了薛一龙和韩果。

    “薛大叔,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石亭旁没看见马车吗?”

    “原来是韩二公子的马车!”

    “我上来也是为了看我一个兄弟的,烧了几炷残香后,便来看看孟夫人!”

    “原来这样,难道薛大叔跟孟夫人有过交往?”

    “至于交往,并没有!”

    薛一龙看了看楚琼,又看了看一脸忧伤的白殷殷,叹了口气道:“我们也该走了!”

    楚琼看着薛一龙走下了台阶,韩果跟在薛一龙的身后,就象一座上在往下滚着。

    “母亲!”

    白殷殷的眼泪飞了起来,她原本一直压抑的胸脯,变的跟千层巨浪一般。

    汹涌澎湃的在罅隙里,卷起千堆雪。

    石碑已很久了,浸蚀着风雨。

    十八年了,在长街的后山顶上,一座孤独的幽圹。

    楚琼在一旁也受了感伤,她为白殷殷的一个人的眼泪,而增加了后山的孤凉。

    字清晰的在石碑上,就孟香羽的名字,还有生卒年,其他什么都没有。

    孤独的石碑,就象后山的石亭一样。

    白殷殷拿出了香和烛,这些都是楚琼给准备的。

    长街上有神龛香烛铺,楚琼花了不到一两银子。

    白殷殷哭跪了半个时辰后,便和楚琼坐上了马车,下了后山。

    一路凄凄婉婉,如西风在送别。

    车马辚辚,逃不走半点腔怨。

    太阳很珩,雨衣如昱。

    天空。

    一片蔚蓝,长街的旗杆上,慢慢的在消融着雪水。

    自宋天萧加了一路马程后,十几天的路程,便只有不到十天到了边城。

    先在临州知府,接过了原来知府的官印后,稍微做了歇息,便车马滚滚的直往长街而来。

    不过这次高衙内,也想走访一下边城,想看看长街的风土人情。

    一个人住惯了汴州的繁华,也觉的很乏味,如果能一走清静的街市巷闾。

    那更是另有一番滋味。

    特别是结了亲家的宋家大院,对于在皇城里有权势和官威的高小光来说,那更是如同是众多珠玉里的一块小石头,看过去比珠宝更来的珍惜和宝贵。

    宋小玉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最后逃婚,竟然是为了迎合高衙内。

    这是她连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虽然自己看不起书生,看不起秀才韩机,更看不起连秀才都没有的方揆一。

    可她想不到的另外一面,韩机原来不是什么书生,她眼中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种酸儒,她就想一脚给踩瘪。

    可是韩机就是个文武双全的才子,只不过他运气差而已。

    几场考试,并不能代表什么,只能代表那些考官胸无点墨,是些糊涂官而已。

    长街,从来没有过的喧哗。

    车马冗长,彩旗飘飘,马车上都是些珠光宝气,马车下都是太尉府派遣的侍卫和仆人。

    走的毕恭毕敬,可以从长街一直走到尾。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到了宋记钱庄时,大轿内才走出了衣服光鲜的两个人,一个是长街上人皆相识的宋天萧,一个是有光滑面,人人不认识的高小光。

    高小光看了看宋记钱庄的大门面,觉的装饰的如同和他爹高俅的太尉府,一样的华美。

    “有请高衙内!”

    长街上的人本来正在狐疑,因为对于陌生人,长街人向来是奇怪的眼光。

    但这次不是奇怪后的苦涩,这种如芒刺一样的眼光,在高小光的身上,根本不起作用。

    车马,珠宝,官服。

    这些都让长街人,如同进入了漫漫思索中。

    陌生的人,鲜亮的官服。

    长街来了个神秘的大人物,奇怪对我眼光,永远被停止在了这里。

    人群里当然有楚琼,还有白殷殷,陆小佳,陈晓风,方揆一。

    当然韩机在自己的书房,他不会为了一个无用的秀才头衔,而放弃了继续苦读的想法。

    不过有了秀才,就不熟布衣,更长街百姓相比,韩机还是高人一等。

    “快去拜见高衙内!”

    韩力长进入了韩机的书房,并且告知要拜见高衙内。

    一个秀才,见了高衙内,就可以以先生相称。

    并且一个太尉的公子进城,城内只要受过春闱秋试的学子,就必须出来迎接。

    长街上就一个秀才,还有一个买官的来的知府宋天萧。

    “秀才韩机叩见高衙内!”

    韩机在韩力长的引荐下来到了宋家府上,只见原来的府牌换了新面孔。

    上面写着“知府府堂”几个鎏金大字。

    “免礼,请问这长街就你一个秀才!”

    “是的,大人,就学生一个!”

    “参加了几次乡试?”

    “就三次!”

    “哦?怎么为啥屡次不中?”

    “学生才能浅薄,所以没有高中!”

    “嗯,好,不过还需好好刻苦!”

    高小光坐在大木椅上,凸着圆溜溜的肚子,把锦衣官袍给顶了起来。

    韩机退下后,便迤逦廊道,回了自己的韩家大院。

    “宋小玉呢?”

    宋家大院里根本没有宋小玉,没人知道这宋小玉去了什么地方。

    “回衙内,小女去了她亲戚家,需要过几日回来!”

    “哦?这么凑巧,难道故意躲着本衙内?”

    “回衙内,小女天性喜欢骑马游玩,所以常常骑马出去外面,这次的确去了她亲戚家!”

    宋天萧从林洁音夫人的口里,才知道这宋小玉,为了逃婚,骑着马冲出大石门,后来到处找寻,也不知宋小玉的行踪。

    “嗯,既然如此,快快叫宋小玉过来,说京都太尉府来人了!”

    “是,衙内!”

    看着高小光一脸的不高兴,两眼正睥睨着自己的脸色,顿时让宋天萧惊慌出泫汗来。

    “宋天萧才出去一个月,就成了临州的知府!”

    许多长街人在互相议论着,不过也不足为怪,因为卖官鬻爵是大宋常有的事情,一些富商有了金山银山,当然想过一下当官的滋味。

    所以到处托人买官,不过这次没有人会料到,宋天萧竟然买回来了一个临州知府。

    所以长街人的奇怪的眼光也将在长街的本乡人里最后散尽。

    夜的黑幕。

    开始降在了长街上。

    西风潇潇,凄凉怅然。

    白殷殷从二层阁楼出来,走在了长街上。

    天上有刀月,和她手里的刀一样。

    剡剡发光,冷冽寒凉。

    长街的尽头,盏灯明亮。

    她没有想过去酒肆,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方向,就是去陆家大院。

    对于陆空遥的离奇中毒的背后,她还想去找寻一些新的线索。

    走到横巷时,忽然有几个身影漫射在长街上。

    一个是刘大封,是乐山中的朋友,手里拿着一把剑,脸色白皙,略有红润,鼻子坚挺,身材匀称,看过去是个风流蕴藉的府院公子。

    还有一个金天龙,是金驼棍的胞弟,手里也拿着一根寒铁棍,但身材与金驼棍相反,是个长瘦的壮年汉子,棍子在他的手里,还没有他的肩高长。

    他们两个悠然的走着,如同是两个幽灵一样。

    不过第一次来长街,他们喜欢看长街的尽头。

    刁斗盏灯,明亮的可以瞌睡人的眼睛。

    酒肆,从里面仍然散发出酒香。

    两个黑影在白殷殷的视线里,消失在木门内。

    陆家大院,陆小佳还在香案前叩拜,他仍然穿着衾衣,缞绖着悲凉。

    白殷殷仍然进来就上了一炷香,不过没有拜。

    “你能原谅了我父亲?”

    “可以原谅,因为我父亲在我出来时,就告诉我陆叔叔是找我母亲的唯一线索!”

    “可是林大夫人说父亲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

    “有可能这是欺骗!”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宋家府院!”

    “因为现在宋家大府,还没有我想杀的人!”

    白殷殷面无表情,她的脸很苍白,也很憔悴。

    红裙,只有红裙可以陪伴着她,可以把她的脸映照的发亮,红的发亮。

    “你晚上来看父亲,到底想看到什么?”

    “我想看到陆叔叔是中了何毒?”

    陆小佳看着白殷殷,可他没有站起来,仍然跽坐在裀垫上。

    他在思索着自己,因为他知道这是种慢性药。

    “这种慢性药,只有千毒针能调的出来!”

    “可是千毒针已被王乘风灭口了,何况现在连王乘风都被我杀了!”

    “难道这个千毒针乐山中是假的?”

    “长街上有没有人认识千毒针?”

    “只有我父亲和宋天萧认识!”

    “看来我白殷殷上了陆叔叔的当!”

    “是我父亲骗了你?难道我父亲中毒是为了骗你?”

    白殷殷走出了供奉灵牌的后房,陆小佳转身看着白殷殷的蹁跹丽影,久久不肯收敛自己的眼光。

    楚琼由于受了韩机的相邀,一起在韩家酒肆里喝起了酒。

    这次不是在一楼的靠墙桌子,这桌子本来白殷殷第一眼看到的桌子。

    可是二楼的小间,对于韩机来说,觉的更寂静,更有狭小的自由空间。